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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章 黄粱一梦 ...
当四天后,五人走出湘东时两匹马和牛车都留在了那片焦土上。
没有水草,牛马根本支持不下去。在观龙村杀马那天,苏子鱼一夜无眠,牛马的哀嘶不断在耳边回响。他和慧清虽然都没有喝一滴马血,吃一口马肉,看着另外两头垂死的坐骑和分到食物欢欣不已的村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无法出声阻止。
这世间为什么有如此多的苦难?大地上这一道道伤口究竟是谁划上的?何时才能停止这一地悲凉?十方诸佛多久才能化净三界六道人心?十方法界无量佛国净土如何才能容纳这万千民众?
一切万象,悉皆无常。
原来,他从来都没堪破这无常。
或许旱灾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襄阳郡城外并没有哀鸿遍野的景象,但南郡灾民逃难汇集,城外处处人头耸动,一家老小拖儿带女,或躺或坐,几处粥棚便阻止了民众蜂拥入城。城门处士兵守卫森严。五人灰头土脸一身狼狈,除了身上脏兮兮的衣物质地较好外和普通灾民并无二致,本以为进门不易,还没等奉勇拿出令牌,守城门的士兵却先认出了慧清。
“哎哟,慧清师父您怎么弄成个这样子了?”
“大师难道是到灾乡救济百姓去了?真是活菩萨啊!”
“大师有空请务必到寒舍坐坐,我三姨家最近好像不太平,正想请你去看看……”
不管几人眼神如何不屑,还是跟着慧清被当成宝似的供进了城。站在繁华如昔的大街上,奉毅感动得热泪盈眶,再世为人也就是这个感觉了。奉勤还在和奉勇嘀咕慧清是不是佛门骗子,被他一把拉过来:“少废话,快去找家客栈。”
“啊?咱们还是去雀梨寺借住吧。”好不容易安抚好“客源”的慧清终于摆脱出人群,今天这个形象不利于他传道啊,太影响他恢弘的气度了!还是赶紧到雀梨寺换身衣服再来比较有说服力。
奉勇思度一下,如今灾民拥挤,客栈可能也不太好安排,尽快修整一下要紧。瞟了一下沉默的苏子鱼,同意道“也好。”
几个人心急火燎地往东郊走去,雀梨寺就在一片郁郁葱葱的长林古木中。转过一排榕树已能看到寺庙飞檐一角,冲在前面的慧清却突然停步,转头笑看苏子鱼。
苏子鱼似有所觉,抬头看见榕树下一人一袭白衣,神态悠扬。专注的眼神里充满对这世间的热爱和关切,淡淡地笑着就像当初送他下山时一般,无限宽容,彷佛能容纳天下任何的苦难心酸,能扫尽一切罪恶孽障。
不觉眼眶红润了。苏子鱼缓缓走过去,轻轻靠进那一方温暖的怀抱中,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母亲:“师父……”说着便落下泪来。
“是师父没有安排好,吃了不少苦吧,”慧远拥着他微微发抖的身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瘦多了。”
“师父……”所有的委屈、不甘、悔恨、茫然、惆怅,都爆发出来,长沙事后第一次痛哭出声,他很难过却知道自己不该再难过,他觉得苦痛却知道更多人比他更苦痛,他想得到救赎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获得救赎。
慧远抚着他的头发,慈爱地说:“好孩子,所有的苦难都是春天的滋养,总会结出福报的果实。”
苏子鱼反复咀嚼这句话,渐渐止住哭泣。拉住慧远的僧袍“扑通”一声跪下,昂首道:“请师父为我剃度。”
慧远看着他泪痕犹在的脸,温和问着:“因何入佛?”
苏子鱼断然道:“证解如来,慈悲一切。”
慧远露出一丝微笑,“好。”
一日之后,在雀梨寺大德僧众见证下慧远为苏子鱼剃度受戒,法名:悟离。
至今以后爱缠永绝,尘情水灭,远离俗世业障,究竟寂灭。
同日,奉勇、奉勤、奉毅带着苏子鱼誊写的《释天则》总纲返回洛阳。
三年之后,苏子鱼梵行增长,福慧日进,重入四禅不动定,得悟大神通成就天眼,天耳,宿命三通。
其时,已是永熙四年仲春。
大晋多个地方已接连大旱三年,蝗灾弥漫,民不聊生。道安法师再次集结诸寺力量,布施衣米并举行悲忏法会祈风求雨。
慧清和苏子鱼仍旧带着二十一名僧侣前往洛阳,途中路经武昌。
武昌地界水源丰富,这两年在其他地界遭受旱灾时,武昌地界却洪水泛滥。但因还未到发洪时节,一路过来还算顺利。
武昌郡外,苏子鱼遇到了熟人。
天雨路滑,这日众僧正在一处野店避雨,从后方赶来一行车队到此歇脚。那带队的汉子看到苏子鱼一阵发呆,犹豫一下走到近前行礼问道:“不知贵人还认得小人否?”
苏子鱼定睛一看,竟是以前和司马兰廷前往小石镇途中救下的走脚汉子,含笑道:“原来是你,如今倒是发迹了。”
那汉子一听大喜,便要行跪拜礼,被苏子鱼一把扶住,对着他的眼眉微微一僵。那汉子却没觉出异样,坚持跪拜施礼,自顾说着:“小人水集。自那日为贵人救下后用治病余下的钱财做起了点小买卖才能有今天。对贵人的大恩小人终日不忘,日日盼着能再面贵颜当面致谢。不想贵人竟已出家。”
这水集拉拉杂杂一边感谢,一边和苏子鱼拉些家常俚话。听闻众生此去为旱灾出力,当下捐出五两银子,说要略尽绵力。因要赶往南阳送货只歇息了片刻水集便带着队伍启程,临别之时,苏子鱼踌躇片刻终于言道:“檀越此去万不可走泗水一线。”
慧清在一旁轻叹一声,等水集一行走远了,才说道:“我早跟你说过切莫以为法力高强,就可以度生无碍,你以为帮他避过水劫他就无事了么?”
苏子鱼自知理穷不敢辩驳,心下却道难道要我见死不救不成?
过了三日,众僧前往义阳眼看要到武胜关,前方山道却出现震天轰鸣,接着便是一阵哭天喊地。苏子鱼腾身飞起赶至前方一看,山体滑坡塌方冲埋的正是水集的骡车队伍。更见那山岩上还在不断滚落着坍塌的土石,车队前部却已全部被活埋进去,后部的脚夫丢车弃货亡命而逃。
如同一桶冰水当头灌下,苏子鱼心中剧痛,他为救一个人竟陪了更多性命进去!当下不管不顾,默运神功妄图以一己法力抵挡天灾降劫,恍惚间听见慧清急喝着:“业力反报!小心—”
只觉天光大盛,一道耀眼的闪光从云后骤射而出,正气堂堂,光辉凛凛朝自己彻头劈下!
“啊”地一声,苏子鱼猛然回神,大汗淋漓。
双眸住四周一扫,自己竟仍在雀梨寺外的树林中,霹雳全消安全无恙。师父慧远站立一旁目光温和如水。
三十五 解除心结
虚像?
四时运转、昼夜递嬗、花开花谢、月盈月亏,纳虚弥于芥子!
“六波罗蜜大智度法……”苏子鱼傻了,师父居然用大神通对付他。
水月空华、影像无主,尽皆幻境!
心中万般滋味,还没等苏子鱼回过神来,慧远一声接一声的紧问:
“因何雷霆临头?”
“妄动神通,业力反报。”
“因何妄动神通?”
“救人性命”
“可知因缘果报?”
“知。因果是世间流转的真相,丝毫不差,不得违、不得避,避得一时,却无法避得累生累劫,今生不报,后生报,后生不报,来生报,因果现前迟早终有报。”
慧远点点头,指着不远处树枝上的麻雀问道:“如若你眼前之物,还报前世恶因,累积三世劫难,最后一世六道轮为麻雀,一条蛇已相中它为猎物。你恰好从树下经过,却算出这是它前世当偿的孽债,它入蛇腹前债至此了清,下世当重投人胎重修福报;你若救它,它下世再沦落畜生道偿还孽债,如今你救是不救?”
救是不救?不知三世之眀,如何妄断三世之理。苏子鱼张张嘴,心里堵得水泄不通说不出话来,低低地垂下了头。
慧远一尘不染的面容,挂着清淡的微笑,散入风际云间,融入万事万物,成为一抹隽永的风景,他抬手轻抚着小鱼的头。
“你还看不透吗?还为你父亲之事耿耿于怀么?”
“世间一切都有它的因果机缘,不乱不失,既然有果,那一串因缘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譬如你所救之人,你看得见他当下的苦难,看得见他诸世的过往吗?”
苏子鱼摇摇头,心下有些豁然贯通,因缘果报竖穷三际,横遍十方,学佛之人明知这个道理自己却偏偏不能正见,因此轻易就陷溺沉沦之境。
慧远看他这样,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见色如见心,子鱼现在可已离色境?”
苏子鱼怔了一下,忽而微笑道:“色是心所生之境,明心便明境,无心便无境,当下明心自已离境得解脱。”
慧远摇头道:“若要明心,无明之心,且问你无心如何离?”
苏子鱼心中一堵又答不出来,慧远叹道:“你时时记着心色如一,便是执着于心境。一心解脱,实质是无心解脱,”慧远静静的看着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的苏子鱼,眼光中透出无限的慈悲,说出的话却是雪上加霜:“你知道因缘果报却不守因缘果报,是知无明却不解无明;知道一切悉无却碍于有无,这是知空性却不证空性。只有慈悲心,不解清静见,谈何济事救人普度众生?不息心而求性见,如拨波觅月;不了意而求明心,如索镜增尘。”
不知什么时候慧清带着奉勇三人已经离开了,树林里一派清静平和,苏子鱼却全身泛起冷汗,心中突突直跳。慧远的话是温柔的刀子,句句刺进心中脑海让他彻头醒悟过来。以前的自己就像一个小圆自立独善,一心自我解脱超越生死。下山之后经历世俗无常,心中的小圆慢慢扩大,证见跟不上认知的速度,小圆出现缺口险些引发的退堕,陷入无边烦恼,道心不守。扫地红尘飞,才著功夫便起障。
“我……”以后怎么做?苏子鱼憋得紧紧的神经,找不到宣泄的当口,一双眼睛不安地望着慧远,却问不出来。慧远温和的笑道:“心怀无常诸事如常。”
心里默念一遍,苏子鱼紧绷的神经轻轻放了下来,只觉得整个天地一遍风清日和,向慧远跪拜道:“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人世无常,或许事在人为,或许只能接受,只要心如朗月,总能照见前尘正途。多谢师父指点。”
慧远轻轻一托,拉着小鱼往雀梨寺走去:“你经历这些能够想到这点,也算你慧根深厚,悟性通达。”
就算苏子鱼脸皮厚似城墙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是觉得自己慧根深厚,悟性通达的,那知道一经检验才明白很多认知自己并没有真正体悟。
“你在山上时,自己用功便可通过八正道获大神通,但没有大觉心,至多能到阿罗汉果,非我莲宗目标,如今见识增长,要不要入空门可以自己决断。”听到慧远突然的允诺,苏子鱼愣住了,过去很多时候他闹着要出家只是为了堵一口气,怪慧远不承认自己,回想刚才幻境中所获,心中已经豁然开朗,转而说到:“师父,我已知道心行清净便可事事无碍,学佛修道应世利人,出世间和入世间没有界限,如今百姓遭难我没有竖穷三际的神通,留在寺中帮忙不如去朝中想法获取支援,解决根源才是长久之计。等此事一毕我再回寺中不迟。”
慧远眼映星河,慈爱地笑着,心中却暗暗叹息:自此一去便不可回了。
心结解后,苏子鱼留宿雀梨寺帮助寺庙组织富户布施灾民,眼看灾民聚集日复的增多,民间和官府的救济却渐渐显得乏力。就这么过了两日,苏子鱼带着奉勇三人动身前往洛阳,看能不能通过司马兰廷为救济灾民出些力,再则长沙之行虽然没有寻回层霄,自己现在却可以将释天总则誊写给他,也了去一桩挂心之事免得时时担心。
四人重新上路。经过七八日马程,这天正午眼看隔洛阳只有几十里了,马催急点天黑之前就能到达,偏偏天昏黑起来,天地间飒风涌动。像雪花一样满天飞舞梧桐果毛,海潮般翻动起怪异姿态的树枝,都宣告着大雨将至。
几人只得打马进了洛阳东南的双风镇,找了间客栈歇脚,等雨过了再走,今天能不能回到王府就是未知数了。
老天也没多少耐心酝酿情绪,四人还没踏进客栈大门,“哗”的一声雨点便直泼而来。雨点,雨线,直至纵贯天地的雨幕。
客栈里已经坐了好几桌避雨的过路人,闹轰轰着评论这场大雨。几个人扫扫沾上的雨水,奉勤还在马厩安顿马匹,奉勇嫌弃大堂嘈杂去向掌柜要了几间空房,带着小二上去整理了。
苏子鱼和奉毅坐在靠门的案桌边,看着密密麻麻的雨脚在地面上绽开水花,溅起的大颗大颗的水珠,晶莹剔透,瞬间即逝。心里感叹着要是这场雨下到长沙那边就皆大欢喜了。忧心忡忡间忽听得旁边一席坐上两人提到熟悉的名字:“……是啊,不过说起来那北海王自己就不比周小玉差。”说话这人四十来岁,体形瘦小皮肤干黑,坐他对面的也是个三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两人像是谁家府里或商号的管事,出门遇雨在此间躲避闲聊。
“我倒是远远见过司马北海,却不知道这周小玉是什么模样,只听得人讲貌胜芙蓉娇媚无双……”说着脸上一派心驰神往,迷醉智昏的模样。
苏子鱼看得眉头一皱,这两人虽然并无什么放肆的神态言辞,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旁边奉毅已经“呛啷”一声抽出配刀,
“砰”一下脱手从两人头面中间斩下将桌案一劈两半。
两人吓得面无人色,惊惧的望着突然发难的奉毅。
“好大的狗胆,把我家王爷和娈童相提并论。再让我听到一句小心项上脑袋。”
苏子鱼奇怪的看看这两人,被吓得挺可怜的。又看看恐吓人的奉毅圆目怒睁,什么叫娈童……张张嘴还没等他问出声,门口拥进来几人,惊喜呼道:“二爷!可等到你了!”
这几章几乎没有什么改动。
当年我信佛爱看禅经,现在信道已经完全没法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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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章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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