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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死无对证-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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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护抛开当下顾虑不想,先看好眼前的情况,把正门盯住了,看看出来上车的是不是林指挥使。
或许是他想得太出神,探头抬眼望去时,发现本列成一队的三名青衣人,已经各自分散开,其中一名个头较矮的少年正伸着手肘,于车门前托举着送了一个人上去。
顺着那上车的人影,周护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块紫色衣袍的形影,接着就没入车中,什么也看不到。
车外的青衣人相继上了车,各入其位,各司其职。
他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的工夫,转眼人就上车了?
待周护反应过来,青年马夫已经拉起马匹套绳,他不再耽搁,把脚从墙拐踩了出去,伸手喊了一声:“慢着!”
那马夫似乎听到他的喊声,朝周护投来一眼,手中动作却不停,等他追上去,他已经甩着扬鞭驱动了车辆。
眼看车马缓缓离去,周护心急如焚,无头苍蝇的问向面前的门卫,“那上车的可是林指挥使?”
门卫却当做没听到,没有搭理他的问题。
周护心里那个急啊,没在门卫身上浪费时间,当即抬脚追上去,因为剧烈的跑动,加上伤情未痊愈,以致于胯动幅度显得身形踉跄,十分吃力。
“指挥使大人且慢!”周护一边追赶着,就在以为要追上车尾之时,车轱辘徒然加了速,和他拉开了距离,他感到一阵绝望却又不放弃。
周护加大嗓音,边跑边喊:“指挥使大人且慢!小人有事相禀!”
“停车!小人有事找你!”
“指挥使大人,真有一事相求,此事十万火急,劳烦停下车!”
“指挥使大人......”
“且慢……”
周护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在车后,渐渐地追赶的脚步慢了下来,身子跌跌晃晃地随时都要倒下来。
眼看喉咙喊干了都不见停,身子无法支撑他跑下去,一片又麻又痛的感觉从下面传上来,眼看伤势要复发,使他不得不停下脚。
他弯腰扶住腿膝,让心跳减缓,臀肌上的肉又在阵阵抽搐,头昏眼花的看着前方车辆从一道形影变成了一个点。
车辆走远了,没有为他停留一下。
他不禁怀疑,那车辆的隔音效果当真做得那么好?停在原地怀疑人生,这次没能见上实在是惋惜,运气来了都没能没把握住,怪自己!
随即又想到下次不知是什么时候,明日还得来,明天等不到就后天来,后天等不到就大后天……他不信见不到。
周护泄气的摸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侧着身坐下来歇一会气,歇得差不多再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回去。
本身觉得自己很倒霉了,走在路上还被几个追逐玩耍的孩童撞了一个踉跄,这年头在外面飘,看得就是比谁横,周护还没出声斥责,那貌似带头的顽童恶人先告状,“快滚出我的地盘,没长眼睛的东西,我可是这里的大王!”
才多大就学会狗撒尿标记地盘了,长大以后指定是个地痞流氓。
周护囫囵着还没说出一句话反击,那顽童紧接着冲他扮了个鬼脸,掉头快速地跑了。
敢情他就是长了一副好欺负的脸是吧!
无可避免的被一个小孩打击到了,周护垂头丧气的坐到街角边叹气,对于接下来要走的路,要做的事一时之间丧失了信心。
时间留给他的不多了,他就剩两日,就得收拾包袱卷铺盖从青院走人,届时他能到哪里去?
为什么那林指挥使就不肯停下车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呢。
正愁眉不展,余光似乎瞥见一抹青色的身影,循着熟悉的衣着不禁正眼瞧去,眼看着那抹青衣背影走向斜对面的林氏糖铺外面排起了长龙。
林氏糖铺的点心酥饼一向卖的火爆,其中最为风靡全城的招牌叫猪油酥糖,价格亲民,深受男女老少喜爱,家家户户喜事必备,周护曾经沾过同僚诞下麟儿的喜气吃过一回,那味道至今印象深刻。
如今重点不在那点心铺子,而是排在那队伍后面的人,周护起身过去寻找角度,探头探脑的想瞧一眼他正面,最后确认了是那车马随从的三名青衣人之一。
这是那车上主子在行车中途差使随从下来买糖吃么?那他会不会有可能就在附近?
周护不敢抱多大期望,望着街巷前后来回扫视,竟还真让他捕捉到那停在街边角巷的灰墨色车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倍感喜出望外。
周护不再犹豫,走到那车辆跟前,果然见到不久前看到的青年马夫坐在车头等候,歪头对上他投来的眼色,生疏的对他抱拳做礼,“师傅劳驾,敢问车里头坐着的可是林指挥使大人?”
青年马夫目光防备,没有作答。
周护又把目光放到那遮住车厢内的帘子,欲问向里头的正主,却见车里的随从掀帘而出,“你有何贵干?”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周护觉得还有戏。
“我有一事求见你们家主子,还望通融。”对方摆明了不欢迎,周护当看不见,厚着脸皮求见。
“我家主子不见客。”一句话就将他的希望扼杀在摇篮里。
周护又紧了紧抱拳,深深一弯,“烦请小哥通融,事关紧急。”
那青衣随从不耐,“说了不见,你是什么人?求见必先自报家门,连基本礼数都不懂,还想见我家主子?”
“我叫周护,乃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曾在尚宝司白旗卫任守卫一差,乃安阳临川县人氏,请问可以得见么?”
“你!”青衣随从不过顺势一问,被他揪住话柄一时不知如何驳回,肚子里那点墨水实在搜刮不出其他话来,只能哑口的将他瞪住。
周护的音量足以让里头那位听见,却是不见丝毫动静,明显随从的态度也就是他的意思,就拿随从在这前面挡着呢,周护又怎么会看不懂。
“有哪里礼数不周都可以一一指出来,我会按照要求做到位,我不过是想见你家主子,给个说话的机会,还有劳这位小哥出面通传一声。”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随从左右为难,咬牙切齿:“你再不走,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道理讲不过,索性就亮出拳头说话。
眼看对方要来硬的,不知是威胁还是动真格,周护多少心生了退意,气势一泄到底,坚持不住想算了。
就在这时,里头那位开了金口:“小袁,不得无礼!”隔着车帘,那嗓音带着醇厚富有磁性,听得周护心中一颤。
“让他进来。”随着一声令下,那叫小袁的随从没理由再拦他,面上虽有不忿,到底是下车给周护腾出空间。
周护正襟危立,开什么玩笑,想到那车厢的空间逼仄,面对的还是指挥使大人,他就不敢上车。
小袁站在一旁,看着周护不禁露出轻蔑的神色,那意思大概是在说“现在给你机会了,你也不中用呀”。
“怎么?不敢?”里头那醇厚的嗓音复又响起,直戳周护弱处。
周护按捺住心颤稳住:“林指挥使,可以让小的在这外头把话说了么?”
里头那位轻轻一笑,是鼻息的哼笑声,听得出心情不错,“可以。”
这让周护紧张的情绪有所缓和,而且他没有否认身份,肯定了是林指挥使没错,正当放松,忽然眼前的车帘被由内掀起,露出了那面带半张青铜鬼面的脸。
周护赶紧把头垂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吓人!太吓人了!
那确确实实是林指挥使林砚本人,没看到是一回事,可等真正看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只怪他贵气(杀气)太逼人!
“你从奉天门一路追到这儿,为得不就是见我么?”林砚的话音怎么似乎带着一种得逞?
他的话有曲解的成分,周护听着觉着怪怪的,什么叫为了见他一路追到这,这很难不引人遐想,明明“此追非彼追”,他是有事才找他,没有那个意思!等等,脑子有点乱……
等等!他说从奉天门追到这儿?
周护惊愕的抬起头,“难道林指挥使从一开始就听见我在马车后面追着跑了?”
过份!他追得那么辛苦他居然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他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结果到头来人家压根不当一回事。
欺人太甚!和刘廷赵军等人又有什么区别?接下来的话还有必要跟他说么?
面对周护的震惊,林砚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现在又给机会了?”饶是如此,周护也不敢说他的一句不是。
“精诚所至,难能可贵,你如此坚持,我不忍拒之。”
这么说周护还要谢谢他了?
周护忍着憋屈:“小的在此谢过,多谢林指挥使愿意给出机会。”
林砚屈尊下了车,颔首示意,接着往巷子深处走,周护识趣跟在他后头。
“有什么事,不妨在这儿说吧。”
周护一气,倒也不那么怕他了,只是临时变动了主意,他的状告不知该不该继续?
林砚不以为意,“方才你那般为难我家小袁,能言善辩,差点惹恼了他,这会怎的不吭声了?”
话说到这份上,来都来了,不说就枉费了这一路的坚持。
言归正传,周护特意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小人要状告红旗卫掌管驯兽所的百户赵军!”
“哦?你要告他,那状纸呢?”
“回林指挥使,没有状纸,回头补上。”关于这方面,周护还只是个业余的。
林砚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对此没说什么,“赵百户,六品武官,统理驯兽所,你要告他,应该去找他红旗卫直属的上头千户,你找我?似乎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