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水上酒吧 ...
-
“哎呀,真是稀客。”克洛莫里茨吸了一口药草烟,浓稠的烟雾在剧院中飘荡,“你来的正好。”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选择。"舞台后的鸢尾花盛开,伴随着一个沙哑、邪惑的男声,“你不应该给梅尔特里这个机会。不管是凯恩也好,瑞德也罢。你认为他们会心甘情愿为你所用吗?我亲爱的哥哥。"
"别心急嘛。"克洛莫里茨歪着头,深绿的短发和棕色的龙角摇晃。他眯眼昂头,手中握着一根红色的法杖,"我们不如就这样静静观赏舞台落幕在做打算,可别坏了演员们的兴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偏袒他。"
"毕竟他也帮过我的忙嘛。"克洛莫里茨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背后龙翼微张开,"再加上这是一个验证我猜想的好机会,我正巧可以借助这个舞台来完成这个小实验……另外,如果我放任不管,你不觉得梅尔特里死得太可惜了吗?"
"那是他罪有应得。"那个男声的语气染上了一层愤怒,“你把舞台上的活人以及亡灵当做什么了?”
"当然是……"克洛莫里茨分叉的长舌舔了一下嘴唇,他凝视着前方的舞台,歪了歪头,"啊,那就是后话了。”
“不过呢,抛开梅尔特里来说,舞台上还有我要罚的人。"
"谁?那个小偷?"
"对。"克洛莫里茨挑挑眉,"虽然小红本性不坏,但是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所以他就替我当主角……不是蛮符合你们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红石从克洛莫里茨的脚边路过,它沿着舞台的阶梯,一下落入了护城河的桥梁中,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早上好,安妮。"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性低头躲过门框,他站在红色的街道上,一阵风拂过,他推开了阿斯特弥图书馆的门。
“啊……”
安妮露出惊讶的眼神。面前这个青年人有一头漂亮的卷发,犹如金色的波浪,那双明亮的红眸如玫瑰,嘴唇又薄又长。他身上披着一件用上好的布料织成的黑色长袍,袖口与纽扣上都镶着约尔德花边,裤子裤子也用绒布制成,扎进裹着膝盖的皮质黑马蹄靴上。
他的模样俊美的叫人害怕,衣着华丽得让人印象深刻。但不知道为何,他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好像他只是一副从画中活过来的肖像。
"梅尔特里先生,你好。"站在书架下的安妮向他点点头,她仰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只蓝色的蝴蝶停留在她小巧的红嘴唇上,在她再次开口时便飞走了,"我没想到你会今天来……"
"啊呀,不瞒你说,我本来也打算晚些来。"
“是吗?”
“嗯哼。”
“梅尔特里先生,你今天打算喝点什么?”
“一杯拿铁吧,谢谢你。”
梅尔特里转头看向阿斯特弥的街道,那儿洒满了浅色的阳光。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他自言自语。随后转身上楼。黑白的沙发静静地立在雅间中,头上巨大的金色怀表与红玫瑰花瓣一齐落下,被他的马蹄靴无情地碾碎。
"真稀奇……那个孩子呢?"
安妮端着白咖啡杯坐在他对面。她身上披着一件紫色的风衣,里面则是一条黑色薄寸衫。
"你指凯恩吗?”
“是的。”
“他呀。”梅尔特里边笑边抿了一口咖啡,“他写作很努力。不过很可惜,他依旧没有被某家编辑社看上。"
"原来如此……"
"怎么,你担心他吗?"
"也不算吧。梅尔特里先生,我们可以聊几句吗?"
安妮垂着眉头。她身后的成片的蓝蝶飞向洁白的墙壁,金怀表转动,红玫瑰花瓣犹如雨滴。
"当然。我今天就是来专程找你聊天的……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呀。"
梅尔特里的手指抚摸着咖啡杯,他那红眸上的黑睫毛又密又长。
"你不介意……国师大人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他呀?"梅尔特里皱皱眉,"虽然现在你我的对话仍然被他监视,但是我倒并不介意。相反,我很喜欢他送我的这份礼物,也就是这个舞台。"
“你不会觉得你被他……”安妮停顿了一下,“胁迫之类的吗?”
“当然不会。”梅尔特里笑着说,“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一场交易罢了。”
"可是,那位身上有鸢尾花气息先生可能并不会这么想。"
"唔,他吗?"梅尔特里喝了一口咖啡,"他就不归我管了……不过拜他所赐,这儿至少不会那么无聊了。"
"原来梅尔特里先生是这么想的啊。"安妮点点头,眉头微皱。
“小安妮,你看上去好像很焦虑。”
“也不算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舞台令我感到不安。”
"哦?是那位主角?还是因为你观察者的身份?”梅尔特里用餐布擦了擦嘴唇,“或者是这个孩子?"
"我不知道,只是莫名其妙的担心。"
"但这是没有用处的,小安妮。"梅尔特里目光锐利,"多余的担心只会徒增烦恼。我们都是舞台上的演员,我们只能一直演出,直到剧本结束。至于舞台内的某些人物和剧情完全不必在意。若是深究,你将会被你脑中部分信息碎片所欺骗,从而失去方向。唔,就像是镜子一样。镜子就是骗子本身,它会欺骗你的眼睛,蒙蔽你的大脑。因此,你会认为镜子前面的那个可怕的鬼魂是你自己,并且对它深信不疑。更值得注意的是,你不仅是舞台的演员,同时也是观测者,你必须做到绝对的理性。"
金色的怀表停止了转动。
"我的时间到了。再会吧,安妮。"
梅尔特里起身,阿斯特弥夕阳西下。
"谢谢你的光临,梅尔特里先生。"
黄昏将至,远处护城河的海口长出了一条黑色的游轮。它停泊在泛红的海波上,老旧的船只亮着黄色的灯火,船头上则悬着一个被水腐蚀的木质招牌,上面写着"水上酒吧”四个大字。
"五点半。"
瑞德握着手中的金色怀表,这是他刚刚在街角的小表坊里购买的。这枚怀表还算精致,表面雕刻着一个圆形的祭坛,四周由繁琐的花纹构成,中央雕刻着一个红色的五芒星。
"先生,请问水上酒吧是这里吗?"
他拍了拍他前面路过的中年男人的肩膀。
"是的,先生。"
那个高个子的血族男人回头,他的脸很宽,眉头又浓又粗,嘴唇很厚。额头还剩着有被圆顶礼帽包裹的紫发,像是几颗海藻。
"呃,你不是本地人?"
"啊,我是一名旅客。"
"这样。"
中年男人扶了扶帽子,他眼角下垂,鼻梁上脸上挤出皱纹。
"我说句不太中听的,我劝你尽快早些走,最近这里不太平。"
"比如说?"
中年男人摇摇头,端着旧布包走向了游轮,几枚银色的夜莺羽毛从他的包里飘入了沙滩,被红色的浪花卷走了。
"真烦人。"
瑞德皱眉,他踩上甲板,黄昏的光芒撒在它身上,远处的海岸线站在这艘游轮的远方,远远望去,这五色的海水就像是一副美丽的油画。游轮的四周也有几个握着酒的旅客站在船侧,望着夕阳吹着海风。
"好熟悉,是我的错觉么?"
瑞德边走边看,最后停留在一扇敞开的门中。他推开酒吧的大门,门口摆满了整整齐齐的红棕色凳子,墙面则是灰黄色的,雕刻着几朵紫色的鸢尾花。而门的正中间则是一个红色的木质吧台,吧台后面连着一排精巧的小酒柜,上面摆着花花绿绿的酒瓶。顶上则是铺着白色的墙纸,一盏白色吊灯垂在酒吧的头上,像是一束白花。
瑞德进门,钟表指向六点,一枚红石滚落在他停留过的沙滩上,海浪席卷,夕阳垂暮。
"去吧台。"
恶魔之书躺在瑞德的脚下。那酒吧的座位上忽然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像是暖色油画上的赤色颜料。
"吱呀——"
坐在吧台上的瑞德察觉到身后的大门关闭了。夕阳西下,夜色将至。浅紫色的雾气在船外的加甲班上弥漫,而酒吧里的人们挤在小桌子前,开始喝酒碰杯,每个人是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很快,一首轻快弗拉明戈从角落的留声机里传来,酒吧里的空气开始缓慢发热。
"我说,这忽然冒出来的群演未免也太诡异了……"
望着面前忽然热闹起来的酒吧,瑞德不禁感到头痛。一种诡异的温暖从他头上散开,随着船身的一阵轻颤,游轮在初升的月亮方摇晃,那可怖的祭坛古堡矗立猩红的山峰上,迎着火红的枫叶。
“公爵,您这是?”
山峰上的古堡中传来血族女仆的问候。
“我能感受到,他已经重新踏入了阿斯特弥。”
威廉公爵将手中的红酒饮尽,他手中攥着一朵鸢尾花,声音邪惑又沙哑。
"您好,先生。"
一个温柔的男声把瑞德的思绪拉会了酒吧,玻璃酒瓶在酒吧的灯光下摇晃,四周充斥着人们的欢笑声。
"啊,你好。"
瑞德转头,银发扫着他睁大的金眸子。
"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全身纯白的调酒师低头望着他微笑,瘦削的身体遮住了酒吧上一小部分光。
"一杯莫吉托,谢谢。"
"好的。"
瑞德惊讶地望着这位调酒师。他的皮肤白的异常,叫人有些害怕。在他秀气的五官上,唯一显眼的只有那双淡红色的眼睛——他的眉毛、睫毛还有头发全是白色的。这位调酒师转头调酒,一小绺白发穿过他的耳羽,垂在他的白西装上。
"是他啊……"
瑞德眯着眼睛。在他的信息库里,这个男人名叫该隐,代号为葬。是患有白化病的妖族,曾经也是朦的成员之一,离开朦之后,他成为了一名杀手。
他算是约兹纳尔的同事。但是他可比那条见谁都咬是疯狗温柔多了。
"您的莫吉托,先生。"
几分钟后,该隐放好金属搅拌匙,将一杯莫吉托递在他的面前。
瑞德抬头,他打量着这只漂亮的白夜莺,似乎在思考,后面留声机切了一首优雅的华尔兹舞曲。
在吧台中的该隐也静静地望着他,浅色的红眸像是一杯淡酒。
“夜安,调酒师先生。”
短暂地沉默后,瑞德掏出笔记本,他将金属单框镜别在右眼上,随后将手放在莫吉托旁边,十指交叉。
"夜安。该隐先生。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瑞德再次说。
"嗯,很高兴见到你,红先生。"
该隐低头回应,陶瓷般的脸上浮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