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送酒失忆后》荒台无踪

10、第10章

　　宋敏敏一口气顺下去，虽然不待见燕商，但念在同是姑娘，免不了出言告诫：“喂，我劝你别对大师兄动心思，不然遭殃的是你自己。”

　　“我能动什么心思，”燕商掀起眼皮白她一眼，想起了宋敏敏的后半句，“为什么会遭殃？”

　　宋敏敏努嘴：“他不太正常。”

　　哦？燕商有点兴趣了：“怎么说？”

　　宋敏敏抬手挡住嘴，小声道：“以前有师兄师姐说他老是自言自语，凡是和他走得近的，要么莫名生了病，要么意外成残废，他不吉利，他自己也不在乎。跟狐狸一样，明明知道我们根本不喜欢他，还整日摆着那样虚伪的笑脸，没安好心。”

　　“那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觉得你说得有点道理，”燕商朝她眨眼，“我也觉得他是狐狸，还是长得挺好看的那种。”

　　“你——师姐说得不错，你们就是一路货色，不识好歹。你等着，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宋敏敏捂着心口，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行，不过我再说一句，身体不舒服就在房里歇着。”

　　宋敏敏听见了，指尖动了动，没有停下。

　　气走了宋敏敏，燕商站在门口，仔细分析了一下这堆杂物的院子。

　　其实位置挺好的，离弟子们活动的地方也远，屋子后面就是溪流，不比怯风散人住的地方差。

　　就是太乱了。一堆劈得乱七八糟的木头，还有雕了一半就丢在地上的木剑，角落里还堆着好几件哪个小弟子不要了的旧衣，她根本无从下手。

　　叉腰看了许久，燕商妥协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燕商捡起地上缺个口的陶盆，去溪边装了半盆水，又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撕了一段围在脸上，进屋开始整理。

　　一根一根的木头从窗子里丢出来，惊得对岸的树顶飞鸟群群离开。燕商都不知道自己在房里蹲了多久，终于将床板找了出来。

　　燕商扶着僵硬的腰起来，满脸痛苦，要不缓缓。

　　她去溪水边洗干净了脸和手，瘫坐在地上，望着这个烂房子苦叹：日子难过。

　　“唉！”燕商脑袋一疼，立即抱头，地上滚出一个果子。

　　她站起来，抬头看天，这里也没树啊。而且这果子，燕商蹲下来，好像还被啃过？

　　“哎呦？哎呦！”

　　在被第三次被野果砸到之后，燕商确信这不是巧合了。

　　“谁？”

　　燕商确信是从溪对面砸来的。她现在就一个人，对面没什么动静，立即回屋抄家伙。

　　她在屋里翻得起劲，浑然不觉门口有人。

　　“镇山兽，九节狼。”

　　燕商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腿软，闭眼换好气，扶着墙站稳后，瞪着眼珠看向门外的人：“游息，你能不这么神出鬼没吗？”

　　算了，她不跟他计较了：“你刚才说了什么，什么狼？”

　　游息让燕商出来。

　　屋内昏暗，游息刚才看不清，这时候燕商站在阳光下，看得出她清扫得很认真。

　　“别动。”游息垂眼，拇指给她抹了脸颊上的灰，又给她挑出落在头顶的木枝后，带她走到溪水畔，吹了声口哨。

　　“九节狼。”

　　不一会儿，一个毛绒绒的小家伙从高大繁茂的树顶爬了下来。

　　“什么九节狼，我愿称之为小熊猫。”

　　好可爱，燕商眼里迸发出亮光，转身就拉住游息的手：“教教我！”

　　燕商目的太明显，游息拒绝：“不行。”

　　“为什么！”

　　“它是镇山兽，你打扫的动静太大吵到它们了，它被派来提醒你。”

　　“镇山兽？”

　　“嗯，万境山独有。”

　　燕商显然想得和游息不一样：“那就说这山里还有好多小熊猫。”

　　“是九节狼。”

　　不听不听，燕商继续：“它叫什么，会听你口哨的那只？”

　　“九节狼。”

　　“我说名字！”

　　游息：“……”

　　“你没取？”你竟然不取名字！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名字？”游息低头，眼尾扬起。燕商对名字的执着超乎他的理解。

　　燕商指着自己：“你看我，没了记忆，什么都不知道，我自己都不能认同我自己，别人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这地方叫我小姑娘，那地方叫我喂，怎么能行呢！”

　　还有更重要的，燕商认真道：“我肯定要走的吧，以后你想起我，或者来找我，脑子里不能是一个说着乱七八糟话的小姑娘，是燕商。”

　　“天地那么大，肯定还有同我一样不着调的姑娘，但这么不着调又叫燕商的，只有我一个，我是独一无二的，或许我找回了记忆不叫这个名字，但燕商的确存在过，我能记着你，”燕商弯眼，“九节狼也是，那么多的九节狼，只有它会听你的话，它是不一样的，对它，对你都是。”

　　“当然，”燕商仰头看游息，“你对我也是特别的。”

　　“可是，”游息移开眼，错开燕商灼热的目光，“有些名字会映衬命运。”

　　“哪有这么多的说头，”燕商朝着小熊猫挥手，“叫小宝，你觉得怎么样？我叫燕商！”

　　九节狼懵懵地看着游息，又懵懵地下了树，站起来揉着脸棕黑白相间的小脸，歪头看了燕商好一会儿：“嗷嗷，嗷嗷？”

　　游息：“不是，算是……朋友。”

　　燕商疑惑：“它问你什么？”

　　游息笑：“不重要，你跟着我的话说就行。”

　　“哦，”燕商立即扭头也朝它笑，“是朋友。”

　　九节狼点点脑袋，转身跳进了深林中。

　　“看，它同意了。”

　　游息这次没否认。九节狼要是不愿意，会继续朝她仍果子。它有了名字也好，让它知道这姑娘是谁，多双眼睛帮他看着。

　　燕商高兴了，调子轻快了不少：“你来做什么？来帮我收拾吗？那你能不能帮我把床板放下来？”

　　“不、等等吧，”游息原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师父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入万境山。”

　　又来？燕商想都不想救摇头拒绝：“不要。”

　　游息眉头拧起，朝她靠近：“你知不知道入万境山能有对你有多大裨益？”有了万境山的身份，对她是个照顾，就算以后遇了难，都能有人搭把手。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没有这个天赋，使剑太危险了，我真怕什么时候戳到我自己身上，而且我也不想叫禾宁师姐。”

　　游息笑了，指节抵住唇，状似无意：“那刚才谁说要去当狗腿子丙？”

　　“嘿！我那是再帮你说话好吗！反讽，是反讽！”燕商觉得禾宁从头到脚都那种我看不起你，但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收留你的姿态，想想都瘆得慌。

　　她要留着命去找记忆，哪有功夫和她勾心斗角：“我懂你们这种辈分关系，我刚才拂了她的面子，又气走了她的狗腿子，一旦成为她的师妹，说不准就会找着比试的由头来找我麻烦，万一真伤到我了怎么办。我有我的人生信条：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不是失忆了吗？”游息有时候也不知道燕商嘴里到底有没有靠谱点的话。

　　燕商理所当然：“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不行吗？”

　　游息看她，告诉她一点难听的现实：“宋敏敏到处在说你是狐媚子，为了进万境山混吃等死迷惑了我。”

　　燕商咧嘴，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小丫头沉不住气，不过说得也差不多吧，我的确长得挺好看的，不过迷惑你就算了，有点过分了。”

　　游息猜到她是故意的，脸上没了无谓的笑，沉声开口：“你这么聪明小姑娘，应该知道他们对我的态度，与我搅和在一起，对你找回记忆没什么帮助，甚至，你一个人留在山里都不安全。”

　　“怎么，你们万境山不是江湖正派吗，难道还有歪门邪道来害我这样的弱女子？”

　　游息：“那到不至于，进山时我们便立下誓言，不可伤害无辜，否则孽罪反噬，不得好死。”

　　燕商伸头：“比如说？”

　　游息见她好学，捡起地上枯草，揉了揉，扎成人的模样：“比如说，我可以把这样的草人变成人。”

　　燕商：“！！！”

　　游息摇头：“会死。”

　　“那不就得了，再说了，这么大的山头，里面这么多弟子，都和禾宁一路？我才不信。”

　　游息：“我在万境山的处境不好，同禾宁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这个大师兄当得有名无实，至于禾宁……”

　　游息想了想，继续道：“她不会吃哑巴亏，更比你想象得要狠，你若不想惹麻烦，就不要去招惹她，还有她的人。”

　　燕商抬眼：“比如宋敏敏？”

　　游息：“燕商，这世上有太多人一生困于情字不得解脱。”

　　燕商：“你也是吗，这也是你愿意回来的原因吗？”

　　游息没有答话。

　　燕商换了个问法：“你师父不管吗？”

　　游息看她：“……师父这几年身子骨差了许多。”

　　所以呢，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燕商想不通，以为他在委婉地拒绝自己：“所以，你现在是反悔了吗，别忘了，是你同意带我来的。至于其他的，我又不是瞎子，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自己不会看吗？”

　　燕商俏皮地眨眼，锤了游息一下：“你长得好看，我信你。”

　　她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当然，”燕商正色，立即补充，“你也不能辜负我的信任，危险的时候拉我一把，不能随随便便就抛下我，为了表诚心，我们拉钩。”

　　燕商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游息错愕地抬眸。他笑了笑，在燕商亮晶晶的眼神中，挂上了她的小指。

　　燕商，希望你不要后悔。

　　“师妹师弟他们若是真的不满你留在这里，师父和我是保不住你的，”游息似乎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揉着小姑娘有些散开的发髻，眼尾含情，笑意不似作假，“燕商，要留下就找点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