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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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秘学或宗教层面来说，人分为两部分：肉身与灵魂。
实际上，这并不单单适用于普通世界，对咒术世界来说也是如此。术师、非术师、已寄宿于人身的咒物，还有已降生的咒胎，在伊集院一脉的人眼中看来，都有灵魂。
灵魂的形状不统一，大小不一致，既会因正面情感而闪耀，也会因负面情感而污浊。当然，咒力亦是由负面情感而生，只不过咒术师都懂得如何收放咒力，因此平时看起来都雾蒙蒙一片，大差不差。
“在此基础上，伊集院家还是咒言师家族。我们世代以话语为媒介，释放出的咒力将直接作用于灵魂，这叫做‘魂赐咒言’，伊集院家代代相传的术式。
“而凑巧的是，两面宿傩的每一根手指里都有他的灵魂。术师之所以无法真正销毁，第一是因为手指咒力强，第二就是因为他的灵魂。虎杖同学，你也应该感受过的吧，吞下手指后，你的身体被宿傩的灵魂侵占，你可以在脑海中同他对话，在内心世界里看见他。”
“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也可以与宿傩对话吗？”
面对虎杖悠仁的提问，伊集院红叶苦笑了一下。
“这个比较难，因为就算只有一根手指，寄宿在你体内的宿傩还是比我强太多。要命令他或与他交流都需要……更强的力量。打个比方吧，假设五条老师有伊集院家的眼睛与术式的话，那他就可以轻松与宿傩对话，甚至当场祓除你体内的诅咒。”
“可惜我没有，”五条悟举起食指晃了晃，“不过我也不需要，毕竟我是无敌的。”
“……咳，总之，我的意思是，我有能力帮助你，虎杖同学，你不需要死。”
不知为何，这个曾被宣判“死刑”的男生沉默了。他微微皱着眉，看起来不像是对伊集院红叶的到来以及自己天翻地覆的命运有意见，但仍在思索着什么。
伏黑惠看向五条悟。
“说了这么多，那具体要怎么做？”
“哦，不错，惠还是这么一针见血。那红叶先休息一下，后面的我来说吧。”
五条悟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
“我们目前的计划依然是寻找散落在各处的宿傩的手指，只不过回收后就可以交给红叶销毁了。等到手指一一被毁掉，就只剩悠仁体内的‘灵魂’，要封印还是祓除，都看红叶到时候的力量如何。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邀请她来高专上学，毕竟以她现在的力量，还达不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是的。”
“也不必太消沉啦，高专可是有很多好老师的，提升能力的同时也可以趁机享受一下学生生活嘛。”
这时，默不作声的野蔷薇终于再度发问：“可那手指不是特级咒物吗？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被‘销毁’？”
“就知道有人会问这个问题，”五条悟从衣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来，这是一根‘新鲜’的宿傩手指，我今天早上现‘打’来的呢。”
“……怎么会有人对一根指甲老长的干瘪手指说新鲜啊我的天。”野蔷薇嫌弃地捏起鼻子。
同感。伏黑惠心想。
男人则哈哈笑了两声。
“不好意思了红叶，让你接连两天都得用术式。”
“没关系。毕竟百闻不如一见，让虎杖同学亲眼看一看，也能打消他心里的疑虑。”
伊集院红叶看起来很平静。伏黑惠心想，除了在城区里会表现出兴奋和好奇外，这两天她好像一直很平静。他形容不出这种异样的感觉，但是，如果能选的话，也许……他会更希望来一个和钉崎野蔷薇差不多的女孩子。最起码看得见情绪起伏，而非现在这样，无论怎样“惊天”的事实摆在眼前也无波无澜。
在他思考的间隙，红叶伸出了手。“伸手”是一个极其寻常的动作，因而独独五条悟在那一秒感知到了咒力的急剧变化：男人同时伸出手去，并非要与她抓住同一样物品，而是直直地——扼住“虎杖悠仁”的脖子。
晚了一步。咒力形成的冲击波把桌子炸碎，离桌子最近的女孩犹如一个布娃娃，眨眼被弹飞至黑板上，“轰隆”一声砸凹了进去。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惠，快找手指！”
五条悟的声音总算把他“迟钝”的神经喊醒。
“红叶！”野蔷薇拔腿跑了过去。
一瞬间的冲击力使讲台附近烟尘弥漫。黑白玉犬自阴影而出，他的吩咐却令两只式神同时奔向尘烟深处。伏黑惠高喊：“老师，手指在伊集院那里！”
“血……红叶！醒醒，你还好吗？！”
谁知话一出口，野蔷薇的惊呼就从塌陷处传来，更使五条悟压紧了对虎杖悠仁的锁喉。
“我还以为有悠仁压制你，你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现身才对，看来是我小瞧你了，诅咒之王。”
“哈，这副容器能压制我？开什么玩笑！还有你们几个，区区咒术师，竟敢当着我的面毁我的咒物，好大的胆子啊！”
“虎杖悠仁”反抓住五条悟的胳膊。
虎杖悠仁？不，那可怖的四只眼与面部的黑色纹路……分明是两面宿傩！
身处砖墙碎屑中的伊集院红叶猛烈地咳嗽两声，在野蔷薇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我送你去家入小姐那里。”野蔷薇作势要背她，却被她阻止。女孩用袖子抹去额头上的血迹，抬起右手，声音沙哑地宣告：
“两面宿傩，你的‘分身’在我这里。”
那根手指就躺在她的右手心里。
顿时，四只眼睛一齐盯向她，仿佛毒蛇锁定猎物，杀气骤然在咒力中翻滚。下一秒，两面宿傩借力起身，与五条悟换位，身形如脱兔般，磅礴的力量直指一个目标。
【赫】。
许久未在校内展现过的术式反转在此刻显形。五条悟以较轻力道精准弹开两面宿傩本人与他的咒力，使得宿傩的攻击在脱手的那一刻便偏离轨道，砸穿了教室门。
“红叶，动手。再打下去夜蛾就要敲诈我了。”
话音未落，他便闪身至对面教室。尘烟四起中甚至看不出教室原本的形状。
见红叶身边有野蔷薇照顾，伏黑惠捏了捏拳头，索性也冲过去，决定与五条悟一同制服宿傩。不，说是制服，他根本做不到五条悟那样，只能见机行事，在封住两面宿傩的动作时，以足够大的音量喊出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名字——
“虎杖，虎杖！快给我醒过来，再不醒你就真要被五条老师杀死了！！！”
与此同时，伊集院红叶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咒物。“野蔷薇。”她对一脸紧张的少女做了个“捂耳朵”的手势。野蔷薇一愣，马上领会了意思，紧紧塞住耳朵。伊集院红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凝神看向自己的右手。
贼心不死的丑恶魂灵正蠢蠢欲动。
“两面宿傩，给我消失。”
点出名字，吐出话语。
其实命令说什么都无妨。消失，消灭，销毁，消除。这本就是一场灵魂对灵魂的碰撞，方才袭击自己的凶煞令她本能地愤怒，咒力犹如电线裸露在外，搅得空气滋滋作响。不知不觉间，铁锈味又开始弥漫，直到整个口腔都包不住，从嘴角流出。
有什么在灼烧她。高温，高热。眼前的一切都泛起可怖的惨白，但丑陋的吐息仍在挣扎，不愿意听她号令，不愿意就此离去。
……妈妈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吗？这才第二根，她就已经撑不住了啊。
妈妈。
扑通。
被锁喉的男生忽然放弃了挣扎。凌厉不再的目光空洞地看向半破的天花板，脸上的纹路随之消失无踪。他茫然地眨眨眼，抬起脑袋，看见双腿被一个熟悉的男人锁住，双臂似乎也……
“呃，我刚才——嘶，疼疼疼！放开我啊伏黑，喘不过气来了，疼！”
闻言，五条悟和伏黑惠对视一眼，同时松开了束缚。
这显然是一次过于突然的“换人”，连虎杖悠仁自己都没有记忆。让伏黑惠看管好虎杖，五条悟即刻冲进废墟，见野蔷薇已经背起昏迷的伊集院红叶，他检查了一下她的右手，面无表情地说：
“走吧，去找硝子。”
“……怎么会搞成这样。”
治疗总算告一段落，长年顶着黑眼圈的家入硝子掀开帘子走出，劈头就是埋怨。
“都是我不好！”虎杖悠仁脱口而出，“是我，我那时刚好在想事情，被宿傩钻了空子……”
“不，我不是责备你，”硝子摆了摆手，又瞪了一眼五条悟，“我是在问这个领队老师，明知道她还没有彻底控制力量——”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忽然想起自己还在学生面前，硝子最终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总之她没事，需要静养两天。要让她在这里躺着也行，送她回宿舍休息也行，反正看你们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医务室。
“老师……”虎杖看向五条悟。
男人难得无言片刻，才说：“这次的确是我不对，没设想到意外情况。好了，你们该回去就回去，我得去校长办公室一趟了，唉，不知道会开出什么天价赔偿单。”
五条悟走后，医务室陷入难堪的沉默。虎杖悠仁几次抓紧裤腿又松手，欲言又止，最后勉强挤出一句“我去静一静”，逃也似的离开了。男生刚走，钉崎野蔷薇便“唰”地回过头看向伏黑惠：
“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当然是刚才那些事啊！信息量过大了吧？”
“……是啊。”
野蔷薇“啧”了一声，对伏黑惠这种“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很是不满。
“算了，过两天再说吧。我也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她。”
急促的脚步声转瞬消失在门外。
一小时前发生的一切都过于突然，从伊集院红叶大谈特谈“灵魂”，到虎杖悠仁突然变身两面宿傩，零碎的片段令他无从整理。
伏黑惠起身，路过时忍不住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病床上双眼紧闭的女孩。他想起家入硝子所说的话，结合昨天留下的疑惑，或许，她进校长办公室就是去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成功了？
……那么，他自己呢？在刚才的危急情况下甚至帮不上一点忙，又有什么资格说要监视虎杖悠仁，不得已的情况下就杀了他呢？
不成形的焦躁正缓缓抓挠他的心。
正要放下帘子的刹那，伏黑惠确信自己听见了伊集院红叶的梦呓。
“妈妈……”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