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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我点高香敬神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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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必要和你说?”
此刻的织吾,浑身是刺,一改前几日的疏远和防备。
“谁稀得听!”
“那你还问。”
书祭捏起拳,真想一拳打在她嘴上,别看这小姑娘软软糯糯小小一只,说起话来可真是气死人。
掌声从花廊处传来,想也不用想,是成王。
书祭瞪了织吾一眼,转身去推他,他却朝织吾招招手,“昨晚我的手受伤了,推不动轮椅,你来帮我。”
织吾蹙眉不愿,抱着手坐下。
“织吾,你不想知道十二津的消息了?”
她倏地起身,不情不愿走过去推他。
十二津的消息,他前日就收到了,就想看看这小姑娘有多压得住性子,果然他没看错,她来成王府五日了,愣是没有提过一句夷则。
他靠在椅背上,头颅微微上扬,似乎很享受由她来推动轮椅。
但其实她推得并不好,东摇西晃,还要忍受书祭的冷嘲热讽,为了得到夷则的消息,她忍!
待轮椅推到亭子里时,织吾立即就坐到了对面,直直地盯着他。
成王说到做到,将袖中的竹筒递了过去,“这次就当你为我推轮椅的报酬。”
竹筒里一卷淡黄信笺,打开后,仅写有四个字。
“毒发受困。”
织吾显然紧张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她压了压内心翻涌,将竹筒盖好放了回去。
理所当然地说:“我要去救他。”
成王唇边笑意渐深,点点头,“可以。”
织吾抬起头,有些不敢确信看向他,之前书祭说过她出不去,如今得到了他首肯,反而心有怀疑了。
“还不去?我让书祭送你出去?”
此话一出,两人纷纷拒绝。
她一心想快点去找夷则,却从没问过夷则在哪,山高路远,人海茫茫,又该往哪去找。
更没有想过成王府易进,却难出。
她兜兜转转,始终没能找到大门,而且一路走来竟没有一个人。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她走得喘息剧烈,见前面有一穿花门廊,其余的路口她都绕遍了,如今只有这儿了。
她重重呼吸一口气,抬起脚就往穿花门廊走过去,抬眼就看见书祭刚给成王倒了一杯茶,半弯的腰还没来得及坐下,讥笑着回过头看她。
那张嘴,好似根本说不出任何好听的话,“峥嵘,你说的可真没错啊,这姑娘笨的出奇,连大门都找不到,敞开了让她走,她都走不了,啧啧啧”
边说还边摇头。
成王喝了口茶,才道:“过来坐吧”
这时,她委屈丛生,只觉得他两把她耍的团团转,自己却傻傻的信以为真。
最难过的,更在于,她根本没能去救夷则。
没听见她的动静,成王蹙起眉转过头,只见她背对着他们靠着廊住坐下了。
院中繁花似锦,尽是珍贵品种,让整个院子显现出生机勃勃,可那个小姑娘的背影在这样的景色里显得更是孤寂。
他知她定是恼了,可成王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就不可能去哄她。
他转正身子,怡然自得喝茶。
老管家得了令,将饭菜端到了亭中。她容易感到饥饿的状况没有得到缓解,此时更没有。
香味飘到了她鼻尖,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她急忙按住。
“九姑娘,何必和自己置气呢,王爷让小厨房备了您喜欢的八宝珍鸭,外酥里嫩,快去尝尝吧。”老管家年逾六旬,脸上皱纹时常随着他的笑容变得更深。
他的话语,就像织宅的老仆。同样的和蔼可亲,同样爱笑着喊她“九姑娘”。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身,道“我不饿,烦请您送我回房吧。”
老管家愣了一瞬,随即笑着回是,便领着她走了。
而此时,亭中两个男子神色各异。
书祭错愕盯着穿花门廊,“你,你看见了没?那笨丫头居然回房了!”
成王将八宝珍鸭推远了些 ,“她生气是自然的,先被李见寒刺激,又被你刺激。”
“我?我刺激她?不是,不是你逗她的吗?”
“噢,那没有,是你说她笨的。”
行,没有天理了!他懒得和他们计较,转过话题问起李见寒。
成王略微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陇西李见寒,是已经有些式微了的李家第二子,文武双全,常年在外行军,军功赫赫。
这些都是常人都知道的,成王说的也有些无趣,他手指拨动着手腕上的珠串,随即话锋一转。
“那你觉得,常来我们府上那位和这个传言相符吗?”
书祭回想起刚刚被压下去的人,摇了摇头。这人虽也算得上功夫不错,但绝对称不上文武双全,那种把本应该带回府的人请到了自己的营帐里,却又亲手送人家出门的事,反正他是做不出来。
这一瞬,他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他是假的?”
成王微微一笑,“我看笨的是你。打我回来没多久之后,那李家就悄悄送了李见寒过来,一眨眼也四五年了,照这么算的话,我认识李见寒可比织吾认识的时间久多了。”
而这些年里,李见寒并没有结识过什么皖南织家,更别说织家的掌上明珠了。
所以,假的是织吾认识的那个李见寒。
而她,只不过是别人的“猎物”罢了。起初,陇西李家是为了转运势而设局找上了她。
书祭心里微惊,“陇西李家胆子这么大了。”
可他们千想万想,没有想到那个假李见寒竟在关键时候找回了一丝良知,直接登门提亲,那他和织吾这段关系自然是被斩断的了。
以这样的方式,断了李家原本的念想,算他聪明。成王轻笑出声。
“然后呢?”
成王挑眉,讥笑问:“你不知道?”
书祭皱着眉,他眼睛很大,却是单眼皮,时常总显得眼睛肿,这么盯过来让人能明显看出他的不满。
这世间啊,能对成王表示不满的人可不多了。
要说李见寒从织家出来后的事啊,书祭确实不知,因为那时他去云南寻那传说中的昆仑大祭司了。
彼时,秋末冬初。
本来相安无事的蜀地突然起了战火,说是南帝派了人伪装成北国人,在蜀地大肆作恶,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于是,李见寒便被派去了战场。
也许没有夷则的话,李见寒的战功薄上应该能再添一笔。
“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凭白为人做嫁衣。”书祭爱憎分明,以前便看不惯真李见寒的做派,现在知晓这些事后更是不喜了。
一盏茶凉,他也不在乎直接喝下,压下了那份鄙夷,转念居然对那小姑娘的命运有些唏嘘。
根据查来的信息所说,织吾还为了李见寒辞去了织姓,若只是寻常关系,怎么可能做到此地步,如今却说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假的,他无法想象出若是这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织吾会作何举动,皖南织家又会作何举动。
李家颓势已经很难挽回,一个假李见寒根本无法救他们,所以他们另辟蹊径,把手伸向了皖南织家,希望靠织吾织梦的能力改变家族运势。
可笑,真是可笑,为了一己之私竟断了人家的生路。
他回过神,听到轮椅辗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侧过头,看见成王自在地转动着轮椅步出了亭子。
“你去哪?”
“去看看你口中的笨丫头。”
知道了李见寒的故事后,书祭对织吾愈发感兴趣了,他快步跟上,笑着要帮他推轮椅,却不防被他闪开了。
织吾住的厢房离成王的主院不远,中间仅仅隔着盛放灯笼的点灯阁。
途径点灯阁时,他突然想起以前做的一盏灯,便绕了进去寻找。那盏灯是他两年前做的了,黑白相交的灯,做出来时被书祭吐槽了无数遍,他却对它另眼相待,把它放在阁中高高的地方。
“书祭,当时你是怎么放上去的,现在就怎么帮我拿下来吧。”
“你要它做什么?”书祭抬头看着那个挂得老高的灯笼,真的是丑。
“送人,防止她再一次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