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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带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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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顾贤之坐在榻边,他借助烛火的光,静静注视着榻上依旧在沉睡的萧重桦。
他抓住萧重桦的手,想要感应到醒来的动静,但最终只是把人的手捂热。
顾贤之看着萧重桦熟睡的脸,面露悲伤。
“为什么还要限制自己……”他停顿咬唇,然后再启齿,“现在都快走向结束了……”
他不明白,如今时间只剩两月,为什么萧重桦还要约束自己。
即便时间不多也要去贪恋吗?
这个问题,不管嘴上问还是心中说,他都没能得到回应。
对此,顾贤之呼出一口气。
而后,赤秋岚走进帐内。
“月。”赤秋岚来到榻边,她看着那沉睡着的狼族少年,内疚的说,“出去的所有人里,就萧重桦一人受重伤不醒,我……”
“不必道歉。”顾贤之出声打断,“这是他的选择。”
赤秋岚噎住,她见竹马视线依旧在那狼族少年身上,便换个话题:“那待会庆功宴开始了,你要去吗?”
“庆功宴今晚开始吗?”顾贤之这会才将视线挪到赤秋岚身上。
他看着好友点头,然后掩嘴沉吟。
“那我随你去吧。”沉吟思考过后,他说。
赤秋岚听闻,她有点惊讶:“你不照顾爱徒了吗?”
对于她的问题,竹马则是这么回答:“庆功宴怎能少的了大功臣,而且我也觉得营中诸位都希望我出现,这样能得到鼓舞。”
虽然顾贤之是微笑着说出,但赤秋岚依旧感觉到其身上的难过。
她觉得竹马话有道理,也见人不拒绝,便没再推脱。
——
营中举办着庆功宴,虽说酒水限制没那么严格,而食物也只是比日常丰盛了些,但守卫防线的士兵依旧感到开心。
他们围在某处篝火前,听着元帅和白发的人类并肩,一前一后地讲着获胜的有感发言。
“虽然我们赢得了胜利,但诸位莫要忘记,我们也是付出了一些代价。”赤秋岚站在篝火前,她高声宣读着,“顾仙师的爱徒萧重桦,不仅在营中贡献了诸多帮助,也在此次讨伐中,为最后的胜利而被邪魔重伤至今未醒,有酒的兄弟姐妹为他敬一杯,没有的就在心中为他祈求平安!”
围观听讲的士兵们听完,都照赤秋岚所做,能举酒敬人就高喊着话语像前句那样来,而不能便按后面那样,沉默着为人祈祷。
顾贤之看着眼前动静,他深呼吸一口气:“感谢诸位为爱徒祈求平安,我感激也谢过。”
“不过现在是庆功宴时间,而我又是大功臣,我觉得大家应该更想听我说出鼓舞人心的话语。”他说着,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我嘴巴笨,也只能这么说。”
“大伙保卫边境的辛苦我都收在眼底,那我也在此承诺,我会带走所有的苦难,让你们过上一个较为好的日子。”
虽说是画大饼,但士兵们能听见承诺,还是高声欢呼。
顾贤之面上保持微笑,但他看着人们兴奋期待的表情,忍不住抿了下唇。
但好在士兵们没围着太久,因为赤秋岚放话让人享受去了。
人一下散去不少,顾贤之也松了口气。
“呼……”
“哈哈,太累的话要不要去休息?”
顾贤之听闻,他反问:“我们好久才能见面,你怎么不跟我叙叙旧?”
赤秋岚则笑说道:“但我更想和状态好的你叙旧,这样快乐些。”
毕竟是青梅竹马,总会了解点彼此。
而白发人看着红发金眸的青梅,他无奈笑着说:“阿阑她要是有你这个姐姐那样贴心,就好了。”
“你都说小春是妹妹了,就让让她吧。”
“噗……”
赤秋岚这话搞得顾贤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笑几声。
“哈哈,我去跟讨伐队伍的其他人聊天了,你去好好休息吧。”赤秋岚笑完拍拍竹马肩膀,便转身朝着另一个篝火方向走。
而顾贤之瞧着其背影远去,他轻笑着摇摇脑袋,然后走到一个人较少的篝火前坐下。
他呆呆地盯着火焰跳跃,不久之后,有人坐下在他身旁。
“我拿了酒过来,要喝吗?”来者坐下后,把酒袋递到他面前。
顾贤之看了眼酒袋,然后扭头去看身侧,果真又见到那张熟悉的狐狸面具。
他知道这人戴面具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说:“你是不是带了一堆面具过来?”
“如果我说是,你会笑吗?”重溟则这么反问。
顾贤之盯着那双蓝眼睛,良久,他噗嗤笑出声。
“真是前面输给重桦,现在又败给你,我怎么老栽在你们这些人身上。”他抱怨的说完,伸手把酒袋拿过去。
“小孩子不能喝酒。”
“但我在律法上……”
“我说你是小孩就是小孩。”
重溟被白发人无情判定为小孩,本想再反驳反驳,但知道对方心情不大好,就抽动几下嘴角。
不过看到白发人仰头喝酒时,他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了句:“你外貌年龄上比我还小呢……”
“你说什么?”白发人听到这嘟囔话,转头生气质问。
“没什么。”面具人心虚地把视线挪开。
白发人见此,他觉得面具人若是和徒弟那样有耳朵的话,现在估计是耷拉着的。
而他见自己又因此人,想起帐中没有醒来的徒弟,闷闷地又喝了口酒。
重溟察觉到,他问:“就算喝了酒,心情还是不好吗?”
“酒又不能解决一切,要是能,我早就天天喝了。”顾贤之说完就叹口气,然后看着眼前摇曳不定的火焰,“我只是觉得有件事,对你很过分。”
“是什么?”
“你真要听?”
对于顾贤之的问题,重溟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而顾贤之见此,他身子往旁边偏了下,然后说:“每次接触你时,我都会想起重桦,但我不喜欢这样,因为这让我感觉你是一个替代品。”
他顿了下,然后补充:“虽然我现在知道,你们是一个人。”
重溟默默听完,他盯着顾贤之的侧脸,然后说:“虽然我是记得所有的清醒意志,但偶尔,我也有过想杀死本我的想法。”
此话让顾贤之愣住,他惊讶,不可置信。
他听重溟继续说下去:“我想杀死他,没有了他,那我就不用顾虑那么多,还能留在你身边。”
留在你身边……
顾贤之心中呢喃这句话,然后感到烦乱。
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个人执着?
他根本就没法……
“我不知你心中在想什么,但我想告诉你。”重溟认真的看着身旁之人,“你让一个天灾,得到了人该有的一切,心跳、呼吸、感情、名字……”
“还有爱。”
爱……
这个字使得顾贤之拿着酒袋的手微微颤抖,他心中五味杂陈,然后轻声说:“可我回应不了你。”
“我知道。”重溟转眼看向篝火,“所以我才会出现。”
话落,顾贤之突然就觉得鼻子酸,心脏也在隐隐作痛。
他觉得自己是被放弃了。
可他不敢说出来,只提了个小小的请求:“我可以靠着你肩膀休息一下吗?”
“当然可以。”
得到同意,顾贤之没有犹豫地向身旁之人倾斜,然后脑袋歪着,靠着对方的肩膀。
他垂下眼帘,听着火焰燃烧木柴的声音,眼前一点点浮现徒弟和重溟的相关的记忆。
先是出现一个狼崽子,然后狼崽子变成一个可靠的狼少年。
而后画面定格在狼少年上,他听这狼少年表情认真,对自己说很多话。
‘师父,我们逃吧,去做你想做的!’
‘师父,我想要帮上你,我想要赶走你的孤单。’
‘师父,我不仅会陪着你,我还要阻止你牺牲!’
顾贤之闭上眼,狼少年的画面和声音都消失。
他再睁开眼,变成了绝望崩溃的青年。
‘我只能一遍遍看着你死去,一遍遍看着你为了所有人不痛苦,而结束自己生命!’
‘我也想停止织梦,但我想你活着的执念已深根蒂固,我做不到啊!’
‘如果这次我还是无法清醒过来,你能不能……’
顾贤之再一次闭上眼,所有记忆停止回放,而他也开始想一个问题。
他该选择谁?
是选择帐中还未清醒过来的本我,还是这个想要结束痛苦的清醒意志?
他犹豫,也有点迷茫。
顾贤之在犹豫,而重溟现在没用朔溯权能,所以不知道此人此刻在想什么。
重溟只是安静地坐着,让人依靠自己休息。
良久,他听见对方的声音:“带我走吧。”
重溟一愣,他扭头看向白发人。
而白发人也看向了他,虽然面上因为喝了酒有点面红,但目光十分坚定。
“带我走吧,我会陪着你,一起去完成你想做的事。”
重溟听着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欢喜还是悲伤。
欢喜,是顾贤之选择了他。
悲伤,是顾贤之选择结束。
可他是清醒意志,他承担的任务是后者。
所以面具人盯着白发人许久后,颤声问出:“我们何时走?”
“由你来决定。”顾贤之把手覆盖在重溟上,“即便晚点,即使他醒来,我也会选择跟你走。”
重溟稳住激动的情绪,他说:“那今夜可以吗?”
“当然。”
得到同意,重溟站起身,然后朝顾贤之伸出手:“那我们走。”
顾贤之不言,他盯着激动紧张的面具人,然后伸出手搭上那只手,接着他就被人拉起来。
他们牵着手,在营地中穿梭寻找到马匹,而后在这热闹的夜晚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