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堃堃君

46、第七章 别有洞天 第一节

　　莫嫣然按照商残梦的指引来的市镇，雇车前往星曜阁。她本打算回竹韵谷，纠结再三还是选择去找薛牧云，一来她想找到爷爷，二来她终究放心不下，担心轩子玉带人攻打星曜阁。尽管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什么。
　　车夫答应的挺好，价钱也收的合理，然而一上车莫嫣然便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那车夫不知是新手还是怎的，赶车技术实在不高明，
　　简直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
　　“你...能不能慢一点儿？”她酝酿很久，终于出声。
　　车夫的唇紧紧抿着，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但手底下确实慢了许多。然而不多时，又恢复原状，甚至越来越快。
　　莫嫣然叫道：“喂，你慢点儿，我不着急。”她掀开帘子，再度出声。
　　车夫的脸藏在斗笠下面，并不回声。
　　两旁的树木迅速倒退，莫嫣然忽然觉得自己很像被羁押的犯人。
　　等等，不大对呀。
　　尽管莫嫣然并不识路，但也看出这决不是去往星曜阁的。
　　车子正沿着盘山路向上，越走越高，眼见着就将进入密林。
　　莫嫣然的心沉了下去，“你...你停车，我要下车。”
　　“我...我要方便一下。你停车呀。”
　　车夫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勒住马车，“快点。”
　　莫嫣然一进密林就拼命的跑，没跑出几步，一道鞭子已将她缠住，车夫将她拉回，“我就知道，你这小妞没那么老实。”
　　他点了她穴道，扔进车厢，继续赶路。莫嫣然度日如年，奈何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车夫方勒马停车。莫嫣然身子尚未停住已被抱出车外。凉风扑面，草木摇动，原来已到了山顶。四周群山起伏绵延，一只雄鹰振翅高飞。车夫冷笑，“多么好的野合之地。”说罢将其放于地上。
　　莫嫣然颤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车夫嘿嘿冷笑，“我要毁谁，你偏帮谁，存心和我作对吗？”
　　“我...我与你初次见面，何来作对？”
　　车夫忽然笑起来，“是么？”他的声音忽然变了，不再刻意隐藏自己本来声音。
　　莫嫣然一听这声音，瞬间头皮发麻。“你...是你？”
　　车夫掀开斗笠，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苍白阴鸷脸面，这张脸并不丑，却让人忍不住害怕。莫嫣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果然是水若寒。
　　她打个寒噤，“你这样对我...不怕你们轩宗主找你算账吗？”
　　水若寒冷笑，“宗主向来不拿女人当回事，若我开口，他只怕直接将你赏我。嫣儿...”他捏了捏莫嫣然脸颊，“薛牧云是这么唤你的吧，以后老老实实跟着我，只要伺候的好，老子不会亏待你！”
　　莫嫣然厉声道：“别碰我！”
　　水若寒眯起眼，“看不出你还挺烈性，我喜欢。”他饶有兴味打量她，那眼神似驯马师看着一匹野马——非驯服不可。
　　莫嫣然颤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求你...放过我...”
　　水若寒嘿嘿一笑，“莫姑娘，你可知我绰号叫什么？”不待对方回答，他续道：“‘滚刀筋’——就是指我‘油烟不进，软硬不吃’。”
　　莫嫣然面如死灰。
　　水若寒道：“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拍拍她脸颊，“脸上给点儿劲，别扫老子兴。”他一把撕开莫嫣然衣服，后者绝望地闭上眼睛。
　　水若寒正欲施暴，忽听身后劲风掠过，他虽沉溺女色，但武功不弱，遂迅速向左一掠转过身来。但见一人立于他前方两丈处，青衣下摆随风而动。
　　水若寒心里一惊，面上仍强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星曜阁主，这背后偷袭使得挺熟。”
　　薛牧云冷冷道：“早知你与你父亲是一路货色，当日在洞庭我就该取你性命。”他不待水若寒回答已然凌空而起，立掌向其拍去。
　　“哎呦，这么心急，是急着跟这小妞交欢吗？哈哈。”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加倍小心。他自知武功差对方太多，故意言语逗弄，好寻找机会溜走。
　　薛牧云恼其伤害莫嫣然，已决意将之除去，六阳融雪功及叠云十三式使出，水若寒立时左支右绌，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薛牧云影子，呼吸都觉压抑。
　　十招之后，薛牧云一招“云破月来”向水若寒心口击去，后者顿觉一股压迫感，他自知无法躲开，心一横索性不闪不避。
　　“啪”，薛牧云手臂竟觉发麻，“你...”
　　水若寒喷出一口鲜血，尽管穿了金丝软甲对方这一掌仍是打得他九死一生。他咬牙道：“打得好...不过我要你女人陪葬...”话音未落，他用尽毕生气力击向莫嫣然。
　　其实他二人尚有一段距离，他无法触到莫嫣然，但巨大的掌风仍是将其向后推了一下。
　　饶是薛牧云武功卓绝，反应奇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嫣然如风中落叶般轻飘飘坠落山崖。
　　“嫣儿！”薛牧云肝胆俱裂，下一秒，他毫不犹豫跃下山崖。
　　风声啸啸，他运功加速下坠，总算在慌乱中抓住她一只手。与此同时，他甩出腰间玉带在峭壁间攀缠。玉带被凸出的山石阻了几次后，下坠的速度稍缓一缓。薛牧云趁机缠住一棵长于岩壁缝隙间的酸枣树。树一承重，立时弯了腰。二人悬在树下，身子起伏摇晃不止。
　　莫嫣然本已吓得闭上眼睛，此时不禁睁开，待看清眼前形势，脸上立时惨白。她再向脚下望去，但见乱石峭壁，深不见底，顿觉一阵眩晕。
　　“嫣儿，别往下看！我们会没事的，相信我！”
　　莫嫣然虽极力克制自己情绪，声音仍是发颤，“薛大哥...”
　　“嫣儿。”薛牧云声音无限温柔，给了她极大抚慰。
　　他左手握紧玉带，腰部较力，让自己轻轻荡向崖壁，左足趁机撑在壁上作为支点，同时右手用力将莫嫣然提起，将其带入怀中。
　　莫嫣然紧紧抱住他，似藤萝缠住一切可以缠住的物件。她实在被吓得狠了，将脸埋在他怀中再不敢抬起。
　　薛牧云右手轻拍她脊背，“别怕，有我在。”
　　二人靠在崖壁喘息片刻，忽觉身体又抖动起来。抬眼望去，原来枣树不堪重负，竟要拦腰断裂。这下连薛牧云脸色也变了。
　　莫嫣然颤声道：“薛大哥，你松了我吧。”她知道薛牧云是为了救她才跳下来的，如果没有自己拖累，以他的武功一定能上去。
　　薛牧云缓缓摇了摇头。
　　莫嫣然正欲再说，忽觉二人身子猛地下坠一截，枣树树干已裂开一段。
　　事不宜迟，再拖下去，薛牧云也会没命。莫嫣然闭闭眼，“薛大哥，欠你的我只有来生再还了。”说罢松开双臂，用力挣脱薛牧云怀抱。
　　薛牧云早料到她会如此，死死抱住她。二人身体剧烈摇晃起来，枣树越发不堪重负。
　　薛牧云脸色发白，斥道：“你再胡闹，我们只会死的更快。”
　　莫嫣然一呆，吓得不敢再动。
　　薛牧云俯下头，深深望着莫嫣然，“我若能丢下你，又何必跳下来。”
　　莫嫣然一怔，“薛大哥...”她再次环住他，“我们死在一块儿。”
　　枣树断裂的瞬间，薛牧云收回玉带，二人再度坠落。薛牧云低低地道：“嫣儿，就是死我也不会松开你。”莫嫣然忽然便什么也不怕了。
　　当莫嫣然闭上眼睛将生死置之度外时，薛牧云仍不忘求生。天可怜见，山石时有凸出，岩缝偶有野树，玉带不断攀缠，二人坠落时缓时急，数十丈后崖壁间树木渐多，崖壁也渐趋和缓。正当薛牧云以为可以掌控时，脚下忽然一绊，怀中莫嫣然险些脱手，他身子前倾将其搂住，二人就此滚下。
　　崖底下部尽皆碎石，薛牧云紧紧将莫嫣然护在怀里，为她挡去所有侵袭。风声呼呼，山石旋转，乾坤倒置，二人似无助的小船，在风浪中剧烈起伏颠簸。
　　薛牧云衣衫被割破，鲜血长流，后背硌得生疼。好在急旋了一阵，山势渐平，薛牧云便用足去勾凸起的山石，如此数次，总算慢慢停住。怀中莫嫣然早已晕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蝴蝶轻轻战栗。他凝视她良久，“嫣儿...”
　　后者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山石锋锐侵人，天空已成狭长一缕，如江河倒悬，遥不可及，高不可攀，“我们...没死？”
　　薛牧云点头，“是，我们到谷底了。”
　　莫嫣然挣扎起身，待看清对方狼狈的样子“哇”一声扑到他怀里哭起来。薛牧云抬起双臂，“我泥一身，土一身，将你也蹭脏了。”
　　莫嫣然哭道：“薛大哥，你太傻了...那么高...”
　　薛牧云轻拍她脊背，“放心，你薛大哥本领大得很，死不了。”
　　她抹一把眼泪，“月余不见你吹牛的本事倒是见长。”
　　“自然是你这师傅教的好。”
　　她一怔，“你...”
　　“走啦，我们去看看这山谷里都有什么，天就要黑了，要赶快找到过夜的地方。”
　　“嗯。”莫嫣然答应着，当先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