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堃堃君

29、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四节

　　四人顺江而下，见过天门山的落日，遥望庐山的朝霞，聆听金陵城的夜雨，这一日终于回到万丈红尘的姑苏。
　　星曜阁总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姑苏城中，用于阁主和长老们处理各类事务；另一部分则隐蔽在太湖中，家眷等皆居于此。薛牧云直接带莫嫣然回太湖内宅。
　　其实湖畔停有薛家用于迎来送往的船只，但薛牧云却雇了一艘小船，指点舟子在水道中穿行，好让莫嫣然得以领略太湖风光。
　　太湖不比洞庭湖豪阔，风光却更旖旎。六月时节，接天的荷叶层层叠叠，将湖面覆住。一支支荷花自荷叶中俏立而出，粉瓣黄蕊，持香而发，似美人临风。小舟轻巧地在水道上行进，船尾处一脉涟漪。
　　莫嫣然的绿色衣裙与荷叶融为一体，仿佛也已化身成一支荷花。虎子好生兴奋，一会儿摘莲蓬，一会儿捉蜻蜓，忙得不亦乐乎。叶溪寻笑道：“你再不老实点儿，小心我丢你下去喂鱼。”
　　连薛牧云也起了兴致，叫道：“小叶，我们比赛可好？”
　　叶溪寻道：“阁主想怎么比？”
　　薛牧云道：“你我各自催动船只，就以那里为界，谁先到谁赢。”说着手指前方三水里处另一片荷田。
　　叶溪寻笑道：“好。虎子，莫姑娘，你们可要坐好了。”
　　莫嫣然、虎子拍手叫好。
　　薛牧云击掌三下，两条小舟似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莫嫣然虎子直叫“哎呦”。两个人都不住给自己的“船夫”加油。起初薛牧云的船领先，但他见莫嫣然脸色有些许泛白，便放慢了速度，这一缓，便被叶溪寻的船超过。眼见就要到终点，薛牧云起了好胜之心，两手握住船沿，丹田较力，六阳融雪功运转，莫嫣然身子向后一仰，便觉得飞了出去，“砰”两只船同时越过终点又撞到一起，船身激烈晃动，莫嫣然一阵眩晕，身子一歪就要栽到水中。一双手臂急忙将她揽住，薛牧云轻轻唤道：“你没事吧？”莫嫣然低头缓了缓，方道：“没事。”
　　二人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呼吸。莫嫣然轻轻挣开他，往后坐了坐，脸不自禁红了。薛牧云轻咳一下，掉转了目光。湖风将莫嫣然的衣带吹起，又温柔地拂上他的脸，像情人的手，薛牧云的心便似有小猫抓了一样，痒痒的...
　　虎子突然叫道：“莫姐姐，你看！”
　　莫嫣然抬头，见虎子手里拿着一只蜻蜓，那蜻蜓比寻常蜻蜓大些，透明的翅膀，孔雀蓝的身子，十分好看。
　　莫嫣然道：“啊！这是上好的药材，你在哪里找到的？”说着将手搭在额上向左右湖面寻找。
　　撑船的老者见她这般情态，呵呵笑起来，“姑娘，那边净是这种蜻蜓，我将船撑过去。”
　　薛牧云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他左足在船身上一点，身子便腾空而起，如惊鸿般转瞬已在几丈之外。撑船老者只觉得荷叶间有个青影在辗转腾挪，如神仙掠影，只惊得目瞪口呆，连喝彩都忘记。
　　岸边亭中一对中年夫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夫妇做村人打扮，脸埋在斗笠的阴影里。女子声音有些粗，“依你看，这年轻人是谁？”
　　那男子刻意压了压斗笠，“还能有谁，左不过星曜阁中那几个之一。”
　　女子低声道：“是薛牧云。”
　　“哦？”
　　“别人没这轻功。”
　　男子“嗤”了一声，“他倒雅兴。”
　　女子冷笑，“跟他爹一个德行...”
　　男子话锋一转，“这次薛老三召集咱们来，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女子瞳孔缩紧，“我管他什么心，反正能扳倒星曜阁就行。听令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我殷三娘第一个不服。”
　　他们那里低声议论，船上则是另一番情景。薛牧云带回几只蜻蜓，用内力驱遣，让它们飞在莫嫣然和虎子身周，虎子高兴得不行。飞罢，薛牧云将它们收束，交予莫嫣然。莫嫣然道谢后小心收入药囊。
　　乘船老者唱起了歌，船行得越发轻快。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蓝天白云都倒映在水中，小舟仿佛行在天上。
　　四人于黄昏之时弃舟登岸。星曜阁占地百余亩，建筑对应着天上星辰。居中的八角玲珑阁在夕阳的余晖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四周亭台轩榭，绿柳垂杨，处处古色古香。仙鹤在池间漫步，锦鲤在湖中穿梭。虎子只觉得眼睛已不够使，莫嫣然也颇为讶异，“想不到你家这么气派！”
　　薛牧云哈哈一笑，“薛家祖上本是读书人，官场黑暗，便弃文从商，置下大片家业。后来成立星曜阁，这里就是总阁。”他顿了一顿，“虽身处江湖，但我家读书的传统并未荒废，我们小时候都是爹爹亲自课读，一边习武，一边读书。”
　　莫嫣然点头道：“难怪你和叶公子身上都带着书卷气，和我想象中的江湖人全然不同。”
　　薛牧云又笑了，这一次的笑容格外好看，仿佛百花在刹那开放。
　　几人边说边行，偶有小鬟经过，都是先向客人行礼，再向薛、叶施礼。
　　绕过一片竹林，便到了八角玲珑阁。青石铺就的路面直通主阁，两侧栽有海棠，此时花时已过，繁叶间可见颗颗青果。路的尽头一道白色身影正在徘徊，不时向来路张望，见到薛牧云等人急忙迎上前来。
　　“薛大哥！你们...总算回来了。”
　　薛牧云奇道：“幻幻，出了什么事么？你为何在这里？”
　　“六大...”苏幻幻突然住口，略带警惕地打量莫嫣然，“这位是？”
　　薛牧云道：“我来介绍，她是莫姑娘，是小叶和我的救命恩人，这位是苏姑娘。”
　　苏幻幻“哦”了一声，勉强向莫嫣然打了招呼，莫嫣然回礼。
　　薛牧云道：“你方才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苏幻幻迟疑一下，凑到薛牧云耳畔，低低说了几句。
　　薛牧云眉头微蹙，“这么齐，倒像有人下帖子请来的。”他脸色渐渐凝重，快步走进八角玲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