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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三章 江城梅家 第四节 ...

  •   天泛着淡青色,薄雾缭绕,西边还挂着一弯残月,小径两旁翠竹散发着朝露的清香。薛牧云深吸一口气,整夜的疲劳顿时一扫而空。右手旁院子中已传出朗朗读书声,他向院中望去,见梅以朗正端坐屋中诵读,炉中一缕香烟袅袅上升。
      薛牧云微微抬高声音,“四公子这样早!”
      梅以朗见是他,不疾不徐放下书,站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薛牧云叹道:“你让我想起自己年少之时。”
      梅以朗颔首道:“以朗如何能比阁主!”
      薛牧云摇头,“你资质不差,假以时日必定文武双全。”
      梅以朗脸色一黯,“以朗自幼体弱,习武比不上几个哥哥,只有在学问上多下功夫。”
      薛牧云若有所悟,怪不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瘦弱些,想来是有不足之症,他安慰道:“别急,你还年少,慢慢来。等有空让小叶给你看看。”
      梅以朗再度颔首,“多谢阁主!”
      薛牧云笑道:“不必客气,有空来我们院里坐坐。”
      梅以朗点头道:“好。”
      叶溪寻听到薛牧云声音,早已迎了出来,“阁主怎地去了一宿?”
      二人进屋,薛牧云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叶溪寻沉思片刻,“这梅以疏会不会说谎?”
      薛牧云摇头道:“梅以疏外表轻浮,骨子里很傲气,不会编这样的话丢自己脸。”
      叶溪寻点头。
      薛牧云道:“你想法子查查梅以清生前为人,有无仇家。还有,梅以冰那日和孙镖头几时分手。”
      “好,我这就去办。”叶溪寻起身,“阁主累了一夜,先歇歇吧。”
      待叶溪寻走后,薛牧云沐浴更衣,稍事休息。两个时辰后,叶溪寻回来了。
      “阁主,梅大哥生前为人严厉,唯我独尊,旁人颇多怨言,梅以疏更是公开与他冲突几次。”
      薛牧云点头,“和我所猜一样,那梅以冰呢?”
      “梅以冰为人比较圆滑,不过心里不可能没意见。尤其在梅世伯决定将家主之位传出后,他背后没少发牢骚。”
      薛牧云道:“那日他与孙镖头几时分手?”
      叶溪寻脸色泛白,“是申时六刻。”
      薛牧云点头,果真如此。从城中到城门最多只需一个时辰,梅以冰却用了两个时辰。他起身,“我去找梅以冰。”
      薛牧云来时,梅以冰正在品茶,他喜欢小抿一口然后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回味舌尖的余甘。阳光自敞开的房门暖洋洋照在他身上,他悠哉乐哉。薛牧云有些好笑,也不知该不该敲门,正犹豫间,梅以冰已看到他,“贤弟快请进!”
      薛牧云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梅以冰悬在璧上的宝剑上,“二哥怎么把剑穗换了?”
      梅以冰道:“是啊,瞧着不顺眼就换了。”
      薛牧云似笑非笑地道:“据我所知,二哥的剑穗乃千年冰丝所制,可以辟邪驱毒,为何这么轻易就换了?”
      梅以冰面上有些不大自然,“不过一个剑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牧云叹道:“是啊,尤其还沾了花粉清洗不掉。”
      梅以冰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薛牧云叹口气,单刀直入,“三月十二,也就是梅大哥死那日,你与孙镖头分手后到了哪里?”
      “我…”梅以冰语塞,下意识想去试汗,手臂抬起,又觉得不对,硬生生又放了下来。“这个...兄弟,跟你说了也无妨,我是去会一个相好。这男人嘛…”
      薛牧云淡淡道:“你的相好可是梅以清梅大哥?”
      梅以冰拂袖,“你胡说什么,这种玩笑岂能乱开。”
      薛牧云淡淡一笑,“在与以疏会面之前,你已见过以清,你不仅见过他,你还挪动了他,对吗?”
      梅以冰嘴角抽动两下,“薛阁主,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薛牧云道:“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很快就可以弄清。你之所以会换剑穗,是因为你的剑穗上沾了灵蕨花粉,而这种花粉我在梅大哥胡须中也发现了。”
      梅以冰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那是我背老大回来了沾上的。”
      “那以疏身上怎么没有?”
      梅以冰道:“我怎么知道,也许在我身上都已经蹭完了。”
      薛牧云道:“你背着以清,蹭也应该蹭在你背上,为什么会落在剑穗上?”
      梅以冰道:“那有什么稀奇,衣服洗了几回早掉光了。”
      薛牧云摇头,“不对,灵蕨花粉极其奇特,沾水便再难去掉,你的剑穗便是如此,所以你不得不换。”
      “你...”梅以冰脸胀的通红,几颗痤疮也似小小的火堆。
      蓦地里,一声低沉的咳嗽响起,声音不算大,但足以让梅以冰打了个哆嗦。
      梅逸尘面色铁青立于院中,他身后梅以疏、梅以朗、叶溪寻以及梅府家眷站满院子。看样子,他们已经来了一会儿。
      梅逸尘一脸不敢置信,“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梅以冰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爹,不是我,不是我!”
      梅以疏满脸讥嘲之色,“二哥,你还真是出人意表。”
      梅以冰额上青筋暴突,“我没有!你诬陷我!”
      梅以疏拉长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赖。”
      梅以冰似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拉住薛牧云,“薛阁主,薛兄弟,我真的没有!我遇到老大时他就已经死了…”
      梅逸尘喝道:“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我押下去!”梅以疏正欲上手,薛牧云忽然拦在梅以冰身前,“且慢,人不是梅二哥杀的。”
      梅以疏双手抱肩,“薛阁主,不是你说老二剑穗上有花粉吗?”
      薛牧云道:“我只说以冰在之前就动过以清,并没有说人是他杀的。”
      梅逸尘蹙眉,“云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薛牧云道:“梅二哥申时六刻与孙镖头分手,最快也要在戌时到达赤焰林,那时天已经开始下雨,可是梅大哥的鞋袜却是干净的,这说明他是在下雨之前就已遇害。”他转向梅以冰,“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动过以清?”
      梅以冰瘫坐在地上,“我发现老大时很惊慌,当时没有第三人在场,老大又死在剑落苍穹之下,我怕老三咬定人是我杀的...”他似是想通什么,狠狠盯住梅以疏,“如今看来人是你杀的了?”
      梅以疏轻嗤一声,“你发什么神经。”
      梅以冰站起身,“你先杀了人,然后藏起来引我入局,杀一个毁一个,一石二鸟,好手段。”他奔至梅逸尘跟前,“爹,会剑落苍穹的除了您便只有我跟他,那一日他比我先到城外,大哥既然不是我杀的,自然便是他!”他狠狠指向梅以疏,指尖几欲碰到对方鼻尖。
      梅以疏厌弃地将他手拨开,冷笑道:“我若真想杀人也先杀二哥你。”
      “你…”梅以冰气得发怔,抡起一拳向梅以疏挥去,梅以疏脚下一拨侧身避开,“二哥,你想连我也杀了吗?”梅以冰怒不可遏,他知道论口角自己不是老三对手,遂一言不发接连进攻,每一招都有虎狼之势,梅以疏面上嘻嘻哈哈,脚下丝毫不敢怠慢。二人是亲兄弟,武功也一脉相承,一时半刻谁也奈何谁不得。
      梅逸尘沉声道:“住手!”
      话音未落,梅以冰肩头已挨了一掌。梅以疏一怔,显然他没料到梅以冰竟避不开他这一掌。他尚未反应过来,双腿已被对方抱住,“扑通”一声,二人一起跌倒。梅以冰压在梅以疏身上,双手挠向对方脸颊。原来,他自知无法在功夫上占上风,索性挨一掌换取与对方贴身肉搏。
      这样一来,梅以疏倒不好闪躲。二人在地上翻翻滚滚,梅以冰双手做爪不断抓向对方面门,梅以疏将手环到梅以冰身后,使劲扯住他头发,想将他拉离自己。青砖上的烟尘被不断扬起,又环绕在二人身周。
      梅逸尘脸色铁青,眼角肌肉不停抽搐,怒喝道:“两个畜生,还不住手!”可二人已经杀红眼睛,根本停不下来。眼见梅以冰两根手指已戳向梅以疏双目,梅以疏已勒紧梅以冰脖颈,青影一闪,一人纵身而起,左掌做勾揪起梅以冰,右手点梅以疏云门穴迫他松开双手,然后将两人分掷两旁。这几下快似闪电,二人未及反应,已经落地。梅逸尘仰天长叹,“阿瑶!阿瑶,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阿瑶是梅逸尘亡妻的名字。梅以朗见父亲喊着大娘的名字,面上神情变得奇特起来。
      地上二人头发蓬乱,衣衫破皱。梅以冰脖子给掐的红通通一片,不住咳嗽。梅以疏的脸上掉了指甲大一块皮肉,鲜血顺着脸颊不住流下来,他咧着嘴去摸伤口,吊梢眉立时竖了起来,爬起来欲与对方再度拼命。眼看二人又要厮打到一处,梅以朗高声道:“二哥三哥,你们再这样打下去真相就永远查不出来了!”梅以冰冷笑道:“还查什么,分明就是他做的。”他狠狠盯着梅以疏,目中似欲喷出火来。
      梅以疏白了他一眼,“贼喊捉贼。”
      梅逸尘喝道:“够了,以疏,既然那日你先到城外,你做了什么?”
      梅以疏轻叹口气,将丢剑之事说了一遍。
      梅逸尘陷入沉思良久,“云儿,依你看此人是谁?”
      薛牧云摇头,“我也不知。”
      梅逸尘叹道:“看来有人盯我梅家良久。”
      梅以冰插口道:“爹,剑落苍穹只有我跟他会,不是他还能是谁?”
      梅逸尘冷冷地道:“我也会剑落苍穹,难道人是我杀的?”
      “这…”梅以冰语塞,心中勃然生出一股不平之气。
      梅逸尘见他神色,心下了然,“你不服气?”
      梅以冰郁郁地道:“我哪里敢?”
      梅逸尘道:“那就好,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乱说。否则家法伺候!”他又瞟了一眼梅以疏,“你看看你们,明明是一母所生,却势同水火,还没有以朗懂事。以朗,我们走。”说着扶着梅以朗往院外行去。众人也纷纷跟着离去。
      哪知梅逸尘尚未离开院子,梅以冰忽然大叫一声,跳起二尺高,又“咕咚”摔在地上,口中呻吟着,“冷…疼…”
      众人吓了一跳。
      叶溪寻急忙上前检视,但见梅以冰脸色惨白,眉毛口鼻都似要结出霜来,整个人不停发抖,“冷…冷…” 他牙齿打颤,每一个“冷”字都伴随着一股凛冽之气,仿佛要将周遭一切冻住。众人见他面目狰狞,也不自禁地打个寒战。
      叶溪寻脸色微变,“是疫症。”
      众人又是一惊。
      梅逸尘皱眉,“好端端的,怎么染了疫症?”
      叶溪寻并未回答,急忙为梅以冰施针。片刻,梅以冰抖动地不再那么厉害,身体也慢慢舒展,昏睡过去。
      叶溪寻开出药方,请人快去抓药。又与梅逸尘、薛牧云商量由专人把守院门,没他同意,旁人不得入内。最后又让人用硫磺将各处熏过,防止过人。一直忙到黄昏众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一进屋,薛牧云便蹙眉道:“你好糊涂,怎么约大家去听我与以冰的对话。”
      叶溪寻急忙施礼,“不是我!”
      薛牧云一怔,“不是你?”
      叶溪寻道:“阁主走后我一直在屋中独坐,过了一会儿,一个仆人在门外大喊,说家主请大家到二少爷院中,我这才跟着过去。”
      “竟是这样...”薛牧云眼中掠过两抹幽芒,“有人在监视我们。”
      叶溪寻一惊,“会是谁?”
      忽听院中脚步急响,二人便住口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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