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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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寿辰村时，慧慧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村口。村口依旧冷冷清清，因为鲁郎中一时的邪念，几乎毁了整个村子。而经此一役，只怕村子要恢复往日繁荣还需很长的时间。
“芷妍，愣着干什么，快点走啦。”蓝若飞回头喊道。
“嗯，来了。”慧慧答应着，快步赶上去。走在前面的铁手和无情正商讨着回京后如何向朝廷上报此事，两人有商有量，好不和谐。慧慧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昨天在寿辰村施药时的一幕。
“大师兄，你大病初愈，还到处走。”
“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吵成这样，怎么休息啊？”无情顿了顿又道，“你也忙了一天了，不休息一下。”
“你看到了，这么多事情要做，哪有时间歇啊。”
“不管怎么样，这次你也有份救了我，谢谢。”
铁手并没有再回答，只是报以一笑。
如此有爱的对话，慧慧在一旁是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现在看着两人并行的背影，不尽轻声说道，“芷妍，我怎么看这两个都有奸情。这次的事情已经解决，回去后还是你自己来攻克这个难关吧。”
走了半日，众人都有些疲惫，金剑银剑自去打水，其他人便就捡了路边干净的地方休息。
“奇怪，怎么没看到来的时候那个食肆。”慧慧随口问道。
“我们走的和来时不一样，是另外一条路。”铁手回答。
蓝若飞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不满地说，“干什么走这条路，一点都不好，这么荒凉。”
慧慧有点女生的通病，那就是路痴，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这种走过一遍的路是不可能记得住的。所以一路上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同，现在蓝若飞问起，倒是也觉得有些奇怪便看向铁手。
“师兄提议要走这条路的。”铁手憨憨一笑。
见谈话扯到自己身上，无情才淡淡地说道，“也许古郎中走的是这条路。”
“谢谢。”慧慧最初和大家一起来的目的就是寻找古郎中，可在寿辰村中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他。慧慧虽心中担忧，但也没有和众人说，没想到被心细如发的无情看在眼中。“为了感谢你，这瓶药就送给你吃了。”
“出发之前不是刚吃了汤剂，怎么又要吃丸药。”
慧慧觉得无情此刻的语气倒有些像怕苦的孩子似的。“爱吃不吃，等雪姨发现你气色不好给你灌十全大补汤时看你怎么办。”慧慧玩笑道。看无情无奈地伸出手来，慧慧将药瓶塞到他手里，“这个可是师父配制的，我还舍不得呢。”
“古郎中可能路上遇到了病患，也许比你先回汴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无情话没说完，就听到金剑银剑从远处奔来喊道，“少主，我们取水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一具尸体。”
慧慧心底莫名地升起一阵不安，忙自我安慰道，在寿辰村见了那么多尸体，难道还怕看见死人不成。只是跟着大家越朝前走，心底的不安就越深。
不是的，那不过是普通布衣，平头百姓人人都能这样穿。可是前襟处缀着的补丁却如此眼熟。
不是的，那不过是副白色袖套，不一定要她这个穿越人士才做得出。可是眼前这副是她特地寻了牛皮筋来束口，曾被师父笑话为不会女红而想出的讨巧法子。
不是的，那不过是一双久经劳作的手，哪个种田务农的庄稼汉没有这样一双手。可是那双手曾经教导过她诊脉施诊，教她开方取药。
“这是什么草？”蓝姑娘见尸体手中紧握着一颗草随口问道。
“七仙女草，可以储神养气、固本培元，还可以调离五脏六腑，是一种罕见的草药。”慧慧机械地回答。师父曾指着图册教她认各色罕见草药，还说要是此生能亲手摘到此药纵死亦无憾了。
死而无憾，吗？
铁手翻过尸体朝下的脸，慧慧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周一片漆黑。
慧慧知道自己在走，可即看不到自己的身子，也没有感受到脚踏上地面的感觉。“奇怪。”她开口说道，但话出口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似乎黑暗已经将一切吞噬。迷迷糊糊间慧慧只是继续保持前进。
“嗒”，是水滴落的声音，似乎一滴泪水从面颊滚落。
如此轻微的声音却让慧慧清醒过来，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希望能从黑暗中寻找出声音的来源。
“嗒”又是一声。
这次她听清了声音的方向，忙快步向那里走去。似乎有微光从那里传来，朦朦胧胧的光却给黑暗中的人带来希望，慧慧脚下更快。渐渐地越走越近，可以看到光晕中似乎站着个人。
“师父！”她惊呼道。
古郎中正站在一片光晕之中，或者说他身上此刻散发着阵阵光华。只见他一手拿着一株七仙女草，另一手冲着慧慧微微摆着。
见师父唤她，慧慧三步并作两步，只想着快点到师父身边，眼见就要走到师父身边时，斜刺里却窜出一个人来，慧慧刚要喝问，却听背后“咣当”一声……
蓝若飞端着铜盆走进房间，见床上桑姑娘紧蹙着眉头依旧混混沉沉地睡着，便绞了把热毛巾打算帮她擦擦脸。到底是大小姐，从来只有别人伺候她，没有她照顾别人的时候，只顾着手上的帕子就没留意脚底下，一下子勾倒了脸盆架子，只听“咣当”一声，面盆翻到在地，连着热水也扑了她一身。
“蓝姑娘，怎么了？”铁手听到声响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无情。
蓝若飞尴尬地提着裙摆，忙道：“没事。”原本想帮铁手他们做点事情，没想到绞块帕子这样的小事都给她弄糟了，心中暗暗气恼。
“有没有烫伤？”铁手见她裙子湿了一大块，忙俯身检查。
“啊呀，都说了没事。”蓝若飞暗恨铁手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死盯着她打翻面盆的事，忙躲到一边，却正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啊，桑姑娘，你可算醒了。”
“师父在哪？我刚才还看到他的。”
房间中一时安静下来，隔了一会，无情开口道：“古郎中的尸首，我已经让人收殓了，现在暂时寄放在附近的义庄上。”
“喂，他怎么这样说话的！”蓝若飞轻轻地撞了下铁手，又指指无情，“真是铁石心肠，也不知道说得婉转点。亏你还能和他相处。”
“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人，不过……”铁手只是微微摇头，便不再多言。
蓝若飞撇撇嘴，也不和两人多话，直走到床边拉着桑姑娘的手，“芷妍，你节哀顺变，别太伤心了。”床上的人儿听了话也不开口只是微微点头。蓝若飞原以为她必定是要哭的，可现在见她这样既不哭也不闹，闷闷地坐着发呆倒有些没了主意，一肚子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当今之计，还是要赶快办理古郎中的身后事。”还是无情说。
丧葬大事，规矩众多又事事繁琐，蓝若飞极有义气地叫了她蓝天帮弟子来跑腿打杂。没药坊此刻已暂时歇业，各处挂白幡，蒙白纸，布置灵堂；又往白货铺里租赁白事用的桌椅碗碟，往香烛铺去订扎彩，就是扎制纸人纸马的，还有催着裁缝铺里赶制了孝服，雇了鼓乐吹打。因为古郎中未满五十，并没有准备寿材，便又去棺材铺里相看寿材，定下上好的杉木的，另外还需购置诸如小油灯，瓦盆等等零散物事，正是人多好办事，不日便布置妥当。接着就是要往各处报丧。各处没药坊分号，医药同行以及合作的药商等处俱要通知，于是或遣帮中弟子，或雇快脚往各处送帖。
古郎中一生未婚，亦无亲支近族，蓝若飞别的事情都能帮忙，可这披麻戴孝的孝子孝女除了他的弟子桑姑娘，别人皆不能代劳。古郎中多年来行医施药，曾受过他恩惠之人可以说不计其数，闻得古郎中离世，纷纷前来拜祭。不几日，各处分号同行等或亲至或遣人代表，都陆续赶到，故而每日前来祭奠之人络绎不绝。蓝若飞每日都过来陪着桑姑娘，见她除了早晚供饭灵前烧纸，又要接待各方，跪陪行礼，哭灵举哀，竟是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我觉得芷妍这些天一直怪怪的。”蓝若飞悄悄和铁手说着，“怎么说呢，好像个牵线木偶一样。”
“桑姑娘可能伤心过度，过一阵就会好的吧。”铁手回答道，而一旁的无情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正在灵前烧纸的人。
停灵五七，出殡之时，众人均来相送。到城门处，留灵谢客，直停了数次，送殡客人方离去。只各处分号掌柜陪同着，到了坟地，早已打好穴，卸下棺木，铁锹挥动，不一时就填平了土，看着执事拍圆了坟头，立好石碑，众人方返回没药坊。掌柜们都已离店一月有余，恐离店太久失了照应，此刻也不耽搁互道珍重后便纷纷辞去。
慧慧呆呆地望着古郎中的牌位，前一刻还人声鼎沸的屋子突然间安静下来，静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原来她还活着，而古郎中却变成了那块冷冰冰的牌位。
慧慧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过的。有人唱“跪——”，她便跪下；有人唱“拜——”，她便磕头；有人唱“举哀——”，她便跟着哭起来。一举一动都被规矩束缚着，仿佛连伤心都被规矩限定了。但她不想去批判这些繁文缛节，什么封建迷信、陈旧腐败，她都无心去管，她只想让师父风风光光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只有与古郎中朝夕相处的这五年里，才让她真正感受到被长辈关怀的感觉。就连古郎中的唠叨，此刻回忆起来，似乎都那么温馨。
“芷妍，你是不是也很伤心。”空空荡荡地屋子里，慧慧提笔写着。她现在唯一能够交流的大概只有桑芷妍这个“舍友”兼“笔友”了。
"那天我做梦，感觉到有人哭，应该就是你吧。虽然这五年多来，和师父日夜相处的是我，可是你也应该能够感受到师父的关爱吧。就像师父每年都会在生日时给我煮上一碗面条，其实那是你的生日，你也觉得感动的吧？"
“嗒”一滴泪水落在纸上，模糊了字迹。
"芷妍，你要不要去祭拜一下师父？"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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