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48、核实

　　杨美丽半倚在门口，看傅丞明拿过风衣准备离开。

　　她中午刚替傅丞明参加了一场社交午宴，推杯换盏地假笑应承，食物没吃几口，一肚子的憋闷。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她这朵140斤的娇花为傅丞明的“黄昏恋”付出了太多。傅丞明不想去，她自己又何尝想去呢，在这个圈子里浮浮沉沉十几年，她确实也有点像傅丞明对她说过的那样，“累了”。

　　年轻的时候也为这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日子疯狂过，沉溺在浮华里乐不知返。现在倒突然发现，像傅丞明这样为一个人挂心的感觉，她好像从来也没有体会过。

　　“查到了？”傅丞明忙着，没看杨美丽，知道她在听。

　　“嗯，一个你不陌生的名字。”杨美丽盯着他的背说。

　　“又是闻穆。”傅丞明甚至都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呃……”杨美丽算是默认了。

　　傅丞明不意外，但也无语到想笑：“他也就只能对季予下下手了。”

　　那天他刚知道季予身世的舆论闹起来的时候，就猜会不会又是“老熟人”。果不其然，单凭季予本人周围的接触面，没人会这么对他。

　　杨美丽说：“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似的，荣耀顶峰说抽身就抽身。”她看到傅丞明房间书桌上的那叠文件，感慨着。

　　“你要是真的完全退出娱乐圈了，你那些影帝影后的竞争对手怕不是要开三天香槟庆祝。”

　　傅丞明淡淡地回：“我人缘没这么差吧。”

　　“不是你人缘的问题，是你离开后留下的巨大利益空缺的问题。”

　　傅丞明手里的那些商务代言、时尚资源、影剧合约……他离开了的话，到时候怕不是又一堆人争抢地眼红脑热的，像闻穆这样为了利益失了体面的，多了去了，即使身在高位也不能幸免。

　　所以杨美丽觉得，傅丞明从出道开始给自己画的“饼”，现在看来是真足够长远的考虑，做艺人一时爽，凌驾在公司之上才是真的爽。

　　当时傅丞明出道选择最难走的实力派路线，又恰到好处地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做配合，爆红之后一直利用自身资本与公司暗地里谈判周旋。每次外界八卦传言的傅丞明的天价合约金、代言费、影剧分成等等，都是他为上位做的一步一步缜密地资金安排。

　　慢慢地他成为了公司最能拿得出手的牌面，慢慢地他的行动开始能左右公司的决策风向，慢慢地他获得了公司上层的话语权。

　　傅丞明就像一个暗中耐心蛰伏地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步一步入侵、掌控，待对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攫取了足够左右公司、能够匹配自身地位的股权。

　　连带着自己。杨美丽想。

　　是的，杨美丽也有股权了。她刚签下傅丞明时，手里还有几个小有名气的小咖，后来不久，杨美丽就推了其他人，专职只带傅丞明。

　　傅丞明的气场和行事，让自己无端地愿意相信他。

　　傅丞明的红运，让杨美丽也跟着身价不菲起来。她没有傅丞明那么阔气，但傅丞明利用自己的话语权给了杨美丽斡旋了参与的空间。她得了股权，虽然不多，但早已是单纯的“经纪人”身份不能比的了。

　　她这个学弟，遇上他，算是自己走运。

　　如果傅丞明按照自己当初“一炮而红的偶像剧”去走，怕不是……

　　杨美丽冷静地拒绝了这种可能性。

　　“你想想，你不在了，空下这么多真金白银的位置，是我，我也眼热。”杨美丽说。

　　傅丞明听她这么讲，看了她一眼：“杨美丽，我是要退了，不是要死了。”

　　杨美丽：……，真不可爱，怎么说话呢。

　　傅丞明闲闲地说：“如果能轻易拿走，让他们尽管来试。”除非我不要了。

　　杨美丽看着他，无端产生了一种“昏庸帝王沉溺红颜抛却天下”的错觉。

　　这是哪一部偶像剧的剧情来着？

　　杨美丽平时虽然跟傅丞明插科打诨的，但她不说，不代表她不尊重傅丞明。光是在这个声色犬马的世界里，傅丞明还能好多年坐怀不乱，就足够她说声佩服了。

　　提到季予，她想到另外一件事，说：“季予这件事里，有个不甚重要的人，你要不要听一听。”

　　傅丞明闻言抬头：“谁？”

　　“李笺。节目里的另一个选手。正经选手。”杨美丽补充说。

　　傅丞明觉得“李笺”这两个字很耳熟，想了一下发觉是第一期决赛节目里的那个优胜者。

　　他顺手拿起旁边的遥控器，重新打开了电视。

　　开屏就是这个节目，网络电视被傅丞明设置成循环播放。

　　杨美丽在心里啧啧。

　　李笺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节目里这六组十二个人来去匆匆，季予和李笺很少有同框共事的时候。

　　“他怎么了？”傅丞明问。

　　“他……”杨美丽想了想，组织语言，“算是个信息二道贩子？”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只要杨美丽想，就没有她打听不到的事。

　　这人搅合进来，挺出乎杨美丽意料的，在她看来，这个人，短视的很。一个正赛选手，跟一个“镶边”的配角过不去，实在难以理解。

　　但她如果了解李笺，就会发现这个人，何止短视的很，他愤世嫉俗，跟所有人都过不去。

　　杨美丽说：“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去上节目时，本来还在节目录制的保密状态下，你和钟锦锦的事情就曝到网上去了？那次搞的节目组都挺被动的，不过好在当时你俩热度够高，节目组顺水推舟得了一波热度，没追究下去。”

　　“他透露的？跟谁？”傅丞明问。

　　“没什么特定的人，圈里那几个靠贩卖信息吃饭的头部大V，谁出钱就给谁。所以我说这人，没什么格局，短视的很。”

　　杨美丽又说：“有个人跟我提起一嘴，说他介绍闻穆跟李笺认识过。我觉得好奇，才去打听了一番。”

　　傅丞明蹙着眉：“他知道季予的家事？”

　　“那肯定不知道啊。帮闻穆查季予身世的那个人说，闻穆只跟他提过说是节目里的人提供的消息，说季予跟家里有矛盾之类的，他就顺着这个去查喽。然后就……慢慢一步一步变成这样，蝴蝶效应似的。”

　　傅丞明听完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责任，还是在我。”

　　季予受伤的当晚，他就猜到当天关于他身世的舆论，八成要跟闻穆这个“故人”脱不开关系，所以他当时给季予去的电话里就已经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

　　现在看来，自己没猜错。

　　有点出入的地方就是这个李笺，他无缘无故地，针对季予做什么。

　　杨美丽好像知道傅丞明所想，直接说：“虚荣吧？他这个人倒是挺处心积虑的。”说着，杨美丽拿出一叠资料，是李笺的个人信息。

　　傅丞明抬头看她，带着三分怀疑：“你……”

　　他还没说完，杨美丽忙说：“合法的！他的简历及过往事迹而已，他自己公开的！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杨美丽气鼓鼓的，自从跟了傅丞明，整个人的道德水平都升华了一个层次。

　　“你没找人核实？”

　　“找了，核了，不对头。”杨美丽瓮声瓮气，哼唧哼唧。

　　她手指点了点文件上的某个地，说：“这里。”

　　傅丞明看过去，大致了解是什么问题了。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个人想要的，得有本事拿的到才行。

　　傅丞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走了，他起身准备离开。

　　“给他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吧。”想踩落别人上位，总要付出点代价。

　　“那闻穆呢？”杨美丽问。

　　“这次直接让他退圈吧。”傅丞明走出了门。

　　*

　　李笺今晚心情很好。

　　这是第三周的星期五了，决赛第三期的录制也基本接近尾声，明后天第三期优胜的评选，他不担心。反正不会是钟锦锦或者殷仪，除了魏鸣渊，其他两个草包谁得优胜他都不在意。

　　第四周，可就是最后一周了，胜利在望。

　　而且今天，他的第一周优胜的名头在网上也已经有些讨论度了，他现在颇有些愉悦地在和网友们聊天。

　　节目组其实有和他特意交代过，本周的节目会主力推一下他的个人单采，让他配合一下。这正是李笺想要的，没道理不合作。

　　其实节目组也有苦衷。米萌被抢劫，季予受伤，嫌疑犯还没有落网，警方那面要求节目组约束粉丝观众不许大规模宣传此事，节目组死死地压着才没引起大多数人的关注，现在迫切推出一个新的话题来转移观众的焦点。

　　此时播出的是决赛第一期的节目，当期优胜是李笺，那只有推他了，天时而已。

　　有节目组的助力当然好，李笺也不能白白干坐着，他自己也要动点心思催化一下才行。

　　他在网上和观众网友们即时互动着，聊着本期节目录制时候的趣事，气氛十分融洽。直到有个观众问：你这期有遇到什么困难和不开心的事吗？怎么克服的呢？

　　李笺心想：有，当然有。

　　他茶言茶语轻描淡写的回复：第一期大家都比较紧张，所以难免出现混乱和纰漏。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大家能和谐相处共同完成比赛就好。

　　自然就有观众回问他受了什么委屈之类的。

　　他回：没有什么。可能是大家的眼光审美都比较相似，挑了一样的布料，然后又碰巧有人没保存好自己的东西吧。不过我也不在意的，料子好坏都是锦上添花，综合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当时就有人联想到花絮里钟锦锦和他略有些紧张的对质场景。然后好事者就问他是不是被冤枉了受委屈了之类的。

　　李笺说：没有的事。大家问下一个问题吧。我们……很好。

　　观众里也多的是人精，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一时间满屏的互动都是对李笺的同情和支持之声。他颇有种被万人拥护的感觉。

　　李笺闭着眼睛享受，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