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41、暗涌

　　赛事第三周，有两个人是最高兴的。

　　一个是钟锦锦，趁着最后一次外采机会，他又能出拍摄基地去玩了，还能顺道花节目组的钱满足购物欲，就是很苦恼大巴车不太友好。

　　另一个是李笺，第一周的赛事节目应该已经制作完成，不出意外会在本周上线播出，这意味着，他的个人单采也会出现。没有其他人来分享红利，只有他一个人的高光时刻。

　　第三周的第三天，众人在外采出发前，又一次拿到了节目组特制的印着巨大logo标志的荧光色包包。白智忍不住抱怨节目组的眼光，配不上节目的内涵。

　　这包和米萌的lo裙一点也不搭，但她还是很配合的带着了，不想给殷仪多惹事端。上车前米萌就跟季予说好了，到了地方还是像上次一样，要跟季予一起。

　　殷仪不放心但又说不过她，只好麻烦季予好好照看一下米萌。

　　等车的时候，季予想到了什么，跟钟锦锦说：“我回宿舍一趟，马上回来。”

　　钟锦锦问他：“怎么了？”

　　季予说：“手机落宿舍了。”

　　钟锦锦也不怀疑，忙让他速去速回。

　　如果是以往，李笺这会儿肯定探头探脑的在怀疑季予了。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第一期节目正片和自己的个人单采短片播出的日子。

　　他从早上就开始焦灼地等着更新，已经有很多观众在留言催更了，他不停刷新着，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

　　季予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也握着什么东西。

　　钟锦锦问他：“手里拿的什么？”

　　季予说：“黑光笔。”

　　他们等车的一群人，站的比较近，都在一处方便摄像拍一些集体素材。所以季予的声音，也被一人之隔的李笺听到了。他心里不禁一惊，黑光笔。

　　李笺不自觉地瞥向季予，竟是有点心虚不敢光明正大地直视对方。季予似乎也有所察觉，转头也看过来，冲他笑了一下。

　　黑光笔，以酒精为主的荧光水印笔，寻常日光下看不见，只有在紫外线等“黑光”下才能显现。

　　季予是在怀疑自己了，他肯定知道上次钟锦锦的那块料子，就是自己拿走的了。他当着自己的面说黑光笔，就是说这次是会给物料做记号的。

　　李笺心里一时间有些慌乱，他劝自己冷静，今天是节目上线的日子，他不想旁生枝节又引起什么风波。他决定今天都不再去招惹季予。

　　季予其实也没想把李笺怎么样，事情都过去了，当时确实也无凭无据，今天当着他的面，只是想提醒他不要再耍什么把戏而已。

　　何况今天自己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让李笺主动远离自己，最好。

　　钟锦锦这次学乖了，为了防止晕车，他一上车就强迫自己开始睡觉，他甚至戴了个眼罩。这无意中给季予提供了方便。

　　看着旁边戴着眼罩流着口水的钟锦锦，季予打开手机回复了一条短信：

　　“你先等着，到时候会告诉你。”

　　这条上面，是季炳荣发来的有些暴躁的质问：

　　【300多万平的地儿，两万多间店，我去哪找你？！你耍老子？】

　　季予不确定今天会不会成功，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季炳荣，就像一条蛆一样，每次季予好不容易努力愈合的伤口，他总会再一次出现，在还未结痂的地方啃噬、撕咬、翻涌，留下毒液和腐肉，企图将季予也拖入他万劫不复的深渊。

　　对面来了电话，季予直接按掉了。

　　【不接电话，那我可就直接去找你了。地儿虽然大，我总能遇上几个节目组的人吧。】

　　季予冷笑，回他：

　　“你要是被拍到，我这只下金蛋的鹅，可就没有了。你想要3万，还是节目结束后的10万，自己掂量。”

　　果不其然，对面马上回复：

　　【诶，别啊，我这不是怕你骗我故意说的嘛。我现在这身份，可不敢去招惹电视节目啊，嘿嘿】

　　季予已经可以想象到对面贪婪的目光和谄媚的语气。

　　【只要你给我钱，什么都好说，我不耽误你，否则，我也不放过你。】

　　季炳荣已经是带了点威胁的语气。

　　看他这个样子，季予就知道季炳荣不敢，他在假释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但嘴还是硬的。他这样窝里横的脾气，自己早就摸透了。

　　【记得是现金，老子的身份弄不了什么卡不卡的，别耍花招。】

　　季予没有再回他了。

　　大巴车往国际轻纺城晃悠悠地开，季予的心也晃悠悠地下沉。他看着一旁睡着的钟锦锦，现在是第三周，无论怎么样的结果，他都会帮钟锦锦走完最后一个星期，如果事发后，钟锦锦还愿意接纳自己的话。

　　他又想到了傅丞明。

　　如果不是钟锦锦，他也没有这么快能走到傅丞明的身边。他原本的计划是五年？八年？又或者是一直一辈子走下去也许也到不了。原来也不敢想能靠傅丞明有多近，可是前几天，他也能站在傅丞明面前了，靠得那样近，闻过他身上的松木香。

　　傅先生，这次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季予想，等过了今天，傅丞明可能就变得可望而不可即了。但他自己还是会坚持看向傅丞明，喜欢他是自己的事情，说好了不放弃的。

　　傅丞明可以走，可以离开，可以装不知道，甚至可以以认识自己这样本质的人为耻都行。但季予觉得傅丞明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即便讨厌一个人，也应该会是直接走开，不会分多余的感情和精力来对付他。

　　上午临出发前，季予回去宿舍的那一趟，不仅拿了黑光笔，还往包里放了三万多元的现金。

　　大巴车就快接近目的地。同行的工作人员在车停稳后叫大家下车。

　　季予叫醒钟锦锦，带好各自的背包，起身。

　　季予跟在钟锦锦身后，闭上眼睛，平复下心情，又睁开。

　　然后下了车。

　　*

　　这次外采的流程还是像之前一样，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每个人都列了好长的清单，想尽可能多的把自己想到的东西都带回去。

　　殷仪两次没有得到优胜，她自己不是很在乎，但是米萌在乎。坚持要一人一半分开买，提高效率。米萌去找到季予，要跟他一起。

　　季予看着殷仪，殷仪一脸的无奈。季予于是让米萌等下跟紧自己，不要乱走动。米萌高兴地答应了。

　　每个人都盯着清单满场跑，好像除了李笺。

　　李笺今天的注意力都只在手机上了。

　　十二点过后，节目上线了，李笺急切的盼望着节目之后自己可以获得更多的关注，他一直盯着手机，不停地刷新，采买的任务和清单都指派给了林泉。

　　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众人又出去一趟，但李笺留下来没动，他说自己需要的东西都差不多齐全了，自己在这里等着大家集合就行。

　　快到三点集合的时候，一直刷着手机的李笺，渐渐发现了不对劲，无论是节目正片里的弹幕，还是讨论区里的留言，风向开始往八卦的方向转去。

　　【哪个是他啊？】

　　【就是这个这个，就他，据说他爸在里面踩缝纫机呢……】

　　【因为什么？黄赌毒？】

　　【何止……你听过‘老婆跟别人跑了’这句话么[捂嘴偷笑]】

　　【没有真凭实据你瞎说什么，看裁判文书上写的是赌博好吧。】

　　【所以他妈现在在哪呢？】

　　【下落不明呗。你没看新闻啊，每年农村那么多女的无故失踪，男人连找都不找的，一问就说‘女的跟野男人跑了’的，那八成是……死了[偷笑]】

　　【怎么死的？警察不知道？】

　　【喝醉酒打死了，赌钱输了打死了，饭做的不好吃打死了……谁知道，他爸不就是条赌狗么[偷笑]】

　　【哇，死了你还偷笑，你有没有人性？】

　　【你才没有人性呢。你看他节目里长得俊俏，谁知道心是不是黑的，不然他妈失踪那么多年，怎么也没见他去找过？他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奶奶么，怎么也没见他奶去找过？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没一个人在意？】

　　【这是节目讨论区，不是让你来八卦的。】

　　【别吵别吵，看综艺不就是为了看八卦啊，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出去。】

　　【你也是女的你不积点口德？！】

　　【就因为我是女的，才替他妈打抱不平，我就是女权怎么了！】

　　【那他不就是……杀人犯的儿子了？】

　　【你有什么证据啊，小心人家告你诽谤[闭嘴]】

　　……

　　讨论区越来越离谱，完全偏离了节目主题。

　　李笺一条一条翻下来，越看越心惊。他赶紧又向上翻去，想找到这条讨论的开始，他想知道这里最初的名字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果然，一楼的贴里只有寥寥几个字，却是无比刺眼：

　　【瓜：季予。听说，他妈跟别人跑了。】

　　他立马抬头看看环顾四周，四下无人。好像只剩自己站在大巴车这里等待，其他人都不见了。

　　整个节目组的人好像瞬间消失了一半。

　　殷仪米萌不见了，钟锦锦不见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

　　还有……季予也不见了。

　　*

　　闻穆被网剧项目组退货了。

　　接二连三因他而起的舆论风波，让这部剧还没正式开拍就遭到了众多口诛笔伐。名义上的制片人因为得了杨美丽的令并没有表什么态，但是导演觉得不太行，太影响团队士气了，干脆找了闻穆的经纪人，提了解约，在走流程了。

　　闻穆自知这次复出无望了，接到通知后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踹椅子砸桌子。他只冷冷地笑。他必须找一个替罪羊来发泄。

　　他看着手里得到的季予的信息，就是你了。既然我动不了傅丞明，也猜不透傅丞明在你身上贪图什么，那干脆就不问不猜了，直接辗过去，不就得了。

　　闻穆看着讨论区里天真的“你有什么证据啊”，心里冷笑不止：要什么证据？我们这一行下黑手，从来不讲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