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39、亲昵

　　闻穆机械地滑动着网页，一条条评论次第而上，映入眼帘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又是这个人啊？他不是过气好久了吗么。”

　　“买热搜上瘾了吧，糊逼再炒作，不怕炒得更糊了吗。”

　　“好烦啊，其他人都是来演戏的，只有他在这里像是公鸡逛gai似的，流量咖能滚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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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纪人早已气得不再接闻穆的电话，他现在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无处怪罪。有那么一瞬间，他非常非常想把那个挑事的粉丝揪出来，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忘记了，这个粉丝也是遵循着以前他还炙手可热时惯常的作风，那时的他甚至暗搓搓地示意粉丝们做的好。

　　接连两次这样诡异的流量加持，闻穆就算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这是有人在“搞”自己。和他有过节的人太多了数不过来，但大部分都是往日辉煌时期的旧冤家，现在他能想到人选，不是季予就是傅丞明了。

　　闻穆直觉季予是没有这么大能耐的，自己查了他半天，得到的信息无非是证明了他确实是个毫无背景的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父亲因赌入狱、母亲下落不明、老家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奶奶。出身差到都配不上“普通”二字。

　　那……就剩下傅丞明了，可是傅丞明这样的人，自己现在动不了他。

　　还有一点他隐隐觉得奇怪，但又不得要领：傅丞明，对季予的若有似无地维护，是为了什么呢？季予一个素人，身上有什么值得傅丞明贪图的呢。

　　闻穆自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较的性子，所以他根本不信什么有人天生就是博爱无疆的清高样。人家都说空穴不来风，网上吃瓜群众胡乱磕的cp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对吧。

　　闻穆脑子的智商，难得的在线一次。但是这些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他还是要因为这个群嘲的热搜赶紧联系经纪人，至少，要跟剧组那面道个歉。

　　想到道歉他肚子里又是一阵窝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

　　米萌又抱着材料来找季予，询问他一些在别人眼里属于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问题，像是什么钉珠的穿法、蕾丝褶皱的处理等等。

　　这种问题一般都是琐碎且耗时，但季予还是惯常的耐心。

　　他们两个凑在那面研究制作技巧，钟锦锦自己在设计桌旁吭哧吭哧地对着版型裁剪布料。李笺推着人台走过，看他忙得一脑袋的汗，说：“钟锦锦，季予这样胳膊肘向外拐，你自己在这单打独斗，不太好吧？”

　　他这都不是暗地里挑拨了，自己说的这么清楚明了，钟锦锦不会听不懂吧。

　　谁知钟锦锦只看了下季予和米萌那面，又忙着低头去裁料子：“啊？这个么……我觉得挺好的呀，要不是我现在忙不过来，我也想去帮萌萌。”

　　“你都忙不过来了，还不让季予回来？”李笺说。

　　钟锦锦抬头看他，眼里满是单纯：“季予回来了，那萌萌怎么办？按规定，我又不能去帮她。”钟锦锦又嘟嘟囔囔，“这什么破规定。”

　　萌萌萌萌的，吗的好烦。李笺心里无语，跟钟锦锦简直鸡同鸭讲。

　　于是他抬脚就走，留下一句：“你别因为这个耽误了进度，输给殷仪就行。”

　　钟锦锦还以为李笺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进度，紧跟着回了句：“啊？谢谢。”

　　季予那面又给米萌拍了一段视频，讲了几个重要的注意点，米萌高高兴兴地道谢后离开去做事了。季予于是折回身，继续埋头做之前的事情。

　　他的技术好，一些钟锦锦做的不顺手不熟练的服装结构，季予都能帮他处理的很好。钟锦锦虽然是学院派出身，但是之前是专攻设计创意的，如果没有季予的帮助，他现在未必能走的这么顺当。

　　钟锦锦羡慕地对季予说：“如果我像你一样手上功夫那么厉害就好了……”

　　“嗯？什么事直说。”季予都没有抬头，他对钟锦锦时不时来一场这样伤春悲秋的感慨都要免疫了。

　　钟锦锦巴望着远处的米萌努力对着视频研究技法的身影，说：“这样萌萌妹妹就能注意到我了，呜呜。”

　　季予手上的动作一顿：钟锦锦，你该不会是对米萌……

　　然而钟锦锦下一句话就证实了季予的猜想。钟锦锦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这样的话，萌萌妹妹是不是就会喜欢上我了，嘿嘿。”

　　季予：……呃，钟锦锦，你不会看不出来米萌和殷仪……吧？

　　钟锦锦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跟季予怪不好意思的：“你别怪我拿你借花献佛哈，嘻嘻嘻。”

　　殷仪推着衣服架子从隔壁房间进来，米萌看见她忙拿着手里的东西，炫耀似的展示给她看，殷仪脸上宠溺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她凑近过去嘴里说着什么，米萌听的很高兴，然后殷仪俯下|身姿，额头亲昵地抵住她的额头。米萌咯咯地笑着。

　　然后米萌好像反应过来，有些脸红：“阿仪，有摄像呢。”

　　殷仪无所谓：“随便他们拍啊，我还怕他们不敢播呢。”

　　“别人会说的……”

　　殷仪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怕过别人说？”

　　然后问她手还疼吗，不让她做这些手工了。米萌忙坚定地说要帮她。

　　那边的摄像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心里也不好意思地嘀嘀咕咕：呃，这是我能拍的吗？这个拍了能播吗？编导这节掐了行么？给单身狗一条活路。

　　钟锦锦手里的粉笔“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他嗖地缩起肩膀低下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季予：“萌萌，她原来和殷仪是这样的关系吗？”

　　季予怜爱地看着他：“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钟锦锦呜呜：“有这么明显吗。”

　　季予觉得好玩，拿着米萌刚才落在自己这里的一根蕾丝，逗他说：“那你看，我这还要不要……”

　　“帮，帮帮帮，当然继续帮。”钟锦锦都没等他说完就立刻答道。

　　“我还是先帮帮你吧。”季予好笑，过来接过钟锦锦手里的活，钟锦锦裁的不是很规整，等下做起来怕会影响成品效果。

　　李笺看着他们左右两组人，一组腻歪着、一组谈笑着，觉得这四个人不可理喻，好像他们根本没有把这个比赛当回事，对面的松弛状态和自己紧绷的神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又绕回了自己那个“出身决定一切”的理论。

　　他们之所以不像自己这样汲汲营营，还不是因为有退路有选择。出人头地的机会给这样不珍惜的人，真的……很可恶。

　　李笺刚才那些明里暗里的话，钟锦锦不是第一个“倾听者”。在此之前，他还有意无意地在白智他们面前提过。

　　他在别人面前说的是：“米萌这样找季予帮忙，会不会影响到钟锦锦的进度啊？再说，她这样的行为，对我们这些选手也不怎么公平吧？”殷仪如果因此得了助益，不也是提高了潜在的竞争力了么。

　　李笺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和认同，然后一起说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没想到白智他们真的很无所谓：“这也没什么的吧。那个女生一看就不懂什么行，勉强学会了又能给殷仪加分多少？殷仪主要也不靠她。至于季予那面么，他帮就帮咯，钟锦锦愿意就行，反正浪费的是他们的时间。又不关我们什么事。”

　　还劝李笺“跟一个女孩子计较什么啊”，倒显得李笺很小气似的。

　　李笺看着他的名头，心说你当然无所谓。

　　至于魏鸣渊，他是不敢找他说什么闲话的，这人从出身到脾性乃至实力都是正统的高高在上，是李笺最痛恨又无力改变的那种“正统”。

　　*

　　夜晚的宿舍内，收拾好一切的钟锦锦和季予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玩着手机，时不时地闲聊几句，钟锦锦游戏打到激动的地方还不忘夸自己真是牛逼。

　　季予躺着，神色如常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偶尔手机在屏幕上点一点。然后他起身，对钟锦锦说房间里的饮料喝完了，他下楼去买一些。钟锦锦也想喝，又舍不得中断游戏，叫他记得买冰的。季予点点头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低头看着屏幕上刚才拒接的几通电话，和几条发来还未读的短信，走到电梯处，下了楼。

　　季予没有直接去买饮料，也没有去自己真实想去的地方，他径直去了楼下花园，慢慢地走着想着。然后他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李笺。

　　呵。季予在心里暗笑，就知道你忍不住。他刚才出门刚拐到电梯处，就听见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刻意压低了声响，但是在夜晚静谧的走廊上，还是很清晰地被自己捕捉到了。

　　季予和他打招呼：“晚上好。”

　　李笺跟着季予下楼，就知道会被对方看到，他也回：“好。你……”他不习惯和对方有这么平和的交流方式，可是细说起来，自己和季予也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深仇大恨，面子功夫总是要做做的。

　　“下楼透透气，你也来散步？”季予闲闲地问他。

　　“嗯。”李笺也不知道该找什么别的借口，随意附和了。

　　季予点点头，随便他。然后他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倚着椅背，双臂随意地架在靠背上，闭目抬头，晒着月亮，悠闲自得。好似一个月圆夜出来吸收精华的妖孽。

　　李笺在他不远的地方也坐下来。但很快，他就坐不住了，因为季予什么也不干，就真的来透透气的。他要么玩手机，要么听音乐，要么闭目晒月亮。自己跟他在这熬着，显得很傻逼。

　　他于是怀疑季予是不是和钟锦锦闹矛盾了才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但是季予就是这样坐着岿然不动，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李笺熬不住了，匆匆道别一声又回去了。

　　季予看他走得没了影子，才拿出手机，又有一些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

　　是季炳荣。

　　季予想了想，算了，今天先这样吧。然后去贩卖机的地方，买了冰水和零食上了楼。

　　钟锦锦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季予说：“贩卖机坏了，工作人员在修，我等了一会儿。”

　　钟锦锦好奇：“这么晚了还有人修啊？”

　　季予说：“可能加班的人自己也想喝吧。”

　　钟锦锦真的好骗，这个说辞轻易地就终结了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