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33、勒索

　　闻穆最近打听到一些事情，有小道消息零散地在传，说傅丞明和一家头部的娱乐宣传公司签了一项长期合作的大单，但是具体涉及的内容他不清楚。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他曾经嘲讽别的落寞明星那样：糊穿地心。所以有些事情他根本没资格打听。闻穆只能寄希望于钟锦锦和季予的节目那面，能不能传来什么有用的料。

　　可是也让他失望了，节目组最后的一个月封闭拍摄了，没有现场观众的参与，于是原本能从录完现场的观众嘴里得知的小道消息也失去了来源。他现在只能看看李笺那里能不能够用点心，好歹给自己一点线索。

　　有工作人员来敲化妆间的门，提醒他下个艺人马上要用化妆间了。闻穆不耐烦地回他：“知道了，等一下能死么，10分钟后再来！”

　　工作人员无语地关了门，心里也骂他：糊逼一个，架子倒摆的很大！

　　闻穆现在上剧或综艺的行程几乎是零，目前带他的经纪人对他也不上心，他平时也就只能走走穴接一接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商演。不是没有人劝过他趁着年轻，之前也赚了些快钱，早点转型得了，可是那聚光灯下被万人追捧的滋味，一旦享受过了，他是真的再也无法放手。

　　心心念念地企盼长久地无法实现，就变成了心心念念地恨，这一点他跟李笺，倒真是臭味相投。

　　他拿出手机想给李笺发个消息再催一催，却意外地发现李笺十几分钟前给自己传过来一条信息，他点开一看，虽然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但也聊胜于无，让他心情舒坦了一些：

　　【季予好像和家里不和，我听见他们电话里吵得挺厉害的。】

　　其实编辑这条消息的时候，李笺也不确定要不要说这事。

　　先不说和家人吵架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值不值得和对方讲，万一没什么用自己估计又要被对方骂一顿。其次，这件事，也不是自己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的，自己三番四次的挑衅对方，季予又不是傻子，现在的情况是除了录节目他绝对不会单独出现在自己方圆十米内。

　　这让李笺无从下手。

　　所以，信息里的后一句“我听见他们电话里吵得挺厉害的”，是他自己杜撰加上去的，为了增加可信度。原话“季予好像和家里不和”还是从白智那里听来的。

　　那天自己想去道具间推一个新的人台过来设计间，问白智有什么需要一起带的。白智说自己刚从那面过来。本来李笺白献了一场殷勤，刚准备走，白智提醒他：“你等下再去吧，季予在那里接电话呢。”白智的本意是想提醒李笺注意别人的隐私。

　　李笺听到果然停了下来，装做无意地问：“和谁打电话呢？”

　　白智也没有多想，说：“听起来好像是和家人吧？口气不怎么好，应该是闹矛盾了。你等下再去吧。”说完低头忙去了。

　　白智都直说了，李笺也不好再直接冲过去，又想到自己过去季予肯定也早就结束通话了，所以留下来帮白智干了一会儿活，拉近了一下感情，才回去。

　　这就是他发给闻穆那条信息来源的全部过程，他想，让对方试试吧，反正对方路子比自己多，说不定挖出点什么事呢，总比一条信息都没有的强。

　　季予回到设计间的时候，李笺特意暗中注意过他的脸色，一切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甚至钟锦锦那个傻子跟他手舞足蹈地吹着自己做了个画了个牛逼的设计图出来，他也只是像平常那样仔细看了看图纸，再“嗯嗯嗯，好厉害”地哄了一通对方。

　　只是李笺不知道，这次他赌对了。

　　*

　　季予接到了一通电话，未知号码。

　　他下意识地按了接听：“你好，哪位？”

　　“呵呵，呵呵……”对面传来一通笑声，这声音让季予的愤怒和惊疑瞬间一同塞满了胸腔。是他。

　　“我的儿……咳、咳咳……”季炳荣在电话那面，好像很得意。

　　季予刚听到他发出第一个字音的时候就开始往外走，到了道具间的门口才停下。这里是节目组划定的“安全区域”，表示不会拍这里，附近也没有摄像头。

　　季炳荣能找到自己，季予并不奇怪，只要自己和故乡还有联系，季炳荣早晚会再黏上自己。季予并不惧怕这个，因为他知道季炳荣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最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钱。他只是担心这个时间段会影响到钟锦锦。

　　季予压抑着情绪，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正常，可惜对着季炳荣，还是无法完全平抑心绪，被路过的白智听到了不太好的口气。白智虽然本事平庸，但也不是那种爱听人墙角挖人隐私的八婆性格，看季予在道具间通话，他就先离开了。

　　季炳荣先是一通虚情假意地关心，说自己在狱中已经反思过了，说自己出狱这么久了还没见到季予想的慌，说自己不会被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影响去怪季予……季予直接问他想说什么。

　　季炳荣说：“我的儿，你有名了，当爹的我也该沾沾光。我缺钱。”

　　季予在心里冷笑，我就知道。他不意外，这是季炳荣的会做出来的事，因为从自己记事起，季炳荣唯一的本事，就是要钱。

　　“你要多少？”

　　对方以为季予妥协了，忙说：“爹要的也不多，刚出来这不什么都要重头来嘛，住处也得找，这几年狱里呆得都淡出个鸟来了，嘿嘿，你也得让爹爽一爽放松放松……”

　　季予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始终没说话。

　　季炳荣那面一直听不到季予的回话，终于停止了聒噪的铺垫，直说了：“十万块孝敬爹，不过分吧。”他得意洋洋，似乎马上就能拿到一笔横财。

　　“没钱。”季予直接挂断了电话。他是故意的。

　　果然没几秒钟，季炳荣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季予耐心按断没有接，等着他的第二通电话。

　　又过了十几秒后，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季炳荣的号码。季予这才冷笑着按了通话键。

　　季炳荣果然一接通就开始骂人，季予早已经先把手机伸到了远处，等到听筒里的脏话不再那么密集输出，季予才把手机拿回到耳边。

　　季予说：“你要钱，可以，但我没有那么多钱。”

　　季炳荣完全不信：“我一出来，村里人都说你出名了，你还想骗我？你对你爹也没有半句实话？”季炳荣其实自己也没有说实话，他只说了一半。

　　季予说：“你先打听打听，我出的是什么名。”

　　这倒是真的，季炳荣有点烦，他刚没说的那一半，就是季予前段时间被骂上热搜的风波。他没什么文化，本来也不懂互联网这些什么的，再加上又刚出狱，与社会隔离久了，更不了解外面的情况。村里人的原话是“你儿子现在可出息了，有名了都。全网都是骂他的。”，这句话固然是想看季炳荣的笑话，但他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并且脑子一转，立刻想到了捞钱的路子。

　　季炳荣依然嘴硬：“那你，那你也不能不管你爹吧，不然我就……”

　　他还没说完，季予就先打断了他：“随便你。你乱搞我只会更没钱赚。”

　　季予敢这样说，是因为从刚接到季炳荣的电话起他就开始一边应付季炳荣，一边在心里思考着这事的解决方法。

　　季炳荣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拿到钱，或许还有季予这个自己从来没怎么养过的儿子能不能长期给自己提供钱。季予知道季炳荣不懂网上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只要唬住季炳荣让他以为全网被骂是很严重的事情就行了，最主要的是让他认为被骂后自己会赚不到钱，这是季炳荣最关心的。他才不会在乎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会被人欺负。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他就会降低金额，并且为了让自己能持续地为他“赚钱”做出一些他认为的妥协。

　　季炳荣的行为就像季予想的那样，他说：“你你、你总得给你爹留点吧，五万，五万行了吧！少一半了，你别不知好歹。”

　　季予没说话，但也没挂电话。就这样用沉默勾引着对方。

　　这沉默让对面的季炳荣更是急不可耐，他不停地在电话催促季予，像是失心疯一样，一会儿咒骂，一会又说好话。

　　季予知道，他赌瘾犯了。小时候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他这样，对着奶奶又跪又求，忽然间又能跳起来又打又骂，急了还会扇自己耳光，就为了得到那几张薄薄的纸币。

　　季予这样吊着他的胃口，估摸着到了一个临界点了，才开口说：“两万，就这么多。”

　　对面果然不满足，但是又掩盖不住着急想要的心情，骂了几句又开始卖起了可怜。

　　季予按着自己的节奏说：“三万，再多真的没有了。不然我就挂了……”

　　“别别别。三万就三万，三万好歹能让爹喝口热乎肉汤，嘿嘿嘿。那个，什么时候给我？我去哪里拿？”季炳荣已经开始迫不及待。

　　“你现在在村子里？”季予问他。

　　“对啊，是啊，你看你爹多可怜。”

　　季予说：“过两天我再联系你，等我筹到钱。”说完季予就挂了电话。

　　季炳荣又连续轰炸了几个电话过来，季予都没有接，索性关机了。

　　他是这么答应季炳荣了，但是，自己现在在封闭营里，不能随便出去，他一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办。不过，他不担心，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季炳荣在之前已经骚扰过郭姐的工作室了，那时他应该刚出狱不久或者正准备出狱，中间又隔了这么多天才打听到自己的联系方式，再加上自己当初把他送进去的刑期是五年，时间上这么一加一减，季予猜测，季炳荣现在很大可能应该是假释。

　　季予想：季炳荣，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段时间，你安分一点，到时候自然会有钱“给你”。

　　但是，季炳荣，你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我对你，确实从来没有半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