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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别离 ...

  •   诏丘在深如浓雾的飞沙走石和暴烈风流里挣扎站起来,竟然真的在暗无天日的沉重风沙里,看到了一抹清隽的蓝色身影。
      近得仿若就落在眼前。

      这让他愣怔了一下,转身的动作都顿了顿。

      但天色太过深浓,连大阵金光都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泯灭了光辉,像是被雾气盖住,行之将死的火烛。
      那道蓝色,不过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时会晃过的虚象罢了。

      他决然转身,被风吹得不能直立,几乎是一步一停,拼命地要找到什么。

      风啸已经达到巅峰,大阵的反噬也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刀劈剑砍的痛楚疯狂加诸肉身,血痂被激荡的灵气砍破,洇出新的一层。
      拖长华美的长袍已经彻底变了颜色,鲜血淋漓,从衣袖袍摆淌出来,随着他前行的动作坠出蜿蜒的血河。

      大阵反噬的极致……

      只有解开联系才可逃生,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换得魂魄完整,绝计活不成了。

      行之将死的绝然前路似乎渡给了诏丘最后一口气,大阵破开会有灵气喷涌,必定会伤到阵外的人,所以他踉跄前行……摸索到了破魄剑。

      只要他死,这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却在拔出剑身的一瞬,听到严温悚然心惊的呼喊:“阿榭!”
      下一瞬,磅礴的灵气铺荡而出,澄蓝的光辉呼啸而来,笼罩住了整个大阵。
      连地底野草的生生死死,轮转大势,都被这道新的结界截停。

      须臾之间,更加暴烈的风声呼扫来,却不再是剌割人的虚光乱剑。

      因为有人散尽毕生修为,在重重反噬中,强行和他结了契。

      那厚厚一摞的书,齐榭也看过的。
      灵物能和人结契,那人和人当然也可以。
      更何况,早在十五年前,他们的命数就被紧紧束在一起。

      漫天光辉和壁界金光融为一体,又从结界中抽出来,越缩越小,凝成了一朵熟悉至极的花朵模样,瓣缘流光,通体澄蓝,内蕊纯白如同星子,在跌落天际的时候倏然散开,一瓣又一瓣……
      拓入了他的心口。

      齐榭握着长剑,浑身浴血,肤色惨白满眼通红,却孑然直立,一步一步走过来。
      “诏长溟……”
      他的语气是从未听过的强硬,从未显露的大逆不道,“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阵法的反噬突然消失不见,剧痛减轻,诏丘的剑还没有拔出来,他却慌了起来。
      齐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语气冷得骇人:“当年哪怕是师祖,都是让四人落阵,你以为你是谁?”

      通天彻地的呼啸扑面扫来,带着最凄厉狠绝的刀风。
      反噬带出了森寒的气流,大阵内化的灵箭被淬上了世上最彻骨的冰雪,一道又一道,通通刺向齐榭,穿引出了无数腥红鲜血。

      界外是两人的惊呼。
      界内是磅礴的气流。

      诏丘突然踉跄向前走了一步,死死抓住了眼前的这个人。

      褚阳总是说,他就是个疯子,疯起来连命都不要。
      但有人比他更疯,孤注一掷,甚至没有去想后果。

      剧痛加身,诏丘浑身都是腥红的血色,喉口哽咽,重重吐出一口血。
      齐榭被他搂了一下,终于顶不住反噬的苦果,单薄身形微颤,也从唇角溢出鲜血。
      他们这个模样,真是狼狈极了。
      但齐榭就是松了一口气,重重闭眼,回搂过去:“你答应我的,你要做到。”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剑柄,剑身微动,折出一片惨烈的血光,
      “而你想要的,我也会陪你做到。”

      大阵牵连魂魄,界外有任何异动,诏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严温嗓音干哑,却能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呼出声:“师兄!”
      他在漫天风沙中同样走入阵界,每一步都极其艰难,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早就和子潜说了,若我身死,掌门之位就是他的。”
      他也给自己留了后路。
      “我要和你一起破阵!”

      褚阳则大骂道:“谁要你一个人逞强!”
      他才是师兄。

      诏丘心想,真是疯了。
      都疯了。

      他在近乎闹剧的反抗中笑了一下。

      能在此长眠,也算对得起先辈,对得起后人。
      算得上缘分深重。

      漫天风声尖利,三人竭力支撑着,催动剑诀。
      长剑发出清啸,如同回应剑主的召令,锵然腾跃到空中,带着无边风雷重重劈落,化成破开鬼眼的通天巨刃,急刺而下。
      白光泛泛中,三道冽然威肃的声音叠在一起。
      破魄……
      不稽……
      缄言……

      “剑来!”

      剑光带着轰然巨响重重扎下来,雪白一片映出三人各自决绝的面容。
      风声爆破,白电连闪三道,斑驳的地面豁开深长的裂缝,震意从黄土深处滚上来,越来越凶,越来越重,三人都被震得跌跪在地。

      褚阳在最靠近阵界的地方。
      他在天雷劈下的一瞬就控住了整个结界。

      擎天巨罩被四位阵主的自绝心念死死拖拽,早就有了破裂的迹象,但褚阳不能让它这样碎开。

      重质华魂阵里面的灵气太杂太乱,又掀滚了巨大的风涡,若他立刻撒手,这些东西会在大阵破开的一瞬脱离桎梏,疯狂逸散到山下,伤到更多的人。
      所以在三人都半跪在地,难以支撑的时候,他催动了最擅长,最顺手的护生法术。

      那算太山派的绝学,能为生人疗愈伤口,甚至续命,而此刻现世,不过是为了最后一个功用。
      自毁。

      他要把他们三人压不下,劈不破,散不开的反噬灵气全部接下,将所有的刀剑全部朝着自己的心口。
      直到大阵中再没有一丝灵气,再也不会暴动,再无可乘之机,再也没有复生之日,彻底消散。

      他这一生,用法术的时候实在少得可怜,说出去都不太像是掌门首徒该有的样子。
      他这一生,见不得一点伤口,总是在救人。
      现在,却不得不看着三位至亲至信亡故在自己眼前。

      但幸运的是,自己说不定可以走在前面,也就少了一点愧疚。

      灵力反扑,道道穿心,胸口痛得厉害,褚阳一生铁骨铮铮,脾气和模样一般威肃,从来没有这样狼狈地跪下过。
      他勉强支撑身躯,却瞥到有人的长剑不受控制飞跃而上,似乎就要刺向剑主。
      多年前的噩梦在须臾间重演,褚阳立刻清醒过来,忘了自己有多痛,踉跄着要往前扑。
      严温吓得要命,跌跌撞撞爬起来要替人挡剑。

      这时诏丘已经接近混沌,浑身修为耗尽,脸色虚弱惨白近乎透明,他甚至没有开口去安慰这两个人,因为……他没力气了。
      怎么死不是死?
      殊途同归罢了。

      白发挡住了大片视线,齐榭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但他却慢慢松掉了蜷扣的五指。
      被捂在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齐榭似乎扭了一下头,然后哽咽着,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唤了一声,“师尊……”

      长剑锋刃抵到了心口,诏丘浑身酸痛,分辨不出来这是已经扎进去还是没扎进去,眼神一点点变得虚茫,薄长的眼睑一点点阖上。

      他在将死的一瞬,仿佛听到有人唤他,
      “长溟……”

      周遭百里似乎起了动静,野草抽绿,絮絮簌簌中哪里起了风声,带出他身陷混沌前,能捕捉到的最后一点声响。
      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给他渡了一道灵力,如同清流顺着四肢百骸淌下,涤去血气,带给他满身清明。

      诏丘被严温拽了一把,眼神最后聚起明光,顺着满地的金线慢慢扭头看了过去。

      却愕然愣怔。

      那是四座,如山的高大虚象。
      通体鎏金,上际青云,下衔深地,似乎是风云缓缓聚起,轮廓模糊,却在眼睛和心口凝出深重的金光。
      他们个个高冠华发,容貌端盛,被山巅的寒气一凝,垒叠成巍峨……又熟悉的雕像。

      最近的一座堪抚天穹,凤眸微垂,眉目凌厉秀长,因为太过高大肃穆,要仰望天际,才可得见一面。

      但诏丘来不及看到这些。
      他迟钝地跪坐挪身,满目不可置信,踉跄着就要站起来,被不成章法的动作惹上一手的尘土,衣袍容发皆乱。

      长风流荡,吹动了虚象,像是从中带出了灵气,如同蛛丝四散绕结,缠渡出一个等同人身,却更加真实的身影。
      虚象从山象中脱身而出,被长风托送,像是仙者降世,衣袍翻滚,一步步落到身前。

      华光大胜,风声骤停。

      迤迤而来的虚象孑然高拔,唇瓣微动,无声唤了一句,“长溟……长洐……”

      严温重重跪地:“师尊。”

      诏丘摇摇晃晃站直,突然张口忘言。

      他茫然四顾,竟然看到四个万分熟悉的身形落地山巅,带着飘散的金光,一齐走来。

      诏丘忘了呼吸,满眼错愕,终于在闻端和闻理走过来的一瞬,恍然大悟。
      他很不争气,手都在抖,
      “师尊……师叔……”
      他下意识想去捉他们的衣袖,疯狂去找他们存世的证据,只捞到一手的金光细点,指尖颤得更加厉害。
      “你们……一直在这里吗?”

      闻理双手负后,含笑颔首。

      他的发丝拂动,容貌清晰,连衣袍都是最后相见的那一身,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他们……都是虚象。

      身躯已毁,葬入山林,恐怕连骸骨都找不到了,所以这是他们的……魂体。

      重重呼吸间,他听到了自己的哽咽。

      重质华魂阵,是一个守生阵。
      当年他们大开阵法,却未能破掉,反噬而死,却也因为因缘,被留在了这里……
      十五年。

      身后的褚掌门和段掌门也走过来。

      魂体碰不到他们的肉身,几位尊长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几个负伤的晚辈托起来,然后渡给他们灵力。
      即便只剩魂魄,他们的法术,也都是生前的样子。

      两道白光飘飘然飞出去的时候,连晏清和云见山都睁开眼。
      他们堪堪醒过来,就同样愣住了。

      魂体视物,留存记忆已经是最大的本事,若他们强行说话,就是在消耗魂体的最后生机,所以尽管再怎么意外、惊喜、或是对他们的做法勃然大怒,几位尊长都没有声音。
      唯有闻理,见到他们就开始笑嘻嘻,明明触不到什么,还能撩一下诏丘的白发,唇瓣开合,啧啧了两声。

      云见山几乎是连滚带爬跌跪到褚从正面前,滚下眼泪,字字泣血。
      “师尊!”

      他如今换了壳子,但褚从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面前金点微动,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云见山都看不到,他只是垂着头,竭尽全力跪坐着,“师尊……”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微哑,是这个壳子本来的。
      “弟子……找了您十五年。”

      这十五年来,他从未停止过招魂,却毫无所获。
      他日日枯坐在掌门位上,日日折磨自己,也不能解脱。
      其实他大概能想明白师尊为什么那么早就定下继承人,不是因为前路艰险,不是因为师兄不堪托付,而是他们都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掌门之位的人。
      但他太执拗了,讨厌这个决定背后意味的东西,所以死也不肯接受,以至于留下了一生的遗憾。

      云见山哭得不能自已。
      他可能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伤心又懊悔,字句绝断,明明没说什么,却听得所有人都跟着撕心裂肺地疼。
      他重重叩下去:“师尊,您罚弟子吧,我什么都认,禁闭抄书打扫通云阶,我都认。”

      褚从正只是摇头。
      可能因为他的前身有一双银色的眼瞳,这具魂体的眼珠也要比其他几位尊长色浅一点,眼神扫过去的时候,像是含着光。
      他说不出话,云见山哭得无法抬头,他只好伸出虚渺的手,良久,停在云见山的头顶。

      探魂术起效,云见山跪在地,看到了自己拜师那一日。

      因为是和诏丘同一日拜师,两位尊长一合计,将地方定在了稍稍宜人的莫浮派。

      前夜正好下了一场大雨,将凌空山境内挨个刷洗了一遍,到第二日,方圆百里都沾了新起的水汽。夜露挂在树梢上,稍有风吹,就干脆利落地洒下一滴,这样抖搂不过小半日,不论多高多久远的树都被露水刮下一层灰,清清白白扎着根。
      莫浮派颇高,长风微凉,殿宇过多水汽就散得慢,好在山上总是冷,梨花谢得晚,到这一日正正赶上最后一茬白花大开,挡住攒了一夜的雨腥气。

      但浮阳殿中静立等候的只有一身华服的诏丘,云见山被褚从正带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褚掌门此人,不喜欢多话,难得开口,言辞又总是玄之又玄,很多人悟不透。
      但那一日,可能遭逢大事,他的次徒位置来得很不容易,难免惴惴不安,褚从正多说了一点。
      他先是唤了一声,“见山。”
      云见山抬起头,看见偏殿斑驳光影之后,他清冷的面容。
      褚从正一身华服,默然片刻, “前尘虚妄,也是存在过的,我不赐你新字,因为过于避讳往事,反会生出执念,你自可不忘来处。”
      他说,“但你日后拜入太山派,就要不记前尘仇怨,拿得起恩情,看得清是非,只守自己的道,走自己的路,能不能做到?”
      那时他还不能唤他师尊,只是跪在地上,低下头应声:“见山必谨记掌门教诲。”

      褚从正收回手,眼神淡淡从云见山身上划过。

      云见山脱离虚境,重重坠下泪。

      师尊要他脱离执妄,可是他只是在后悔。

      他后悔自己因为那道掌门令和褚阳大吵一架,后悔被师尊罚禁闭在门派中,后悔自己太过执拗,不知道留一点余地。
      后悔自己自诩拜师后脾性温和,以为难得一次争吵可以让他们父子俩退让。
      他后悔自己愚笨,以至于他见师尊的最后一面……竟然是在赌气。

      云见山又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
      “弟子……错了。”

      是他亲手把诸位师兄弟推到这个地方,是他被执念困住,一生未能解脱。
      他以为自己能找回故人,重回当日。

      他也曾有少年时,那时执剑纵歌凌云远,踏马疾行,不信人间有别离。

      青天剑宗掌门是一群尊长中唯一一个不见弟子的,所以他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掠过远处。
      褚阳想了想,没有去扶云见山,而是走到段掌门身前,揖礼之后,同他说了几句什么。
      段吉是有名的暴脾气,声色俱厉,果然愠怒,但褚阳又答了几句,他的面色又定下来,回礼道谢。

      严温就是在这时擦掉下颚的泪珠。
      褚阳以为他又要像以前一样焦躁起来,非要留人不可,却只是看着严温飞快端正仪容,满身镇静,微微垂首:“敢问师尊,你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重逢是乍然欢欣,但他们惨绝的往事清晰如昨,如今现身,是否是生出意外?

      闻端微顿,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却蓦然松松勾了一下唇角。
      这道若有若无的笑意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闻理眼中光华大动,眼神奇异。
      唯有事主浑若未觉,看着倏然红了眼眶的严温,一身危冷莫测有了松动,无声点了点心口。

      严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根本不敢看师尊眼睛的小弟子了。
      他认认真真看着澄金的手指落在心脏,又叩在额间,重重颔首,“弟子明白了。”

      幽明隔绝,是十五年的混沌半死,和无止境的虚空将化。
      说到底,也只是因果轮回。

      齐榭则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在重重不显于色的愕然中最先平静下来,也最先看到诸位尊长在简单几句交谈之后,周身淡下来的金光。

      他的声音微哑,

      “师祖,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闻端的眼光在他和诏丘之前扫过一个来回,颔首。

      他们的存世是幸事,也是惨事。
      到这一步,该解的都已经解开,该破的都已经破掉,该散的……也该远去了。

      风声清啸再起,吹动了他们的神魂。
      闻端此人也不喜欢多话,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们,然后两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拍。

      诏丘和齐榭都因为这个动作跪在原地。

      闻理则凑过来。

      衣摆的细碎金点飘到眼前的时候,齐榭感觉玉簪被人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是谁。
      而诏丘的感受要重一点。

      他在阵中折腾最久,一头白发早就散下来,很不得体。
      有一只指骨匀长的手悬在脸侧,指尖微动,看着轻灵极了,却倏然招来他被狂风扯走的玉簪和玉冠。

      魂体穿身而过,闻端做不了什么,只是将东西交还到他手里。
      虚象凝出的手一直悬停在空中,不知道是想落在哪里,而眼前金光凝结的长靴衣袍却在一寸寸褪色。

      第三道长风刮过来的时候,诏丘没能抬起头。
      他染血的手指紧紧攥着玉冠玉簪,双眸紧闭。

      闻理最喜欢看他热闹,咧着嘴抄手盯了好一会儿,严温以为他要说什么风凉话,却见得闻理罢工,收敛笑意立在他们师兄弟之间,用仅剩的灵力,匀出了一道声响。
      那句话还是和他本人一样吊儿郎当,却无边温和,是他们听到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闻理的手覆过来,
      “别怕。”

      下一瞬,眼泪夺眶而出,诏丘笑着顶嘴,“才没有。”

      却绷紧了下颚,微顿之后,深深叩在地上。

      褚阳、云见山、晏清、严温、齐榭......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他们容发不整,满身血痂和脏污,却做出了世上最端正,最恭敬,最肃穆的大礼。

      长风刮来,森寒铺荡。

      诏丘叩首。
      “弟子长溟......拜别师叔,拜别......师尊。”

      俯身下去的时候,额角磕到了一枚石子,他又开始流血。
      金光一寸寸散去,他没有停。
      腰背伤痕被扯开,迟来的钝痛铺天盖地袭来,身边是悉悉簌簌的声音,严温挪跪过来,声音又哑又抖。
      “师兄,别拜了,师尊……他们走了。”

      三跪九叩半途停止,诏丘仰起头,看见山象如雾淡去,几束金光化成细微的光点,飘向了云霄。

      伤痛蔓延到心脏,他眨了眨眼,重重咳出一口血。
      彻底晕过去之前,齐榭跑过来搂住了他,严温焦急的呼唤犹在耳边,诏丘伸出手,捞到了一片絮白。

      那天漫山大雪纷扬而至,铺陈在故人身上,送了他一场别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0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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