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月泉淮小弟》珠玉在泉

27、石中火

　　对于郑霄近期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月泉淮不以为意。无论孩子在外如何撒欢，每晚还不是乖乖回家练功睡觉。

　　然而这几日，郑霄连练功都躲着他了，一见到自己就收功，晨练时更是跑到院中离自己最远的角落，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月泉淮也检查过郑霄身体，不存在什么走火入魔，内力极为荣茂。但对上自己弟弟那闪烁其词的眼神，明显能看出他在暗自研究什么。

　　郑霄用最灿烂的笑容回应月泉淮审视而又嫌弃的目光，从上次的尴尬“兄弟交心”后，他便没脸再和大哥一起行动。

　　在数日前的一次护卫任务中，一名忍者巧妙隐藏行踪，避过了所有守卫的耳目，悄然接近了他们的雇主。

　　对方的手里剑即将触及目标，铁器尖端上闪过的流光刺的郑霄眼晕，虽然离雇主距离极远，他还是本能地左手捏诀挥剑向前劈去。

　　忍者的手里剑已然划向雇主的脖颈，但原本致命的一击却化为轻微的擦碰，一团蓝色的护体气场自两人脚下升腾而起。

　　那忍者只觉得周围流动的空气柔柔消弭了他的攻势，未及二次出手，便被随后赶到的侍卫制服。

　　回忆起施展功法时体内涌动的奇异感觉，郑霄心中颇感畅快。这套心法与剑诀连同他登岛前的记忆，一同被尘封。他仅记得自己曾在岛上运用过，却记不清每一招的精妙细节，全凭残存的身体记忆支撑。

　　既此，他便干脆只用从大哥处习得的剑法，又同月泉淮重新学习了心法。对此，月泉淮感到困惑，在朦胧的印象里，自己弟弟一直用着一套不同于自己的心法。

　　这不争气的孩子，一拍脑袋说全忘光了。不过自己同样也记不起自己心法的名称了，不过他好歹记得怎样运功，只能边体会边教学。

　　幸而郑霄的学习能力超群，月泉淮心情没复杂多久。看着和自己招式如出一辙的弟弟，他内心涌出不少成就感。

　　从这次的事件后后，郑霄便开始暗中钻研那套被遗忘的心法。他担心这一行为会惹恼月泉淮，“这是瞧不上我的剑诀了？”郑霄挑起眉头，想象着月泉淮发现后的表情。

　　“今晚。”正当郑霄欲悄悄离开院子时，月泉淮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保证按时完成任务。”郑霄再度抬起脚，“我同你一起。”月泉淮不紧不慢地走到弟弟身后。

　　郑霄瞬间紧张了起来，“对方实力这么强？” 抑或是，终于要展开面对面的“深谈”了？从侧后方就能看到郑霄紧绷的表情，月泉淮轻哼一声，还知道怕自己这个哥哥啊。“实力普通，只是护卫人数较多，想要动静小点解决对方就需要一人引开部分护卫。”

　　郑霄转过身，虽然面对着月泉淮，却只垂眼盯着对方腰间的宝剑，"你由去引开护卫，我去开刃。"月泉淮继续安排道。

　　郑霄听后立马抬眸看向自家大哥，"会不会太危险了？"可以预见只会有极少的护卫能被他引开，毕竟对方重心在于保护工作，届时月泉淮要面对的仍是一大群对手，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增援。

　　"他们希望动静小点，我便让所有人动静小点便是，"月泉淮一脸不以为意。

　　郑霄呼了口气，月泉淮说到做到，他也绝对相信。看来明天大街小巷流传的饭后谈资会是某家武士被悉数一剑摸脖了。

　　“我会尽快赶回去帮你。”见郑霄一脸认真，月泉淮心情轻快了不少，再怎么叛逆的小孩，还是关心哥哥的好弟弟，待到晚上谈话时，他会尽量温和些。

　　郑霄身化疾风，剑光如流星划破夜幕，他一面与身后紧追的武士周旋，一面四处寻找着甩掉追兵的路径。

　　这不合常理，对方竟派遣如此多高手追缉刺客而非守卫雇主，莫非这次的任务实际上是冲着自己和大哥来的？

　　但是对方又怎么能确定他们二人的行动方案呢，若果他们并未分头行动，背后操手是料定能靠数量压制他们？

　　这些武士虽非泛泛之辈，但在他和月泉淮面前也仅仅是练招的水平，即便单枪匹马，郑霄亦能从容应对，只是对方追踪技巧超群，每回他以为已将追兵摆脱，又有另一队人马从其他路径追击上来。

　　他并不愿在城内留下一路尸体，对方有可能是想通过此种方法给他冠上什么屠戮百姓的名号，如此一来，没有靠山的他们将会极为被动。

　　郑霄一剑刺入快要贴上他衣角的武士腿中，血腥味乍然出现又迅速被疾风带走，也不知道大哥面对的又是怎样的险况，若放过这些追兵任他们回去，岂不是增了大哥那里的危险。

　　“罢了，让你们暂且不能回去。”郑霄心念一动，此刻已至城垣边缘，四周一片寂静，唯有月色铺洒大地。

　　他放慢脚步，静候追兵接近。那些武士自以为郑霄气力衰竭，兴奋地挥舞着刀刃，快了，快了，虽然身边的同伴在不断倒下，但这仅剩三尺的防御领域，自己的刀定能斩断！

　　冲在最前的武士只觉得腿部突然失力，他并未去平衡身躯，而是拼尽全力向前扑倒斩去。两把碧蓝长剑凭空而现，稳稳架住刀锋，金铁交鸣之声在他头顶不远处回响。

　　郑霄猛地撤开气剑，武士没了支撑彻底摔倒在地，等他抬起头，面前已没了郑霄的身影，只有同样倒地的同伴在惨淡的月光下呻吟。

　　终于将身后的几队武士处理干净了，郑霄却一刻没有休息，重新掉头向城内奔去。很快就遇到了一队之前就被他甩开的武士，同样掉头在往回赶路。

　　郑霄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一条狭窄幽暗的巷弄。在这狭小空间，武士们的严密阵型将无所遁形。他果断凝出五把气剑逼了上去，让他再为大哥除去一些敌人。

　　轻松地刺倒了一人，又操控着气剑压制另外三人节节败退，迈入了他一早为几人选好的巷中。

　　漆黑的巷中郑霄行动自如，对周遭气场中细微波动了如指掌，任何行动皆难逃他敏锐感知…

　　郑霄呼吸一窒连忙向后跃离，那几名武士甩出了什么粉末，而他反应不及，已然吸进去了一些。

　　郑霄心底一阵惶恐，这是什么，毒药？这几人身上会有解药吗？当年在岛上中蛇毒后的痛楚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但如今自己身边并没有月泉淮，无人会在他倒地后赶来斩杀敌人，为他解毒。

　　要赶在毒发前先制服这几人，郑霄握紧了剑柄，想控制着气剑再度攻上去，却猛然发现气剑的实体不再凝实稳定，有溃散的趋势。

　　他必须在毒发前制服这些人。郑霄紧握剑柄，欲再度操控气剑，却发现气剑形态开始摇摆不定，有涣散迹象。

　　内力正迅速流逝，郑霄咬紧牙关，剑光一闪，一掌拍出，将最前方的武士击昏。即使内力耗尽，单凭剑法，他亦足以应对。

　　看到郑霄周身的诡异气场与宝剑消散，剩下的几名武士松了口气，现在对方只一人一剑，不再是刚才一副六臂幽蓝鬼魅模样，还有反击机会。

　　狭窄的巷子对郑霄来说同样也是限制，现在没了气场的辅助感知，他只凭借五感对抗起三人也憋屈了不少。

　　但最让他动摇的还是他自己，当年与那伽王的拼死一战的记忆不断冲击着他的心脏，刺得他的筋脉如火烧一般。

　　不对，郑霄呼吸一紧，这疼痛并非错觉，随着他调用起更深处的内力，疼痛愈发明显。

　　郑霄稳了稳心神不对，不是这样。内力并不会为一种药物而凭空消散。刚才的粉末只是让他维持气剑所需要的内力增加了。

　　但结果并不会改变，这么下去很快他的内力就会见底。应该撤出这条巷子吗，还未等郑霄作出判断，武士已经攻了上来。

　　他本是想利用自己气场的感知为优势，但现在想要同时维持气剑和气场消耗的内力实在太大了。

　　只要解决的够快，郑霄不再犹豫，三把气剑乍然凝现，跟随着他的动作飞跃而出，刺向黑暗。

　　敌人倒下的速度远比他内力耗尽的速度要快，郑霄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剩下的这些内力解决掉最后的两人绰绰有余。

　　筋脉中的疼痛虽然明晰，但还能忍受，郑霄又引出一丝内劲凝实了气剑，不料这一抽束让异变陡升。

　　金色的内力澎湃而出，郑霄只觉得章门诸穴颤动，气脉顿时异常紊乱。这些内力并非他自己修炼中积攒的，仿佛是身外而来之物。

　　他根本无法控制这些内力，动作顿时一滞，当即被敌人抓了空子，一反攻势。郑霄强行运功，想要将这些内力散入气场排出体外。

　　这一举动确实带来了短暂的清明，但是下一刹又有源源不断的内劲奔腾涌出。

　　这些内力，郑霄抵挡着武士的进攻，终于有了头绪，印象中他和大哥在岛上吃下果子，体内就会涌上不少气劲，能够让他们三日正常活动而不疲惫饥饿。

　　所以果实带来的气劲并没有在三日被他们耗尽，而是经过三天才平静并融入他们的气海，并安沉在最底部，一直未被自己全部炼化。

　　什么时候？郑霄的剑身被面前二人死死架住，注意到了身后突然出现的第三个身影，他并不敢松开剑，只能堪堪侧身躲避。锐利的刀切开衣料，刺入侧腰。随着刀的抽离，郑霄感觉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光，热量从伤口向外流失。

　　“他是个什么东西？”刺伤他的忍者并未继续攻击，颤抖着出声道，对面的武士也收回了剑往后倒退，一副防守姿态。

　　“什么？”郑霄用剑撑住地，摸了把伤口，漆黑的小巷好像比刚才亮堂了一些，他手心的血迹跳动着火光。郑霄低头看向腰侧，火焰在长长的伤口上流动。

　　掌中的炽热提醒着这一切的真实性，内力在体内四处咆哮，磅礴之势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肤而出。

　　火焰同时还驱散了他记忆深处的迷雾，郑霄大口喘着气，努力控制着内力的运行。

　　无数片段在脑中浮现，火焰，燃尽一切的火，他看见月泉淮的身影在火光中消失殆尽，化作迦楼罗飞向天际。

　　郑霄无法分辨这是幻觉还是他原有的记忆，也无法将这些满是缺口的影像串联起来，暴虐的内力也在体内撕扯着他的经脉。

　　但敌人并不会等他调整好，他身后的忍者眼见郑霄站立都勉强，便快速稳下了心神。“管你是什么怪物，今天你都要葬身于此。”

　　忍者剑瞄准后背朝心窝狠狠刺去，郑霄只堪堪抓住了对方持剑的胳膊，已丝毫没有能力反击了。

　　那忍者嗤笑一声，另一只手摸向暗器袋准备沉势攻击，却感到自己的内力汹涌滚动起来，沿着那条被抓住的胳膊涌向郑霄。

　　他心下一惊想要挣脱，内力的抽取速度竟猛然加快，他瞬间脱力，内力的流失让他遍体生寒。

　　郑霄只觉得烧灼的体内有一股清流递下，舒缓了他的痛楚，无意识地渴求起这甘霖。

　　被吓楞的两位武士此时也已定了神，上前准备帮助同伴。这一切也不过数秒，那名忍者已垂下了手臂再无抵抗，最后的生机也消散在黑夜中。

　　溪流彻底干涸，郑霄松开手，忍者在失去支撑后闷声倒下。郑霄心乱如麻，他根本无法梳理脑中的信息。

　　刚才的灭火之水竟然是别人的内力，而他在短短几个运转中就吸光了一个人的内力，还只是缓解作用。

　　郑霄转身看着两位两股战战的武士，若是再多一些内力呢？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压制的方法只有以他人内力填补，那他见到大哥后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大哥吸成人干？

　　无论怎样，这两人是不能留了。郑霄单手掐诀，三把气剑快速显于周身，将武士围于中心。那二人顿时动弹不得，惊恐地看着郑霄提起剑。

　　郑霄慢吞吞地走出小巷，没了屋檐的遮盖，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身上，平静又安心。他特意在忍者身上刺了几剑致命伤口伪装死因。

　　疑惑和恐惧在脑中交错盘旋，伴随着慢慢清晰的部分记忆，郑霄只觉得自己难以呼吸，慢慢弯下腰。

　　一片阴影在他身前投下，“小咲，怎么了？”月泉淮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立刻伸手贴上弟弟的后背，运功检查起郑霄的情况。

　　郑霄的内力磅礴流淌，似乎比分别时还要有力，并无逆流紊乱或是受伤的迹象。月泉淮更觉疑惑，还有什么会隐蔽地伤到自己弟弟？

　　"大哥，我没事。"郑霄连忙直起身，月泉淮眯起眼，探向他的腰间，"他们居然用火箭，如此招摇？"郑霄这才发现自己伤口附近的布料都被火撩开，留伤口和附近的皮肤暴露在外。

　　有什么不能和大哥说呢？看着一直关心信任自己的月泉淮，郑霄还是决定向大哥悉数道尽。哪怕大哥也觉得他是个怪物，他也...

　　郑霄忐忑地颤声道："是我，我体内生出的火焰。"他无助又担心地看向月泉淮，月泉淮的眉头逐渐压低，伸手贴上了他的额头."原来伤到的是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