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咕咚静静

7、现在开始了

　　柳央央第一次见到明永嘉，如果非要，有一个评价，那就是，温暖，不是夏天的热烈，不是春天的温柔，不是秋天的炽烈，是冬天的温暖，实在寒风萧瑟中难得的午后舒适的阳光，暖洋洋的，是更想汲取的，更难得的热量。
　　晚饭依然是在明家，饭桌上，安美和的情绪不高，可以说跟中午的热情开朗判若两人，甚至在偶尔抬头盯着柳央央出身，渐渐地红了眼眶，柔弱的像一件马上要碎裂的瓷器，明永嘉这时候又变成了中午的安美和，插科打诨，明志刚也在旁边帮腔，才终于把她逗笑，坐在明永嘉旁边的柳央央能感受到明永嘉低低的呼气，和稍稍放松的身体，敏感如柳央央，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也隐隐猜测，为什么这么多年两家没有那么多联系的原因。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为什么我妈妈那么喜欢你，这么多年，我们联系很少，也从来没有再让她见过你，事实上，就是因为，那次事故，她换上了抑郁症，间歇性认知障碍”安静的街道上，凉凉的风扫过他半明半暗的面孔，嘴角的香烟燃气灰色的朦胧的烟雾渐渐消散，他两指夹烟，走在忽明忽暗的树影下，柳央央觉得他彷佛离的很远很远，风声带动树叶，月光伴着虫鸣，在这样的夜里，时间仿佛暂停，万物静止。
　　柳央央有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她的能量场太强，只要她想，很容易左右周围能量，本来运行的空间能量场就会发生变化，一些人或者事情也会发生变化。
　　但是她很少会看到具象的人或者物，她只能感受得到周围的变化，如影随形。
　　但是此刻，在这皎洁的月色下，她看到了一个具体的人，这个人是明永嘉，可只有她知道，并不是，这是另外一个人，就如此时此刻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他这样看着她，他们都没有说话，他看着她，好像在说话，说了很多话，他的眼睛里都是凄凄楚楚，是可怜，无奈，负疚，痛苦，悔恨，爱怜，所有情绪，可始终不该是应该出现在明永嘉脸上的明朗。
　　柳央央心里有种，知道了□□的轻松，她想，终于来了，她等了很久，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她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她在等什么，可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她在等着一个人。等他出现，等一个答案。所以对于周围一切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她都觉得可以解释，对于如影随形的桎梏也不是那么排斥，就像影子，有谁会讨厌自己的影子呢。
　　“在想什么？”明永嘉弯着嘴角
　　“没什么”柳央央看着他说“我们小时候见过吗，我不记得了”时间很短，他就走了，但是她知道，他还会再来，她看着他笑，彷佛在看另一个人，一个朋友，一个很熟悉的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明永嘉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提起白天说过的话题，也许是她忘记了“当时你还在阿姨的怀里，你睡着了”
　　“啊，哈哈”柳央央回过神，脸颊发热，意识到这句话有点像街头搭讪。
　　“永嘉哥，你做什么工作的？”柳央央看着他说
　　“你猜猜？”明永嘉笑着看着她
　　“你这可为难我了”柳央央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吗，这么明显”明永嘉摊开手，脸上的笑意未减“好吧，我公布答案，我是码农，做软件开发的”
　　“哇，很厉害呢”柳央央确实是发自内心说的，可明永嘉却听出了揶揄的感觉，不过，她这样倒是很鲜活。
　　“明天想去哪里，我带你去”明永嘉转换了话题
　　“这句话你好像问过了”柳央央笑着看着他“不然客随主便，你来安排？”
　　“嗯”明永嘉停顿了一下“好吧”
　　柳央央有片刻愣神，刚才他停顿的神情，仅仅是那几秒钟，似乎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很多次，反复的出现。
　　“那，再见”柳央央挥挥手，没在停留，回了酒店。
　　“再见”明永嘉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说，可，她应该不会听到了吧，真奇怪的女孩儿，说再见就立刻不见了。
　　柳央央打开门，插上房卡，室内的灯都亮了，她皱了皱眉头，伸手摁下开关，只留了一盏昏黄的顶灯，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突兀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是那只猫，它看着她，她也看着它，她觉得奇怪，它好像要跟她说话，眼神里的渴望，不像是一只猫，倒像是，恋人。
　　“唉”柳央央叹气“别这样看着我，去找你的小伙伴，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那么喜欢我”柳央央过去，坐在小沙发上，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它，叹口气，伸手摸了摸它，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心跳加快，然后像触电般的疼痛，渐渐麻木，她失神的看着那只猫，它像一个漩涡拉着她进入到一个黑色的世界，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可为什么她能看到它，它就那样看着她，眼睛里的颜色渐渐变淡，变成了黑色，黑色的瞳仁里尽是悲伤和凄楚，雾蒙蒙的水汽渐渐覆盖，眼泪滑过眼角，她想伸手抹掉，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周围的黑色消失，它的瞳仁又恢复了蓝色，顶灯昏黄的光柔和的洒在他们的身上，温暖的颜色里，只有她的手是凉的，它还是那样看着她，她回过神，它跳上窗台，顺着开了一半的窗缝，头也不回的，跳了出去。
　　她知道那不是她的想象，那不是梦，那是真的，她知道，他还会来的。
　　柳央央躺在床上，关上灯，只有月光溜进来留下影子，她看着那个半开的窗户，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在期待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他吗，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把头埋进松软的枕头里，闭上眼睛，出乎意料的很快陷入睡眠。
　　明永嘉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很少有这样烦躁的时候，坐起来，拿起烟和打火机，拉开阳台的门，点燃烟，深深地吸一口，尼古丁在身体里留存，短暂的平静后是更长的烦躁，于是又有了下一次深吸，他双手撑在水泥栏杆上，看着眼前的夜色，除了时长时短的虫鸣和沙沙的风声，安静的只剩下他的心跳，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她的样子，他嗤笑，像青春期的男生一样，竟然克制不住的想起，初见时，她款款向他走来，笑着的样子，一遍又一遍，那股燥意缓缓融化在她的笑容里，他转动脖子，心里也平静下来，他是这样的人，既然愿意克制，那就放肆的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况，他很愿意这样做，那就这样吧。
　　一夜无梦，柳央央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的，朦朦胧胧的，她坐起来，恍恍惚惚，无梦好眠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她轻轻摇头，看向那个开着的窗户，才确认此时她在何地，短暂的闭眼，再睁眼，有一双眼睛看着她，就好像昨天晚上一样，它又来了，她嘴角提起，伸手，她看到它慢慢的走过来，跳到床上，然后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她看到它的眼里竟然有笑意，是那种小心翼翼的笑意。她抚摸它的绒毛，它舒服的喵喵叫，跟它玩了一会儿，她起床，站在床边，看向门口，在阳光无法企及的地方，在那一隅的空间里，他静静地看着她，可是她看不到他的容貌，一团影子，但是她知道她在看她，她想到什么迅速扭头看床上的猫，却什么也没有，再看向门口处，什么也没有，可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幻觉，那是真的。
　　她恍惚的看向门口，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起电话，看到上面的名字，她知道现在开始了，她终于走近了，她终于站在了起始点，你是谁？我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