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咕咚静静

6、我曾经遇到过你

　　不管是争奇斗艳的花朵，还是生机勃勃的蔬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安美和拿着个小铲子，左翻翻右翻翻，谁也不知道她是要干嘛，除了柳央央，其他的三个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手里的铲子，彷佛那是一个马上要拉掉引线的手雷，终于在她拿着铲子把众人的心提起啦，放下去，揉进去又拽开来之后，原本整齐的一排小白菜像经历过龙卷风，残破不堪，她皱着眉头，扭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明志刚，旁边的明永嘉握着拳放到嘴边要笑不笑的忍者辛苦，连旁边的阿姨都无奈的低下头，只有明志刚微笑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柔情，看安美和眼睛红红的，明志刚更是不顾旁边的儿子揶揄的眼神上前拉着她的手“哎呀，这是个什么事儿？一会儿我就给它们整理好，让他们列队让你检阅”明志刚拉着她，又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安美和扭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柳央央。
　　“现在你知道这菜是谁种的了吧”明永嘉也低着头小声说，安美和没有动手细胞，却很喜欢动手，明永嘉早已习惯，事事要求完美的父亲，每次都甘之如饴的给母亲小意低头，哄她开心。
　　“啊，这样啊”柳央央又觉得这西北的天气实在是热，这跟她父母的相处陌生完全不一样，她今天算是领略了什么事铁汉柔情了，抬头看到前面的人双手插兜，也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前面的男人扭头正好对上她忽闪的眼睛，他无声的弯起嘴角，他的牙好白，柳央央心里想，可是下一刻，她又否定自己，应该是水红色的唇的映衬。
　　小菜园采风结束，几个人重新回到了凉意习习的室内，阿姨已经把切好的西瓜端上桌子，安美和还在别扭，倒像是个孩子，柳央央想起了自己家里山大王一样的母后大人，不知道她和安阿姨在一起会不会打起来，吴女士最看不惯这样的撒娇妩媚的样子，吴女士虽然名字与妩媚同音，但是却是同音不同义，而且是南辕北辙的意思，柳央央叹口气，吴女士最后的柔情大概都给了她。
　　“央央，吃西瓜啊，很甜的啦”比西瓜还甜的声音，安美和笑着说。
　　“央央呀，这个西瓜是不是很甜？”安美和确实很美，特别是灵动的眼睛，像一汪清水，在这干旱的大西北，大概能融化人心，明永嘉像极了他的妈妈。此刻两双眼睛想要将她融化，她不由觉得飘飘无力，又觉得彷佛被外面热浪单方面向她袭来。浑身燥热。
　　“是，很甜”柳央央低头啃西瓜，只觉得这西瓜甜不甜的还是其次，怎么这么大。
　　西瓜吃完了，大家又移步茶厅喝茶，柳央央的爸爸，柳老板更喜欢喝酒，吴梅女士更喜欢喝比较小资的咖啡，柳天天就不说了，那么大个男人，喜欢喝奶茶，还是全糖那种。对此他表示，因为他生活中太苦，缺糖，对此，柳央央的回复是，默默地拿起手机把他此时的嘴脸拍下来发给吴梅女士让他更苦一点。
　　柳央央接过明永嘉递过来的茶，小小的茶具，不可避免的抽碰，柳央央不知是被茶烫到还是被灼热的皮肤烫到，低下头，慢慢收齐手指，抬头看明永嘉，正看向窗外的枝枝蔓蔓，炙热的阳光下，枝叶翻动，似有凉风阵阵，划过脸庞，带走热量，可明明窗户未开。
　　再抬头，茶桌另一侧的安美和低头微笑，浅浅的眉眼，眼中有细细碎碎的光，嘴角微微弯起，手指动作轻盈，周身笼在光晕里，柳央央只像一副画，若说执笔人，大概就是坐在他左侧的明志刚，两个人的世界里，她和旁边的人都是多余的，她看了眼右侧的人，大概他也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悄悄给她一个眼神，先站起来，她随后也站起来，另外两个人还在细细的聊着什么，没有注意，或者没有多余的眼神给到突然离开的两个人。
　　明永嘉在前面走着，走进楼梯间，有片刻的阴暗，其实只有短短的几秒，可莫名的，又是那种感觉，好像此景出现过在她的记忆力，只是一闪而过，也是这样一个阴暗的地方，前面的人走着，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心里都是焦急不安，未知前路的恐惧和触摸不到的孤单，前面的人冷漠的背影，豁然，房门打开，像诗中的桃花源，光影里，那人回头，记忆中冷漠的面孔突然染上颜色，弯弯的眉眼，翘起的嘴角，背后是炙热的阳光和虫鸣不绝于耳，热浪袭来，她打了个寒颤，才发觉竟出了一身汗。
　　她随着他踏出那扇门，他扭头过来看她，她脱口而出“我曾经遇到过你”说完就想咬断舌头，怎么想街头的搭讪技巧。
　　“大概我有一张大众脸”他笑，看出了她的羞怯“我也觉得好像见过你”转过头，脸上没有了笑，抬头看了下天空的云，心想，这阳光太刺眼。
　　“你们家还真是挺不错呢”柳央央看着房后的小凉亭，竟然还有一座小小的桥，大概仿的是江南的园林，与前面家常的花草和蔬菜相比，后院却是经过人工雕琢和设计的现代园林，虽然不大，样样都有，大有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我妈妈是南方人，爸爸却是地道的北方人，我妈妈从小生活在大家族，万千宠爱于一身，十指不沾阳春水，我爸爸从小跟着我爷爷在部队里，我奶奶走得早，我爷爷对他的照顾就是按照自己对士兵的要求来的”他看着她笑，她也跟着笑，又觉得有不妥，“但是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南方与北方生活上的隔阂”
　　他看着她，还是笑，可眼睛里冷了一些，“南方和北方虽然可能在某些地方只是一道分界线，是一山之隔，可对于我爸爸妈妈不是那样的，他们的生活习惯，成长环境，受教育方式都不一样，甚至，我妈妈家里到现在还有老仆人喊我妈妈大小姐，而我爸爸甚至连自己妈妈样子都不记得了，就这样野生的成长，在最开始爱情的火花燃尽，当然也是一地鸡毛，那些差异成了日常生活争吵矛盾的导线，我五岁那年，刚记事，我妈妈有一天晚上趴在我的床边，跟我说，我马上会有一个妹妹，问我高不高兴，我睡得朦朦胧胧的，但是看她很高兴的样子，就咧着嘴笑，她摸摸我的头，告诉我，要听阿姨的话，当哥哥了，要学会照顾自己”柳央央知道此时应该好奇心不那么强，可就是忍不住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好奇心成倍增长。
　　他看着她被热浪席卷而粉粉的面孔明明是很纠结的样子，却掩盖不住眼中的好奇，其实没什么不能讲的，也不是那么伤心的往事，何况已经是往事了。
　　“我妈妈大概太想要一个女儿了，虽然那时候三令五申的要计划生育，特别是对我爸爸来说，这个事情可能是影响很大，甚至可能断送政治生涯的，可是我妈妈就是想要个女儿，她离家出走，留下信，要跟我爸爸离婚”
　　柳央央想到了自己，也是离家出走。低下头，拿起阿姨拿过来的西瓜，轻轻的咬了一口。
　　明永嘉看着她低下头，眼睛还瞟了他一眼，皎洁灵动，心里像被什么击中，心快速的跳了几下，也抿着嘴笑。
　　“那是第一次，我看到我爸爸，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像是千斤重，险些拿不住，整个人都在抖，阿姨远远的站着朝我使眼色，我慢慢走过去，拉他的衬衣衣摆。他扭头看我，我看到他满脸的泪水，我好奇，纸上写了什么，那时我认识的字很少，可刚好，上面的字我都认识，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走了，再见”
　　“明叔叔一定很伤心”柳央央也被感染，红了眼圈，她好像从小都感情比较丰富，她妈妈说事泪窝浅。
　　明永嘉看她红了眼圈，愣了一下，心里莫名的疼痛，“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那么喜欢你，你今天看到安美和女士肯定和其他人看到的不一样，她在我面前都没有这么多话，平时冷冷清清的，但是我和爸爸谁也不奇怪，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笑着看着她，她眼里有茫然无措，好像做错了事，可看他越来越弯的嘴角，也笑着摇摇头。
　　“那一年我陪着我爸爸去接妈妈，从妈妈抱着爸爸哭的上气不接气的只言片语了明白，我没有了妹妹，可转眼，你妈妈胎动，然后一群大人顾不得伤心，手忙脚乱的陪着你妈妈去医院，所以，你算是我们大家看着出生的”
　　“啊，这样啊”柳央央再次红了脸，只觉得北方的夏天怎么比南方还热呢。
　　“是呀，我妈妈当时觉得你就是我妹妹”明永嘉说完也觉得今天话说的有点多了，端起水杯，喝水，问她：“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啊，啊，那个，也没有什么”柳央央不知道他的跨度这么大，突然转换了话题。
　　“接下去有什么打算？”明永嘉拿起手机看了眼“我最近几天没什么安排，要不要我做地陪？”他揶揄的笑。
　　“那好吧”
　　这句话说出，两人皆是一愣，随后都低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