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米》千云及

31、俩爸爸

　　周一的公司简直是神仙打架，经历8级以上的大地震，董事长把谷总监弄了回来且官复原职，同时宣布将言文清提为公司执行董事。
　　董事长原话，“谷总监在公司兢兢业业五年，成就有目共睹，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和误会让她蒙受不白之冤是我的过失，我在此向谷总监致歉也向诸位公司同仁致歉。”
　　“另外，相信大家对言文清的身份有过猜测和好奇，他年纪轻轻一小孩儿哪来那么多资源和人脉，今天我就把这个谜底揭开，言文清是我儿子，这家清源科技就是为我这个儿子开的。不过，有一点我需要为他澄清，他在这里做出成绩所动用的一切资源与我无关，是他自己的人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足可证明他有这个能力和实力接过这份责任。”
　　“子承父业很正常，但接班人也会经过严格的筛选，作为一位父亲和一家公司的创始人，我已经为自己和这家公司检验过这个继承人，我的结论是合格。当然他年纪小，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大家的照拂和帮助，我希望大家能发挥更大的价值奉献更多的热情一起把这个算不得历史悠久却一路披荆斩棘的公司发展得更加壮大。”
　　所有人如遭雷击，这何止“突然”二字可以总结。
　　原本谷总监回来就够炸裂了，结果直接被言文清真实身份和即将接手公司这重磅炸得不够看了。
　　大家都看着站在队伍末尾易之行旁边漫不经心的年轻人，黄立峰也看向他，“文清你不跟大家说两句吗？”
　　言文清看看这些老嘴老脸，最后淡然的脸上微微带上笑意，“我的目标是带着大家在来年的这个时候将工资翻一倍。”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随即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掌声简直掀翻房顶一般热烈。
　　黄立峰笑得尤其开心，“这位新任董事长的就职宣言非常热血嘛，那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早会结束，大家都有一种双脚刚落到地面上不知所措的感觉，言文清还是那种低调的慢悠悠的性子，不紧不慢又随性自在地往大会议室外走，但原本肆无忌惮的人群这时竟然都出奇一致地没有过去挤。
　　易之行也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明明昨晚还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人，这事儿言文清愣是没有跟他透露过，但看言文清的样子好像又是尽在掌握，难以描述太像是夫妻俩一个中了□□，然后瞒着另外一个去开奖。
　　但即便心里稍微别扭，易之行还是如往常一样跟了过去，走在言文清的身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黄立峰在后面喊了一声，“文清，要不要搬过来这边办公？”
　　言文清：“不用，我就在原来的工位。”
　　黄立峰笑，“你倒是习惯深入基层，你觉得好就行。”
　　言文清：“嗯，挺好的。”
　　中间的大伙听着父子俩敞亮的沟通，走路都有些拘谨了，张辉像看天降祥瑞一样膜拜观赏言文清，等三人到了部门办公区时张辉看了看前后左右悄悄凑近言文清。
　　“苟富贵勿相忘啊兄弟。”
　　言文清笑着，“那是自然，第一个涨你工资。”
　　张辉眼睛就像着了火一样亮，他连忙边推眼镜边蹲下仰头去看言文清的脸，“君无戏言啊你现在是老板，你说话是算数的吧？”
　　言文清笑着伸手拍拍张辉的肩膀，“算数，写申请走流程吧。”
　　张辉激动得边笑边捂嘴，起身的时候差点撞到桌角，高兴得语无伦次的，“那什么，我就说小言是个奇人，真真乃奇人也，我要给我老婆打电话现在就打，卧槽我竟然跟老板是好哥们儿这什么天大的好事儿，简直不要太玄幻，哈哈哈哈…”
　　张辉拿着电话走到隔间去给他未婚妻打电话，言文清看向一旁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认真做事的易之行。
　　“易哥，你会怪我一点儿消息都不给你透露吗？”
　　易之行转过身坦诚而真挚地笑着，“恭喜你啦，小老板。”
　　言文清挨近一些快而轻地亲了一下易之行的侧脸，“其实我也不很确定，我爸的心思我一向是猜不准的，就像他虽然把公司交给我却又把谷雨弄了回来，我从出生就习惯了这种世事无常，但我保证这些外在的变化不会影响咱们的关系和相处，也不影响你和小果现在是我的家人。”
　　易之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会有一点儿别扭，但总归是好事儿，要是小果知道他言爸爸这么厉害他肯定要高兴疯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跟我报备和解释，我无条件支持和信任你。”
　　言文清拉着他的手亲了一下手背，“谢谢你易哥。”
　　易之行连忙将手抽回去到处看看，压低声音道：“董事长大人您现在是公众人物要注意影响，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言文清笑着，“今晚在床上也这么喊好不…”
　　易之行连忙捂住他的嘴，凑近小声说：“行了行了宝儿，给你易哥留着这张老脸，被人听见我真心抵不住。”
　　言文清没有反抗眼睛在手掌的上面灼灼笑意地看着易之行，随即易之行的耳根和脸都红了，他十万火急地抽回自己的手，掌心还是湿热的。
　　“晚上我们带着小果和二元哥出去吃顿好的吧。”
　　“恐怕还得喊上二元的男朋友。”
　　“和好了？”
　　“嗯，婚房都买好了。”
　　“这速度，不愧是我二元哥。”
　　“嗯，咱们不请他们恐怕也马上就要请我们了。”
　　“新婚乔迁，这礼物得好好选选。”
　　两人小声交流，易之行看了一眼已经拿出手机开始逛网上商城的言文清，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老板，你现在是老板啊，怎么先带头溜号？”
　　言文清也笑，“爱谁谁，我先逛逛。”
　　易之行笑得不行，他笑起来眼睛特别温柔，仿佛天下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容在他那双水汪汪的含情眸里。
　　易之行长得不算是多么标准的帅哥，不是剑眉星目棱角分明那一挂，也不像言文清即便不认识的陌生人都会被他好看的外表所迷惑，易之行的长相是一种带着亲和力、温润又善良的，越是相处得久越觉得他耐看。
　　他不笑的时候让人感觉温良无害，他笑起来有点儿憨憨的，孩子气的天真从来没有从他的身上消逝过，仿佛他天生下来就跟阴谋、权益、算计那些东西不搭边儿。
　　他抽烟的时候，烟雾把他温和的五官稍稍调整了一下，看不清过于温和的部分以后呈现出来的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松弛和洒脱，言文清非常喜欢这样子的易之行。
　　有的人借着抽烟耍帅、偷闲或者纯粹嘴闲，但易之行抽烟仿佛是将自己排空，所有俗世的部分全部清空，只剩下纯白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张辉终于结束了欣喜若狂的通话，回到工位奋笔疾书写申请，易之行在核对视频上的配文字幕，最后确认一遍无误就发出去，而言文清刚被任命董事长的他在各大商城看二元的乔迁礼物。
　　可是今天易小果却没能挨到放学老师便打来了电话，虽然二元才是目前经常去接他的那一个，但班主任老师还是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易之行这个法定监护人。
　　“小果爸爸，小果跟江毅同学打起来了，把人脸咬得像个红馒头似的，还挺严重的我们这边不太敢处理，你快点过来看看，我们也通知了对方家长。”
　　易之行心里咯噔一下，他努力保持镇定，“小果受伤没有？”
　　听见这句言文清立即停下一切事情，看着易之行。
　　“小果的手被咬了一下也肿了，不过没有江毅同学那么严重。”
　　易之行立即起身，拿了外套往外走，言文清跟张辉使了个眼色拿了钥匙立即跟上，易之行：“老师您等我二十分钟我马上到。”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易之行看着言文清，“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能处理的。”
　　言文清：“不行，我很担心我儿子。”
　　两人没再多续，很快到了学校，对方毕竟伤势严重第一时间先到的，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吵成一片，江毅在他妈妈怀里一直哭，两三个老师拉着江毅的爷爷奶奶，俩老人冲着易小果一直嚷嚷，像是要过去打孩子，江毅的父亲站在一边跟班主任老师理论。
　　易之行一眼看见被那个从来爱对自己叨叨的李老师护着易小果，小果眼里依旧含着怒气，他瞪着那个哭得天昏地暗的江毅。
　　然后易之行看见他被药水涂抹过的肿起来的小手，他刚要过去看易小果被江毅的父亲一把拉住开始掰扯。
　　言文清则不管那么多，直接大步走过去一把将易小果抱了起来，他心疼地看着易小果的小手。
　　江毅父亲：“你可算来了，这事儿没玩！你看看你教的的好儿子把我家宝贝咬成什么样？那张脸还能不能见人了？！你他妈的去看看！”
　　江毅妈妈配合地把江毅的小脸转过来给易之行看，易之行看了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小孩子的脸那么嫩肉嘟嘟的，被咬得又红又紫，的确有些吓人。
　　江毅爷爷：“是的，这事儿没玩！要让我家宝咬回来！”
　　班主任：“江毅爷爷您先冷静冷静，我们在这里争执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先带着俩孩子去医院看看，我们只做了消炎处理，具体的还是要让医生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江毅爸爸：“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哪儿也不去！钱老子不稀罕把我儿子弄成这样，要么我去凑那个小杂种一顿，要么让我儿子咬回来！”
　　江毅奶奶：“就是！看看我家宝，你家是养狗还是养儿子呢？养的是什么几把玩意儿！”
　　“砰！噼里啪啦！”
　　一声巨响，紧接着玻璃杯碎了一地，言文清的眼神就像要吃人，所有人都看着他。
　　“班主任老师你说，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一个字儿都不要落下，要是我家孩子无故将人伤成这样，我今天把脑袋砍下来放这儿！”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班主任也吓了一跳，随即如实道：“是江毅先把小果做的手工扯烂了，小果找他理论，江毅就骂他有娘生没娘养，恶心怪两个爹是从…从男人□□儿里拉出来的，说小果是屎。”
　　所有人安静了一瞬，江毅奶奶指着班主任老师，“你这小丫头骗子胡说，我孙子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你们肯定是不想承担责任污蔑我孙子，你们这学校黑心佬我要举报你们。”
　　班主任老师，“不光我，其他三位老师也听见了，你不信可以问其他老师我有没有乱说。”
　　江毅爷爷：“你们是一伙儿的，当然相互维护。”
　　江毅爸爸：“我不管那么多，我儿子现在被咬成这样，你们要负全部责任！”
　　言文清：“调监控！要是那些话是你家孩子说的，我就把视频放出去，让所有人来评评理看看你们教的好儿子是怎么用语言暴力来伤害别人的。”
　　江毅一家人都不说话了，相互看看彼此，江毅爸爸指着言文清，“你少在那边吓人，你是易小果什么人你，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他是我爸爸！”
　　易小果很生气地喊了一声，易之行已经走到了言文清和易小果旁边，他文明惯了言文清不在他还真搞不定，他看着易小果的手，想着方才从老师口中转述的那些话，难过得不得了，他将易小果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在框里打转。
　　江毅爸爸看着站在一起的那两个男人，嘲讽的笑在脸上漾开，“我儿子哪里说错了，一个小孩有两个爸爸可不就是怪物？老师你们这所学校收学生是不是没有任何标准什么样的都收啊？俩男的恶心吧唧的孩子你们也敢往里面招揽，穷疯了吧？”
　　其他老师都被这话刺激得变了脸色，只有李老师依旧波澜不惊，她整理了一下纱巾挑眉看着江毅的爸爸，“是的，之前没有好好检查过学生及家长的素质，是我们的失职。”
　　江毅爸爸刚要露出得意的笑，李老师接道：“现在我宣布你家孩子可以重新找学校了，如果你依旧是这样口出狂言不知检点的样子，那么我不会吝啬向我那些开办幼儿园的朋友们写一份酌情征收的建议信。”
　　江毅一家立即慌了，江毅爸爸嘴开始发抖，江毅爷爷指着李老师，“你不要含血喷人，明明我们家孩子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你们休想一手遮天！”
　　李老师笑着看向江毅爷爷，“您年纪看着比我还大呢，吃过的盐搞不好比我吃过的饭都多，按理来说轮不到我教育您。但我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原本是小孩子之间的口角、纠纷，吵嚷几句打一架也没伤到哪儿去，但却让你们一家人露出这么丑陋的嘴脸真是惊掉了我的下巴，小孩儿有伤不先去看伤，一家人堵在这里又是骂脏又是对人语言暴力人身攻击，是社会欠你们亿万豪宅、还是中□□没给你兑，还是地球太小容不下你们了？”
　　李老师今天说话字字珠玑，不喊名不带姓，每一句话都说得铿锵有力，她边说边在这家人周围不急不缓地转悠，眼睛仿佛带着普照的佛光，让那一家丑陋嚷嚷的人都哑然无声地低下了头。
　　她走到那个止住了哭声的孩子身边蹲下，“江毅疼吗？”
　　江毅红肿着眼睛哭腔回答：“疼。”
　　李老师：“小果的伤在心里，他的疼不比你少，你的话像一把刀把他的心脏捅得血流不止。”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江毅的妈妈始终没有说话，这时她的眼泪顺着眼眶留了下来。
　　李老师：“学校只能教孩子学文写字，但三观是家人为他树立的，你们回去对着镜子端详一下你们自己今天的模样，如果有一天这个孩子长大了跟你们今天的样子一模一样，试问一下，你还会不会喜欢他，喜欢这样的人。”
　　方才趾高气昂仿佛要掀翻屋顶的一家人，此时此刻沉寂得一点儿声儿都没有了。
　　李老师起身走到易之行身边，伸手拍拍易之行的肩膀，“放小果下来。”
　　易之行将人放了下来，李老师看着易小果，“你知道该怎么做。”
　　易小果看了一眼易之行，易之行对他点头，易小果走到江毅旁边，“对不起，我再生气也不能咬你，对不起江毅。”
　　易之行的眼泪掉了下来，言文清伸手帮他擦了一下，用眼神稳住这个善良敏感的男人。
　　那边江毅眼泪又下来了，这次可能不是因为疼，他说：“对不起小果，我不该骂你，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江毅的妈妈从后面抱着江毅，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江毅的奶奶挨着江毅的爷爷，也在抹眼泪。
　　易之行：“对不起，我没有管束好我的儿子，给老师们和江毅的家人带来这么多麻烦，江毅的一切医疗费用我来支付。今天是李老师和两个孩子给我们上了一课，我非常感恩这所幼儿园的老师们，谢谢你们的付出和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