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陆影》十月咸鱼

14、第 14 章

　　几日后，

　　方亦瑶所乘坐的马车缓缓停在城北一所破旧民窑。

　　方亦瑶轻盈地跳下马车，清晨的微风轻轻吹过，带来泥土和柴火的淳朴气息，以及一丝丝窑炉内熊熊烈火所残留的温暖。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她注视着民窑的大门，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方家民窑。

　　每每她受母亲所托为父亲送饭，父亲总能在她到的第一时间出现在瓷窑门口。

　　她曾经好奇地询问过父亲，为何他能如此精准地判断出她到来的时间。

　　每每此时，父亲总是打趣说：“自然是与我家小棉袄心有灵犀了！”

　　后来，她在偶然间得知所谓的“心有灵犀”一说，原来是父亲时刻让人注意着她的马车，一旦她到，便立刻通知他。

　　方亦瑶看着大门回忆往事，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走来，她恍惚看到了她的父亲，心跳瞬间加速，呢喃道：“阿爹？”

　　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城北风声呼啸之中被冲散，几乎不可闻。

　　当来人逐渐靠近时，绿意轻声在方亦瑶耳边提醒道：“四少夫人，有人正朝这边来。”

　　方亦瑶恍然回过神来，看清来人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男子。

　　男子仔细地打量了她们三人一番，似乎在确认身份，然后谨慎地开口问道：“您是瑶姑娘吗？”

　　方亦瑶点点头，刘管事继续说道：“我是便是这里的管事，您叫我刘管事就可以了。得知您这几天会来，所以特意在此等候。”

　　“麻烦刘管事了！”

　　刘管事没想到方亦瑶会如此客气，于是便领着她和绿意沁儿三人走进民窑。

　　他们穿过一片破旧的厂房，来到了制坯间、窑炉等区域。

　　方亦瑶看着设施还算齐全，开口询问：“目前还有多少人呢？”

　　刘管事怔愣一瞬，随后叹了口气道：“还有五人，这几人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之前一直住在民窑，现如今民窑经营不善，东家要卖，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知道新东家什么时候来，便想着等新东家来了，看看能不能继续用我们。”

　　方亦瑶自然知晓，她盘下这座民窑时就已知晓了全部情况，前东家是个无良商人，根本不顾这些人的死活。所以她在知晓情况的时候，并未让人把他们撵走，也想给他们一次机会。

　　“麻烦刘掌柜，召集一下他们，想要留下也可以，但要经过我得考核才行！”

　　刘管事闻言脸上的喜色显露无疑，连声道：“好，好，好，东家请稍作等待，我这就去叫他们。”

　　方亦瑶听着刘管事在称呼上的变化，从“瑶姑娘”再到“东家”，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不过为了防止一会儿被其他人看出，她抿了抿唇，努力保持略微严肃的表情。

　　一旁的绿意沁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自偷笑，心想自家姑娘也太好哄了，一个称呼就让她这么开心。

　　她们不知道的是，方亦瑶之所以如此开心，是因为在过去的日子里，她总是听别人称呼她的父亲为“东家”，如今终于也有人称呼她为“东家”了。

　　方亦瑶年幼的时候，经常随父亲去民窑。每当听到别人称呼父亲为“东家”，她总是感到好奇。有一次，她忍不住揪着父亲的衣角，好奇地问：“阿爹，东家是什么？可以吃吗？”

　　当时，方父听后，宠溺地笑了笑，耐心地告诉她，“东家并不是吃的，它是人们对主家的一种尊称，代表了主家的身份和地位。”方亦瑶听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具体的意思，但她记住了“东家”这个词，并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记得她当时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告诉方父，“阿爹，那我以后也要做东家，也要帮助很多人。”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短小的手臂比划着，表现出她的决心。方父听后开怀大笑，觉得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志气，十分可爱。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境很是复杂，兜兜转转，也算是实现了儿时的志向。

　　不多时，方亦瑶就看到刘管事带着五名工人走过来。

　　几人异口同声道：“新东家好！”

　　方亦瑶闻声忍不住唇角上扬。

　　“咳！”

　　在沁儿假装咳嗽的提醒下，她立即收起笑容，表现出严肃的态度。

　　“想必刘掌柜已经与诸位说过，想要留下必须经过考核，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又一次异口同声，“我们愿意，也会竭尽全力！”

　　方亦瑶看了一眼刘管事，知晓定然是刘管事提前训练了他们。

　　刘管事见方亦瑶看向他，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方亦瑶的考核并不难，是让他们在自己擅长的方向，在她面前再操作一遍而已。

　　期间，方亦瑶看着他们的手艺，已经有了答案，这几人手艺都不错，可以留下。

　　刘管事一直观察着方亦瑶的神情，看到她眼底的满意之色，顿时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刘管事不知道的是，他打量方亦瑶的时候，方亦瑶也在暗自打量着他，见他为人正直，待人接物皆很得体，便开口道：“刘管事，接下来有何打算？”

　　刘管事轻叹一口气道：“我还未想好！”

　　“那刘管事可愿继续留下来？”

　　刘管事正要说话，闻言突然顿住，惊喜道：“东家愿意收留在下？”

　　“谈何收留一说，诚心聘请！”

　　“东家严重了”说完又继续道：“若东家愿意留下我，我定然会好好帮东家打理好民窑。”

　　“我自是信你！”

　　刘管事听到这句话，顿时泪目，感动地看着方亦瑶，红了眼眶。

　　方亦瑶：“......”这怎的还哭了？

　　只听刘管事徐徐道来：“前东家一直埋怨我，是我没有打理好民窑，才让民窑成了这般田地，没想到东家您竟然相信我。”

　　“民窑经营，决策人才应当担责任！”

　　刘管事赞同地点点头，同时下定决心，定要好好干，报答新东家。

　　五人全部通过考核，方亦瑶看着他们开口道：“我初来乍到，资历尚浅，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今后还望大家多多提点。”继而又道：“既然咱们要重整旗鼓，自然需要再招募一批工人，还望大家能帮我筛选一二！”

　　刘管事没想到新东家安排后续的事情，欣慰又赞赏地笑了起来。

　　“不知东家您觉得我们应该先招募多少人合适呢？”

　　方亦瑶沉默了片刻道：“四十五人！这样我们民窑就有五十名工人，对于目前的计划，五十应该够用。”

　　刘管事怔愣了几秒钟，城北民窑之前的规模只有四十人左右。如今新东家一上来就要直接招募四十五人，让他不禁有些担心，看来新东家还是太过年轻了，有些不自量力。毕竟现在民窑重建，一时半会儿接不到订单，如果招募了这么多工人却没有工作可做，那么每天的开销将会很大。只进不出，如何能扛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呢？

　　方亦瑶见刘管事沉默不语，轻声宽慰道：“别担心，先按我说的去做！”

　　刘管事见方亦瑶已经下定决心，便不再劝阻。既然东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他作为下属，就应该全力支持和配合。

　　刘管事不知道的是，方亦瑶的计划里，招募四十五名工人只是其次，她更重要的筹划是，要对民窑的设施进行一系列的改进和升级。

　　此外，她还需要提前对这批新招募的工人进行一定的培训，以确保他们能够胜任工作。同时，她也需要先行烧制一批高质量的瓷器，并利用这批瓷器去与潜在的客户谈判，争取获得更多的订单。

　　等方亦瑶安排好一切事务，已是傍晚，天空被夕阳的余晖所笼罩。

　　她抬头看了眼渝州的方向，暗暗道：“这是第一步！”

　　方亦瑶回到陆家时，庭院里的灯光已然亮起，在夜色中犹如繁星点点，将整个府邸都照亮。

　　陆府，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除非是重要的家宴或者其他重要的活动，否则大家都是分开用膳的。所以当方亦瑶回到清竹苑时，膳食已经摆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时间点卡的倒是不错！”

　　听着陆淮舟的调侃，她不置可否，洗过手后，便坐下来。

　　她扫了一眼桌面，便发现今日的菜色非常合她的口味。与渝州人喜欢食辣不同，京都人更偏爱甜味的膳食。

　　她满意地朝陆淮舟说了声：“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便拿起筷子大块朵姬。

　　陆淮舟看着方亦瑶吃得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也不禁有些心动，想要尝试一下到底有多好吃。

　　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当他咀嚼后，立刻被辣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找水。

　　方亦瑶早注意到了陆淮舟的举动，便想试探一下他对辣味的承受能力。

　　然而，她并未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夸张，显然耐辣程度不高。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方亦瑶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旁的绿意沁儿和星乾也都忍不住偷偷发笑。

　　猛灌几杯水的陆淮舟缓过劲儿来。顿时，觉得有些局促，转移话题道：“今日如何？可还顺利？”

　　方亦瑶知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笑着回答：“还不错”稍顿后，继而又道：“当然多亏了你那十万两！”

　　陆淮舟闻言压根有些酸，十万两！啧啧，没想到小财迷，一出手就给他整了个大的。

　　夜幕降临，方亦瑶卸下首饰，看着陆淮舟熟练而自然地将被子铺在地上，忍不住问道：“我们两人为什么非要睡在一个房间里呢？”

　　听到这个问题，陆淮舟也随之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