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咬一口【人外】》川故

13、白沫盈天（13）

　　通道里，老田一马当先，左手勾住李博，右手搭在唐云亭肩上。

　　“老田，你一定要这么走路吗？”李博挣扎着，反被按住脑袋。

　　老田的大手在他的头套上使劲揉啊揉：“懂什么小鬼，现在多揉一揉，等你老油条了就欺负不了了。”

　　身后爆发出几声大笑。

　　唐云亭背着重型武器高能炮走到前面，默默和老田拉开距离，没走几步也被揪回来。

　　“走什么走，知道这里谁最大，老实点，后面去。”

　　老气横秋一句话，直接把唐云亭整没脾气了。他叹了口气：“为什么队长要让你先出来？不是要异能者亲自检查吗？我们队里就你们三个。”你还溜号了。

　　剩下一句，他没敢说。

　　有时候，队长凌雾也拿这家伙没辙。

　　“还能是什么。”老田哼哼，话里带了几分笑意：“当然是因为我干活儿利索，他和程诚那个丫头片子，还有那个包子，三个人还在仓库里磨磨叽叽，搞那点地方呢。”

　　其他人不敢笑了。

　　因为唐云亭也被老田拉到身边，夹在腋下。背后的高能炮横放也不是，竖放也不是，他不得不曲着身体在一旁迈螃蟹步。

　　“哎，你们后面的，走快点。”老田呼和着，把队伍前前后后都照顾到，尽职做个“领头人”。

　　“有没有人看一下，我们到哪儿了，怎么还没跟禹联系上？”

　　队伍的边角上，有个人划开光脑，找到程诚放的坐标。

　　“……我们走过了。”

　　“什么？”离他最近的李博以为自己幻听了，下一秒，脑袋眩晕，整个人扑到墙上，关节磕得生疼。

　　目镜上：

　　所有人，跑！往回跑，把徐磊和幼体带回去！

　　李博瞬间瞪大眼睛，也顾不上把他扔出去的老田，手脚并用爬起来，跟上前面的人，抬着徐磊的身体就跑。

　　通道里只有微风。能让老田连说话都嫌费劲的，只有异种。

　　抬脚的那一刻，李博明显感觉到一股风托着他的脚底板往前……绝对有什么东西从后面冲上来了。

　　兵刃相接的声音骤然炸开。

　　李博不敢回头，也不敢花费丝毫时间精力给队长示警。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活下去，活过今天。

　　拐过转角，他跃入只有钥匙才能打开的门，看着后面双手空空的唐云亭，和异种战斗的老田，毫不犹豫从内部拉下门。

　　再回头，其他人已经带着东西和人跑了。

　　李博吐了口唾沫，心里骂骂咧咧。

　　仓库的墙壁材料特殊，不能完全阻拦异种的攻击，但可以拖延时间。他用时间换命，其他人很有可能也这么做，直接把他人在这段失联的走道里。

　　走道里，老田手握双刃站在原地，身体血脉喷涌，体温却在节节下降，二者相冲，能量在源源不断地流动。

　　下一秒，一个黑影从墙上冲下来。

　　老田左臂拨开攻击，匕首落空，脚下一旋，右手的匕首刺出，在异种的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没有出血。

　　异种吃痛，身形迟缓了一瞬间，露出它原本的模样——一只两米高的八爪蜘蛛。它的后背露出一根脊骨，是“孵化”后的脊椎。

　　锋利的蜘蛛腿在空中挥舞，照范围看，它有近乎完美的防御。如果放弃这次近身的机会，即使拥有异能，老田也将陷入窘境。

　　面对异种，不是生，就是死！

　　没有丝毫犹豫，他俯身贴着地面，想蓄力从蜘蛛腹下划过。他挥舞一双匕首挡住异种的两条后腿，双脚撑开抵在两条前腿上。

　　因为半“孵化”状态的脊椎，异种不得不分出四条腿来维持身体的平衡。不然，老田也不敢拿他C级的能力和异种对赌，更何况，他的能力还和异种相撞。

　　现在，只差一个时机！

　　异种的身体被夹住，腹部开始剧烈抖动，中部露出一个小孔，一张一合。盈白色的丝线从洞口露出一截，还没出来，数声枪响响起，强劲的后冲力迫使它腾空后仰。

　　唐云亭握着枪，边等老田从蜘蛛下面出来，边为高能炮蓄能。

　　老田从下面一跃而起，C级能力井喷式爆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通道的墙壁，生生跑了两圈，积累足够的能量，再从高处落下，踩中纺绩器，一根匕首隔断两条维持平衡的后腿，另一根匕首插入腹柄。

　　刀起刀落，转身就跑。

　　唐云亭愣住了。老田的速度太快了，甚至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跑在面前，扛起夹在地上蓄能的高能炮就跑了。

　　“跑啊，站那等死呢！”

　　异种蜘蛛试了几次想挺起脊椎，奈何老田那一刀直接隔开它新长的骨头，头抬了几次还是耷拉下去，跟恹恹的病草似的；缺乏两条后腿，它甩着头往前追的速度远没有当初那么快。

　　唐云亭最后看一眼异种，也拔腿跟上去。

　　“你怎么发现它的？”

　　缓口气，唐云亭追在后面问。

　　目镜上，一排字出现：

　　风太大你说啥？

　　唐云亭看前面那个假发帽被掀翻的男人，沉默半晌，发出一句：

　　你怎么发现它的？

　　老田接下一句：

　　直觉。异能者天生和异种不对付。

　　唐雨停没再继续问。因为他们转弯，而这条路，他之前没来过。

　　他发出一句：

　　我们去哪儿？

　　老田秒回：

　　找队长，救命！

　　又拐了一个弯，这一次，老田停下来，等他也转过来，直接按住墙上的符号，门“刷”一下合上。

　　终于有机会喘口气了。

　　老田拍了拍唐云亭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你蠢不蠢，留下来干什么？等死吗？”

　　“没……我是被拉下的。”唐云亭面色如常，伸手摁下暂停装置，想顺带取走老田背上的高能炮。

　　“干什么干什么。”老田躲着喊着，就是不让他碰：“我和你这炮筒有缘分，你让我背一下不行啊。你看看，刚刚要不是我临场发挥稳定，你们这些人早死了。”

　　“嗯谢谢你，但是，高能炮是我的装备，你有异能，我没有。而且，你之前说过，你嫌它重。”唐云亭正色强调，抬手就想抢。

　　老田的异能特性就是行动灵活，哪怕力量耗尽，也不是唐云亭一个普通人能比的。他跟个泥鳅似的，在通道里转来转去，滑不溜手。

　　“你放心，就算异种跟上来了，我照样能保护你。所以，这个炮筒先借我玩玩。”

　　“可以。”

　　老田愣了下。唐云亭的突然松口，在他意料之外。

　　“但是，我想知道，队长为什么让你先出来？”

　　“因为我干完活儿了。”老田死鸭子嘴硬。只要他想，唐云亭这个二十来岁的孩子也拿他没辙。

　　唐云亭默默划开光脑，点开录音功能：“你对着录音器再说一遍，我就相信你。”

　　“……”老田无语了。他是异能者啊，地位超然的异能者，怎么有人敢这么干，这不比他还流氓吗！

　　对着录音器说谎和对着凌雾说谎没区别，他可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哎，我说我说。但你得先关了录音。放心，这句话录进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找队长作证。”

　　唐云亭依言关了光脑。

　　“其实也没啥，就是那个包子，额，林之，林专家，她说这件仓库有古怪，冷凝剂的厚度不到五厘米，按道理能量波动不可能延伸出去一公里，所以，港口可能出现意外，最坏的可能就是那只异种影响了附近的信号接收。”

　　唐云亭懂了：“队长让你来护送徐磊和幼体。”

　　“也不是吧。”老田说完，心里畅快。

　　要不是异能者保密协议，他恨不得事事都想这样，直来直去最好。

　　“他想保护的不只有那几个大块头，还有你们。而且，林专家的话也是猜测。她那个人，胆子是小点，但遇上异种的事，感觉没那么畏畏缩缩的。”

　　“可能专业如此吧。再怎么胆小，她当初也是和陶青雉齐名的天才。”唐云亭并不在意，随意附和道：“就像我们这些基层，专业就是炮灰。”

　　“……”老田想说出去的话含在嘴里，不上不下，难受。

　　像唐云亭这么直来直去的，他真不喜欢。也因此，他不怎么跟这人接触，真不知道这家伙表面上一本正经，私下里竟然这么脏，还会录音打小报告！

　　等和队长回合，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老田带着唐云亭在通道里七拐八拐，终于来到熟悉的地方，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墨绿色的碎片。

　　“队长！”

　　唐云亭一进门就找到队长，大步走过去。

　　已经搜查到仓库角落的程诚抬起头，和旁边的林之对视一眼，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回来了？还有老田，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啥？”

　　老田咋咋唬唬，扫一圈冷冷清清的仓库，想起来一个问题：“我们离开多久了？”

　　“半个小时多。”林之的话音刚落，程诚就给出精准时间：“46分钟。你们走之前，我上传了定位坐标。”

　　“那估计只剩我们俩了。”

　　老田挠挠头，对凌雾说道：“过了那个坐标，我们遇见一只异种，实力不强，成熟度算低，但它本身实力不错，是蜘蛛，和我能力相克。我和它对上几个回合就跑了。其他人先走的。”

　　“也不一定是死了。”程诚拉出光脑和键盘，指尖飞跃，言简意赅道：“目前只有两个人失去联系，其他人的生命体征正常，除了心率加快没什么大问题。我们来得及去救人。”

　　“那是因为异种还没成熟，等它吃了剩下的几个人，它的‘孵化’速度会大大提高。鬼知道我们到那儿遇见的是队员还是异种。”老田反驳，他满脸都写着“别喊我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气氛僵持下来。

　　失去的队员都是普通人。理智上，老田的话在理；但在场每个人身上都汇聚着他人的视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下。数条人命横在面前，他们很难干脆地说放弃。

　　“其实情况也没那么糟糕。”林之的话打破沉寂，她扫一圈各人脸上的表情，感觉很新奇。她感觉……似乎这里没有人真的想救人。

　　“林专家，如果可以，我们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救人一事责无旁贷，作为队长，凌雾率先表态。

　　林之点点头，她很好奇这些口不应心的人会怎么做：“刚刚我就发现，你们对幼体的认知并不准确。其实，异种最想吃的东西是异能者，也就是你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