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今兮》梦里有无

64、始终

　　在秦玄与秦亦的大战中，她亲眼目睹当时的惨状，无论是原来的慕枝公主，还是秦亦本人，都尽数化为皇城下的尸骨。

　　慕枝漂浮在他的旁边，秦玄坐在轮椅上，目光停留在前方的墓碑上，是那位公主的墓碑，他放下了一朵鲜艳的花朵，他低声道：“是你喜欢的。”

　　慕枝看着他，他这是，若是没有看过那段梦里的记忆，她或许真的会认为，他喜欢那位公主，为了她，不惜与身为帝王的秦亦斗争，就连在她死后，还不忘带来她喜欢的花朵来祭拜她。

　　顿了许久，他缓缓开口，目光惋惜：“虽然你不是她，但还是谢谢你。”

　　谢谢你的伞。

　　谢谢？许是“邪”的缘故，她现在都可以听见他的心声了。

　　阿玄到底再感激她什么，为什么为了这份情，他会默默守在她的身后数十年。

　　她漂浮在空中，猛然冲向他的身体，这一次，她发现她没有扑空，她好像来到另一份记忆。

　　那是个很冷的夜晚，大雨磅礴，衣衫褴褛的小孩，他孤独跪在门前，目光呆滞，不见光芒，双手便是血痕，大雨滂沱，倾泻而下，他的伤口流出来血被雨水不断洗涤，冲刷在地面上，染出一片血红的小路。

　　他跪在地上，神情麻木。

　　“阿玄，你在做什么，快站起来。”明知道他听不见，她还忍不住喊出了声。

　　就在此时，走过来一个人，她被旁边的宫女搀扶着，看着前方的人，询问道：“那是何人？”

　　“回禀公主，应当是宫里的人范了错，在受罚。”若雪一手打着油纸伞，一手搀扶娇弱纤细的慕枝公主。

　　“去看看吧。”

　　“奴婢扶您去吧。”

　　慕枝公主微微抬手，她轻咳了一声，道：“不必了。”

　　秦玄眼前恍惚，眼前的女子走上前，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她温柔微笑道:“小弟弟，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爱护自己哦，回去好好上药，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倏尔，她微微抬头看了天：“哎，还在下雨啊！”她有些不舍把伞递给了他，自己撑起了另一把伞。

　　秦玄抬头，慕枝公主道：“你没事吧？”

　　秦玄目光突然多出来了一道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后来竟然发现，自己太久没有开过口了，发声缓慢吞吐：“……谢……谢。”

　　慕枝公主看着他，他似乎说了什么，她看了看天色，还是算了吧，自己都保不住，何必再顾及他人。

　　她转过身，渐行渐远，秦玄喑哑道：“谢谢。”泪水随着雨水不断滑落，混为一体。

　　慕枝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眼泪缓缓落下，原来是这样，一次帮助，终生回报。

　　回到原处，还是那个墓碑，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每到这一日，他都会来到这里，替她扫墓。

　　直到某一日，他依然冷着眸子，他的语气平缓淡定：“我好像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也没得到。”

　　顿了顿，他冰冷的眸子逐渐暗淡，他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她，可是你从来都不是。”

　　“我累了，但是我还是想见见她，可如今，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存在这个世界吗？”

　　他回首道：“就这样吧。”他从轮椅上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那不远处的河流。

　　慕枝重新从那段记忆醒来，她眼眶酸涩，泪水顺势留下：“原来，他上一世就是这么了却自己的生命的。”

　　“邪”走上前，不知道从哪里拾的布块，递给她，示意她擦拭去泪水。

　　它也不知道，是不是它与秦玄开始融合后，它的灵魂生出了感情，还是受了他的影响，它见不得她落泪。

　　他道：“喂，别哭了，这才哪到哪，若是看了后面，够你哭了三天三夜了。”心底是想劝着点的，但话到了嘴巴，硬是说不出啥好话。

　　慕枝擦掉眼泪，道：“还有？”

　　“邪”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最后还有一点，是我和他的共同记忆，所以我得去你身体里，才能把它传给你。”

　　慕枝看着它，声音软了下来：“来吧。”

　　“邪”惊愕看着她，但还是毫不犹豫涌入她的身体。

　　四周黑漆漆一片，慕枝此时没有再是漂浮状态，更像是拥有奇特的视角，仿佛能够看见所有发生的事。

　　秦玄死后，他重新睁开眼时，便来到了此处，周围漆黑，像一个永不见日光的夜晚，这是一条很长的道路，他沿着道走了许久，依旧没有见到头。

　　“来者何人？”他蓦然回首，迎面走来两个男人，他们身着奇装异服，冲他大喊道。

　　秦玄蹙了蹙眉，是很久没有敢同他这么说话了。

　　他一眼便认出来，眼前的两人并非常人。

　　“异地人，你不属于这里，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其中一个人疾言厉色道。

　　“这里是地狱吗？”他杀过很多人，来到这里，是要接受惩罚吗？

　　“当然不是。”那个说话人皱了皱眉，表示对他的不屑，正要上前。

　　另外一个较矮的人拦住了那个人，他道：“我们先问清楚。”

　　他转而看着秦玄道：“你是自己来的吗？”

　　秦玄点了点，这个地方不是地狱，那是哪里，是每个人死后都会来的地方，他突然内心多出一份喜悦，他四周张望，似乎在找什么，很快，他就失望了，除了在场的三人，再无其他。

　　矮的男人转头冲另外一个较高的人低声道：“看来是超脱世界的人，要不要禀报天道大人呢？”

　　高的男人道：“管他是谁，赶回去就是了，抹掉记忆，他还不就是原来的人，这个世界马上就要重启了，不能再出差错了。”

　　矮个子的人似乎还在思量。

　　秦玄见着两个人在不停地嘀咕，他问道：“请问，这里能够查到世上所有人吗？”

　　矮子道：“当然可以。”

　　高的人道：“跟他废话什么。”

　　秦玄欣喜道：“那你可以帮我查个人吗，她长得……”猛然间，他突然意识到，他记不得她的模样。

　　矮子走上前，道：“你低下头，我帮你看看。”

　　秦玄见他有办法的样子，果断低下头来，矮子把手放在他的头上，片刻后，他一挥手，前方就出现了这个一个模样。

　　他双目含光，目光灼灼，是她，虽然不清楚她长得什么样，但此刻，他明白，眼前的人就是她。

　　矮子摇摇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也奇怪，这里的人，怎么会认识另一方世界的人呢？

　　“那你可以送我去那个世界吗？”秦玄焦急道。

　　高个子的人凶狠道：“别痴心妄想了，你不过就是一个小世界小人物，哪能横穿各方世界，我劝你，乖乖的，主动走回去，不至于被我们打残了拖回去。”

　　闻言，秦玄目光冷冽下来，冰冷看着他们，浑身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霎时，两人均被吓到了，高个子的人不满，怒意更胜：“你敢瞪我们，矮子，动手。”

　　矮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他拿下。

　　秦玄此刻想要动用武力对抗，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

　　“这可是天道大人专门设置的地方，怎么可能由得你乱来。”

　　三两下，秦玄就被擒住了，高个子的人讽刺道：“下辈子，不要这么能干了，回去重新做人吧。”超脱这个世界，还不是能被他轻易掌控。

　　矮子一声不吭，准备动用力量把他送回去。

　　刹那间，“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两个人不可置信看着他，他们被拧断了脖子，鲜血四溢，秦玄站起身，冷漠道：“我不是个好人。”所以，不要得罪他。

　　他在继续走在前方，一日复一日，没有尽头，他冷着眼，咬了咬唇，他不信。

　　他要走出这个地方，去找她。

　　他仿佛徘徊在原地，被困在原处。

　　直到他筋疲力尽，他不甘心躺在地上，身体的能量快速流失。

　　沉重的眼皮禁不住的阖上，他狠狠咬住唇，试图通过鲜血来唤醒自己的意识，踉跄站起来。

　　霎时，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团黑气：“人类，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见到她，只要你与我签订契约。”

　　“下一世，成为我宿主，让我吞噬你的灵魂。”

　　“好——”他毅然抬头，看着前方的黑雾涌入自己的身体。

　　剧烈的痛觉遍布全身，直到黑气占满整个身体，他痛苦大喊一声：“啊——”

　　再睁眼时，冷眸底闪过一丝黑气，他诡异一笑，一只手摊开，前方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另一方世界，一个男子被几个人紧紧包围，他的脚落在他的身上，肆意妄为，对他拳打脚踢。

　　“喂，你们快住手，我报警了。”迎面走来一个女生，她穿着短裙，眉宇间微微皱起一个褶子，白皙细腻的肤色。

　　她颤着声音，右手举着手机：“快……快，放开他。”

　　话音刚落，四周人便四处逃散，身下的男子弯着腰，嘴角微微勾起。

　　“你……你没事吧？”她上前询问道。

　　“姐姐，我抓住你了。”他勾唇笑道，四周狂风大作，黑色漩涡凝聚，“来陪我一世吧。”

　　倏尔，四周恢复了寂静，微风轻轻拂过，少数落叶飘落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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