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283、第 283 章

　　等到将婆母送回卧房，禄少奶奶对仆婢安排道：“这几日不许给她饭吃。最重要的，消息一点儿也不能走漏了风声。”
　　留在祠堂里的绿腰满心绝望，唯一的依靠不在府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如何。右手轻轻抚上小腹：不管怎么样，婆母总会看在孩子的份儿上的吧？
　　绿腰并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西楚也有人将她视作唯一突破口。沉泥向秦将军请示后，和胡四、朱有福三人一起出发。
　　只是这一次，北齐沿途的关卡更严格了。三个人只好扮做乞丐混进了城里。
　　恰好这几日的功夫，去北境的人也来了。孙禄的娘亲听了气得直用手抚胸口：“这个妖精！我禄哥儿好好的孩子就让这个妖精耽误了不成？快些！把那老三赶到庄子上去，再把那妖精给我拿来！”
　　仆婢们见四姨奶动了怒，知道她又是老爷喜爱的姨娘，又是孙禄的娘亲，地位不一般，更是不敢耽误，七手八脚的去把绿腰押来了。
　　今日没有吃东西，只是喝了些水，绿腰头发蓬乱，面色虚浮，只得瘫在地上。哪知道婆母看了更是生气：“妖精在我面前竟也敢作出这副姿态来？打量我是男人见你这幅样子会心疼不成？”
　　仆婢们便一左一右架起绿腰，强迫她跪着。
　　“你这妖精！竟然隐瞒自己肮脏的往事？你以为什么事都瞒得住？我们孙家是什么家世，禄哥儿又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竟然欺骗我们禄哥儿，还堂而皇之的进了我孙家的大门，真是欺人太甚！”婆母愤怒地直拍桌子。
　　绿腰知道自己过去在北境的事婆母是知道了，羞愤之下只有哭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禄少奶奶在一边劝道：“娘，不要这么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妹妹也是一时糊涂，何必这么着急上火的。还是先等禄哥儿回来再说。”
　　不说还好，一说此事婆母更生气：“别提禄哥儿。那个傻孩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这个□□要是早叫我知道，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可能让她进我们孙家的大门。那个傻孩子还去皇上面前求旨，还想娶她做正头夫人！幸好皇上没答应！”
　　婆母说的激动一时将这桩往事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忙安慰身边的儿媳说：“你可不要想多，我们孙家上上下下只认你这个禄少奶奶的！”
　　禄少奶奶笑着说：“没事。”
　　婆母又继续说：“决不能等禄哥儿回来，他若是回来，听了这妖精三言两语，岂不是又要保着她了？来人！给我把这妖精沉塘！”
　　禄少奶奶眼中有满意。绿腰听了吓得赶忙磕头求饶：“求娘饶了我！就算我罪该万死，请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我吧！”
　　“孩子？”婆母听了有些犹豫：“你有孩子了？”
　　绿腰满面是泪说：“禄哥儿走之前就已经有了，只是还不满三月，所以不曾说。”
　　禄少奶奶看婆母神色犹疑起来，便在一边说：“好妹妹，要真是禄哥儿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这话却像是提醒了婆母：“你这个□□，可知道是不是禄哥儿的？”
　　绿腰痛哭道：“孩子出生不过数月，若是孩子降生后，验亲不是禄哥儿的骨肉，我情愿和孩子一同沉塘！这也是您的孙儿呀！”
　　禄少奶奶暗道不好，果然婆母半天没说话，整个祠堂唯有绿腰的哭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婆母说：“在孩子出生之前，你就在祠堂里待着。若是孩子出生，你胆敢戏耍我们孙家，我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就走了，禄少奶奶掩下眼中的恨意，上前扶起绿腰：“好妹妹你受惊了，别怕，等禄哥儿回来就好了。”又安排仆婢给绿腰收拾卧房：“去拿两床松软的被子来，每日鸡鸭鱼肉各送来一份，叫妹妹好好补补身子。”
　　又转向绿腰说：“这段日子就委屈妹妹住在祠堂了。”
　　等到出了祠堂，禄少奶奶才恨得将手帕揉作一团，偏偏跟在身后的仆婢还没眼色的问：“大小姐，咱们真的就放过那个贱人了？等姑爷回来再说？”
　　“你是不是蠢？等她生了孩子，万一是个儿子就是长子！到时候夫君怎么可能会杀她？等她有了儿子，我们还哪里有立足之地？绝对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也绝不能让她再见着夫君！”
　　这一幕闹剧尽收在三人眼底。
　　自从宰相刘松云倒台以后，北齐皇上之下就是孙家。孙府的巡逻都松懈了不少，横竖也没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来孙府找死。这倒是叫这兄弟三人方便了不少。
　　胡四悄悄说：“这下好了。孙禄这小子后宅起火了，咱们只需要通风报信坐山观虎斗就是了。你瞧着那孙禄的那媳妇儿还不准叫孙禄知道呢！咱们偏偏叫他知道！”
　　朱有福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撤！”
　　一路上，沉泥都不曾说话。直到到了落脚地，胡四才问：“你今日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那女子可怜。”沉泥抬头看着月亮：“她是北境女子被胡人掳去玷污了之后生下的孩子，所以有胡女血脉。又因为这胡女血脉，她娘带着她在北境受尽冷眼。最后被孙富带进府里，也是叫她自小陪客。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可偏偏到最后，她却成了被看不起的对象。”
　　胡四不禁插嘴：“恐怕不仅是看不起。我瞧着孙禄那媳妇儿可没打算给她活着！估计就是这几日。”顿了顿又说：“可是她肚子里那个也是孙禄的崽，咱们只能袖手旁观，总不是亲手救仇人之子的吧？”
　　沉泥叹口气，她也还没想好：“先盯着吧。”
　　这婆母估计是急火攻心，第二天就病了。而也许是为了在婆母面前留下个贤良的好印象，这禄少奶奶不仅每日亲自侍疾，还从自己的娘家带了人参、血燕等名贵的补品来孝敬婆母，惹得婆母直拉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你真是不错。这些日子又顾着照顾我，又要顾着祠堂里那个。瞧你都消瘦了。都是禄哥儿那个傻孩子没心眼，竟然放着你这么好的孩子不知道满足，一心就惦记着那妖精。不过好孩子你放心，等那妖精的孩子生下来，我就做主把那妖精处置了，那孩子养在你名下。”
　　禄少奶奶一边给婆母捶腿一边说：“娘说什么呢。禄哥儿的孩子就是我的亲生孩子，养不养在我膝下都是。您快别想这么多，好生养着身子！”
　　那婆母舒服的眯着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禄少奶奶退出来，站在廊下长舒一口气：“什么东西？还将孩子养在我名下？本小姐金枝玉叶，风华正茂，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就得给别人养孩子？”
　　旁边的仆婢左右看看没人忙说：“大小姐，你可别叫人瞧出来你在生气。你忘了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姑爷虽然是个庶出，但是兵权在握，往后孙家振兴也得靠这个庶子呢！你只管好生伺候，日后定是大将军夫人，还会是三品诰命夫人呢！”
　　禄少奶奶咬着唇说：“我当然记得。若不是为这，一个姨娘哪里配吃我们尚书府的人参、燕窝？时机差不多了，祠堂里那个碍眼的也该除去了。她的依仗就是肚子里那孽种，等那孽种没了，看还有谁能救她！”
　　这些日子，除了被限制了自由，吃食供应上倒是都很好。绿腰午睡起来，就有仆婢送了一盏牛乳来，只放在案上就出门挂了锁。
　　绿腰一向性子柔顺，那仆婢给房门挂了锁，就自己玩儿去了。绿腰正想着趁热喝了那牛乳，就见一个纸团飞在手边，绿腰左右去看，都没见到异样，便打开纸团，上面赫然写着：牛乳里有红花。
　　绿腰大惊，起身四周去看也没见到有人，又用茶匙在牛乳中细细翻搅起来。一连翻了半刻钟，才在一团乳白色中发现了头发丝那么细小的一抹红色，应当是不慎遗留的，因为那长度不过才有人的睫毛长。若不是绿腰收到这纸团这样仔细翻找是定然不会发现的。
　　绿腰坐在椅上：她刚刚有孕的时候就特意查过孕妇有无禁忌。那个时候只是因为孙府吃食五花八门，她怕无意间伤害到孩子，却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她看着那如睫毛般大小的红，隐在牛乳中根本察觉不了。要是没有这纸团的提醒，她一口气喝完那牛乳，说不定这孩子就······
　　绿腰连忙用手捂住小腹：是谁要害自己的孩子？婆母不是答应了等孩子出生以后在处置自己的吗？难道？不可能！姐姐对自己一直很好！可是，可是不是姐姐，谁又能这样下手呢？
　　绿腰脑海一片混乱，突然间听到了有脚步声走近。绿腰赶忙将那牛乳带着碗盏打翻在地上。
　　门锁开了，原来是仆婢进来收碗：“呀，这好好的牛乳怎么打翻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