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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第 2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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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二人转到宰相府最偏僻的后门时,果然不多时就见到一个年纪稍大的仆婢面色凝重的从宰相府里头出来,直直的骑马而去。
二人立刻跟上,就见这仆婢先是去了都城里的钱庄又去了一家当铺,从当铺出来又进了一家酒楼。
“这仆婢的活儿是出来享乐的吗?”胡四奇怪极了。
“迷惑之计。”沉泥冷冷地说。
果然等到这仆婢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却不见寻常人吃饱喝足后餍足的神色,而是异常警觉地四处张望以后才上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也是寻常,丝毫引不起注意。
胡四和沉泥紧紧地盯着这马车,就到了宫外头。
能够看到宫墙,却不是从大路而去的宫门。
这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是到了宫墙十分落败的位置。这挨着的位置便是冷宫,那些犯了错的妃嫔、仆婢都会被打发到这里来等死,凄苦异常,就算是大白天在这里站着也有阵阵寒意直上心头。
这老仆婢站在宫墙外,耳朵里似乎能听到宫墙里那些女人的哭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们定是要在这里接头!咱们得混进宫里去!”沉泥当下就有了主意。
胡四却难为极了:“什么?混进宫去?我这身高说是乡下来的丫头还能说得过去,可宫里的仆婢都是精选过得,怎么能行?”
也幸好当初跟着花房的苏公公两个人恶补了不少宫里的规矩,胡四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会露馅。
“谁让你扮演仆婢了,咱们两个都扮成公公。这样才好去御膳房。”沉泥已经开始动作了。
胡四也不得不跟着动作起来,第一步就是拔胡须!为着太监们净身以后是没有胡须的,胡四只能生拔,疼得龇牙咧嘴!
沉泥一边动作一边解释:“在这种时候,宰相刘松云是个谨慎的人,一定不会传东西进来惊动皇帝的。你瞧他作为皇后父亲,明明可以正大光明来见皇后,却要派这个老仆婢费这么大周折来这种鬼地方,来接头的一定是宰相埋在宫里的眼线。只是什么样的人,每天能与各宫的人都有接触,且能正大光明的往皇后宫里传递东西呢?还得是每天随时。”
胡四拔胡须的手一顿:“是御膳房。御膳房的人每天都要向各宫里送膳,且能够随时随去。”
沉泥言语间已经装扮好了:“没错儿,就是这样。咱们现在就差两身太监服了。等下做好准备。”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两声鸟叫。
胡四和沉泥已经翻进了宫墙里头,当下更加小心起来。他们在墙头上寻了个能看到那老仆婢的角度静静趴好。
只见约莫过了一刻钟,那鸟叫声又响起。这时候那老仆婢动起来,嘴里也发出“布谷布谷”的鸟叫声。
宫墙无诏打不开,只见那老仆婢匍匐在地上,将一只手从门缝下递过来,而胡四和沉泥去看时,宫墙里头有一个小太监——身量体型与沉泥差不多,极不起眼,也正趴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在门缝下摸索着。
不多时,那小太监恢复了站姿,二人只盯着这小太监。这一处因为挨着冷宫,寻常人是不愿意靠近这晦气的地方的,而这地方年久失修,堆放些杂物,倒是使得此地扑朔迷离起来。
于是宫里一些对食得宫女太监便会大着胆子在这里幽会,又有人发现了这一处宫墙无人看守,便在此处与宫外偷偷传递些东西。一般也就是宫里的仆婢太监将自己的月例银子攒下来托人带给自己的家人。
这小太监起身也是谨慎,四下看看无人才走进一边的一处废弃宫殿里。
这小太监七拐八拐最后直直走进一处挂满了蜘蛛网的屋子,刚刚将怀里还热乎着的金子掏出来放在后牙处要咬一口验验真伪,就觉得后脖颈一痛失去了知觉。
胡四和沉泥站定在这屋里,慢慢地将小太监的身体放在地上,从怀里又摸出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象牙信筒。
打开从里头拿出卷成细条的纸打开来看时,上头只有四个字“帝疑 自重”。
“这一定是宰相刘松云在向皇后示警了,也是希望皇后能在宫里探听些消息,互相照应。”沉泥摇摇头:“宰相还没有被逼上绝境,定是不愿意鱼死网破的。”
胡四笑笑:“我们这就来让他们斗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沉泥将那纸条放回信筒:“先让皇后看到这消息。然后在让她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胁迫。心里头的害怕和怀疑就足够了。”
两个人便隐在这里。
过了许久,那小太监慢慢转醒,只觉得颈后还似乎有痛意,迷迷糊糊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看见的不像是在自己的值房,猛然间一个机灵坐起来,顾不上颈间的痛意了,只四下在身上翻找着,先是摸出了那象牙信筒,松口气,又看到了跌在地上的那块金子,喜上眉梢。
将象牙信筒揣回怀里后,就把那金子往后牙送。一连咬了两下,这才满意地笑笑。打量一下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什么不妥,也没有遗失什么东西,这小太监便自言自语:“大仙莫怪大仙莫怪,小的借借宝地只是为了藏些银子,值房里的公公们比我身高力壮,都把我的银子抢去了。小的也是不得已啊!大仙莫怪,下次来小的一定带些供果来孝敬您!”
说罢又磕了几个头。胡四咧着嘴无声地笑,就见那小太监在东南角挪开一个半人高的缸,缸底下挖了一会儿,挖出来一个钱袋子。小太监将那金子在手里摩挲了两下才放进钱袋又埋进土里,再填好土,将缸挪回原位,做完这一切临走又说:“大仙大仙,以后我孝敬您,您可替我看好这些钱。”
胡四只说:“不跟了?”
沉泥摇摇头:“不能再跟了。御膳房那里人多眼杂,值守巡逻的人也多。我们直接去皇后宫里就是。先等到晚上。”
于是两个人悄悄在这里隐到晚上,才行动起来。
沉泥当初曾跟着陆子规进宫赴过上元节宫宴,也曾在宫内行走去过陆太贵妃处,虽然也不算十分熟悉,但是大体的位置、特别是皇后住处这样的地方还是知道的。
两个人夜半三更时在皇宫里飞檐走壁,悄悄来到了皇后宫里。
皇后宫里的众人都歇下了。皇后寝殿外站着守夜的仆婢,还只是皇后寝殿里却隐隐有烛光晃动。
沉泥心念一动,悄悄拉一下胡四的袖子,指指皇后寝殿的方向又打了个去那里看看的手势,胡四便点头。
两个人趴在那烛火之上,轻轻地移开一块瓦,从那瓦间的缝隙处看下去:正看见皇后手捏着什么东西,而一边的桌上正是那象牙信筒。
皇后满腹心事:自己的孩子如今不过才四岁,可是却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了。父亲已经如惊弓之鸟一般小心谨慎,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呢?除了小心谨慎,低调本分,几乎让这宫里的人都忘记还有这么一位皇后,还能怎么办呢?
皇后突然间又想起来:自己这皇后是在后宫里低调本分了,可还是有一个气焰嚣张的静妃!那静妃做的种种,难不成就是激怒皇帝的原因吗?
皇后突然有些恨父亲:既然决定送自己进宫,又何必要着急着把另外两个姐妹也送进来?到这里,不得不姐妹相斗,自己生下皇子以后低调隐忍,可是那静妃却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看着她风光的样子!到底,到底她也是皇子的姨母,也许在皇帝的眼中,自己、宰相父亲、静妃根本就是一体!
皇后无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做。可惜自己的孩子还小,皇帝又年轻,自己除了隐忍等待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胡四和沉泥在屋檐上头自然是不知道皇后的内心思绪翻飞,只知道那皇后一坐大半天,除了叹气就是叹气,竟是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叫来个心腹商议。等了半天,似乎也是白费功夫。
于是胡四又将那块瓦轻轻地挪回去。与沉泥对视一眼就向旁边挪了过去。
又揭开一块瓦,这下看到下面睡着一个小孩子,两个乳母一左一右陪在身边,一步开外还有四个仆婢,两个倚着柱子合眼养神,另两个正在轻轻地摇扇子。
“这该如何是好?这皇子身边围着这么多人,怎么下手?”胡四轻轻盖上瓦。
沉泥瞪他一眼:“稚子无辜,我们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做什么?那我们不就和北齐兵一样畜生了?”
胡四问:“那怎么引得他们内斗?现在这关键都在这小皇子身上了,这可是宰相、皇后的希望也是他们的底牌,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他们就会扶持这小孩子上位,那可不得对这小孩子动手?”
沉泥摇头:“不行,再想想吧。只是我不想对着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胡四叹口气:“我也不是杀人狂魔,也不想对孩子下手,若是能有别的法儿当然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