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253、第 253 章

　　太监明显动摇了：这一车姑娘的人数是好不容易凑够的，要是差着人数到了都城还要再采买。只是，自己再细细看去，的确是一大半的姑娘都脸色不佳。
　　“咱家也是行善积德的人，今日也是实属无奈之举，既然你说的有道理，那咱家就给你个机会。不过只有三天时间，要是三天时间没有好，那么这些所有生病的，咱家都得丢下车由着她们自生自灭也不能毁了一车人。”那太监说完便吩咐身边的侍从快马加鞭去城里抓药。当夜就露宿在了野外。
　　所幸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夏日，倒也无事。
　　那侍从按着沉泥所说的水土不服进城找郎中抓了药，就回来了。平日里煮汤的大锅里翻滚着药材，眼见着火候差不多，沉泥便将一小把土放进去一起煮。
　　胡四在一边看着火有些担忧的问：“小六，这好用吗？要是没用可怎么办？”
　　沉泥倒是一脸镇静：“应当是不差的。”
　　当初自己被陆清泽作为战俘一路带到北齐来时，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好像是有什么大的病症。陆清泽当时也是派人煮了一抔西楚带来的土，喝下后便缓缓回转过来。
　　其实今日这些姑娘们的症状也和自己当日一样，虽然这些姑娘也都是些北齐人，可是北齐靠西边的城里距离都城距离上千里，她们坐着牛车赶了四五日的路了，一路上吃不好喝不好，手铐日日不离身，就连睡觉也是不自在。更何况这些姑娘们除了少数是被家人亲手送来，再别的都是被抢来的，这一路上担忧害怕，自然是就病了。
　　这太监也是怕误了自己的差事，今日破天荒的给姑娘们解了手铐，还如军队中一样给姑娘们搭了帐子来。虽说条件依然简陋可是摆脱了手铐的桎梏，又能舒舒服服躺下来将四肢舒展开来，姑娘们已经是如蒙大赦了。
　　喝过了药汁，又睡下后，不少人就已经睡着了。
　　胡四帮着沉泥将方才煮药的锅收起来，突然间说了一句：“小六，你让我有些陌生。”
　　沉泥心上一惊：“四哥这是怎么说？”
　　“原先在天门山的时候，我只知道你读书多，认得字，学那些北齐字的时候就像你生下来就会一样。可是今日我才发现，你竟然还会一下药理知识。”胡四心中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去想太多，可是自己一贯以为已经十分了解的兄弟却不断地冒出令自己陌生的地方，叫胡四很难不想多。
　　“这原也没什么，”沉泥找个借口：“本来我家有个远亲，曾经去过一趟北齐做生意。回来这才告诉我们，说他再也不去北齐了，因为去了北齐水土不服生了大病，起先怎么看也不好，后来吃了故乡土熬做的药才好起来。那个时候我还年幼，听了这个只觉得新奇就记下来了。如今我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若是不试试，那姑娘可不就要死在这里了？”
　　胡四听了这才脸色回转过来：“原来是这样，”又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是四哥错怪你了。”
　　沉泥赶忙说：“没事，这也不算什么。我也只是试试，还不一定能行呢。只能祝那姑娘自己多福了！”
　　眼见着将胡四搪塞过去，沉泥才松口气。只是放松下来后又觉得奇怪：当初陆清泽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也许，是陆清泽总是带兵出征，军里也有将士水土不服出现这样情况的吧。
　　那太监的营帐扎的远离这群姑娘，虽然是露宿在外，却也还是由方才进城抓药的侍从带来了从酒楼里外带的好酒好菜。此时支开在马车里的小方桌，那太监吃酒喝菜，好不快活，竟像是来郊游玩耍一般。侍从们手放在剑上站立在一边。
　　胡四忍不住吐槽：“瞧瞧，一个太监就有这样大的排场。那些侍从们亏他们还是男儿身，竟然这么老实地听一个太监的差遣。”说罢，眼睛一转又压低了声音：“小六，你上次说，这些人都是太监，究竟什么是太监啊？我只瞧着他们觉得他们不男不女，怎么在西楚从未见过这样的？”
　　沉泥方才去照看过那个原本要被丢下的姑娘，眼瞧着脸色好多了，还灌下去半碗米汤，便知晓问题不大了，只需要一些时间缓缓。
　　现如今心情大好，也有了捉弄胡四的心思：“四哥可知，男女为何有分？”
　　胡四诧异地看一眼沉泥：“以往我和大哥说起这些，你都不愿意听，我们只当你是年纪小还对女人没兴趣。想不到你竟然这么问我？”说罢便满不在乎地摇头说：“这男人嘛，自然是比女人多了那么一处，这才有了男女之分。”
　　沉泥便接着说：“这些太监就是比男人少了那么一处，所以才不男不女。”
　　“什么？北齐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人？”胡四还以为这些人是天生如此。
　　“这些人都是在宫内伺候的，都是后天被来了这么一刀。”沉泥以手做刀比划了一下，胡四只觉得自己裆下凉凉的。
　　“啊？后天割的？这不跟咱们村里醮猪一样了？”
　　沉泥看着大惊失色的胡四：“四哥聪慧，一点儿没错。”
　　胡四这个时候可一点儿不想听见夸自己聪慧的话：“可是为什么啊？咱们村里是为了让猪长得肥，这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
　　“这还不简单。你瞧瞧咱们这一行的姑娘是为什么？还不是去给北齐皇帝行宫添人？北齐皇帝三宫六院，有妃子无数，若是由着男人进宫伺候岂不是多了许多风险？所以那皇帝便将进宫伺候的男人变成太监，如此，自己的后妃无数也不必担忧了。”
　　胡四额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这北齐皇帝也可以只娶一个王后呀！就为这，就要将好好的人变成太监？”
　　沉泥一脸同情地点点头。
　　点完头还悄声对胡四说：“所以四哥，你可要谨慎些，别叫人发现你是男人，不然，你可能也要变太监了。”
　　此话一出，胡四再也绷不住了起身就去了帐子内平复心情。
　　沉泥捉弄了胡四，只觉得心情大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也有一点像胡四，竟然也开始喜欢开玩笑逗弄别人了。
　　在此处扎了三天，那些姑娘们的确开始好转，就连一开始要被丢下车的那一位也可以自己走上几步了。
　　太监十分欢喜，便命再次开始赶路。
　　不过又也许是吃了前几日的教训，这一次赶路时，太监每隔两晚都会扎下营帐叫这些姑娘们好生休息，吃食上也不再是一个干馒头果腹。偶尔也会弄些米汤或者极其稀薄的鸡汤。
　　总之接下来的路程，这些姑娘们总算是一个不落地都到了。
　　再次见到那熟悉的城墙的时候，沉泥的心情最是复杂：此前自己逃走的时候，又怎么还会知道自己还有以今日的身份重新回来的一天呢？而那个人。沉泥强迫自己不去想：不会的，北齐皇帝喜欢玩帝王术那一套，陆家人几乎死绝，就剩下唯一的少爷，除非是谋反刺杀，否则北齐皇帝都会作出善待他的样子来成全自己的好名声的。不必为他担心！
　　这一行人并未进城。
　　原来是行宫建立在郊外的位置，恰好就是当年胡姨娘遇刺的未成行的青城山上。
　　当年的青城山远远看去，除了一缕升起的烟雾，就连寺庙也隐身在绿色之中，难以察觉。可是今日来时，却远远的就看到青城山上的绿色中有红瓦。
　　等到近了再看时，又不由得惊叹是如何在这山上修建出这样气派的宫宇的，虽是行宫，却是一点儿不输宫内的建筑。
　　牛车上的姑娘们都看呆了：这些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们，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那太监看着这些姑娘们呆呆的样子很是满意：“咱家早就说了。来的时候你们还一个个不愿意，来了就知道了，这可是皇帝的行宫！如今皇上宠爱妃子不拘身份，只要得了他的眼就行，你们可好好表现着，要是叫皇上看中从此做了主子，可别忘了咱家！”
　　一边走着巡视过这些姑娘，走到胡四和沉泥跟前时候皱起眉：“咱家瞧着你两个原是不错的，怎么这几日是越来越丑了？本来是要叫你们去人前伺候的，真是没福气。”
　　沉泥便用帕子捂住脸做哭泣状，胡四忙说：“公公，我们姐妹这是一路上没吃没喝没有打扮着，等过些日子，好好养一养，打扮打扮，照旧是能去人前伺候的。求公公可别安排我们姐妹去那腌臜处做活。”
　　那太监翘翘手指：“也罢。咱家这次能完整的把人都带回来，也亏得你们两出的招。咱家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只是你俩如今这样子，可不能去人前伺候若是惊了圣驾，皇上要砍你们的脑袋可谁都没辙。也罢，咱家就安排你俩去花园负责种花养花的活计吧。好生谨慎着，总有露脸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