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158、第 158 章

　　静妃回了自己的宫内，换了一件浅粉色宫装裙，虽是冬日里，却用着层层的叠纱坠在裙摆，远远看去真如走在云团中的仙子一般。衬得静妃本就妩媚的长相更显得摄人心魄。静妃对镜许久，又挑出一支步摇戴在发间，将早上特意去给太后请安才戴上的两根银簪发饰取下来嫌弃得丢在妆奁内。
　　“也不知道那皇后是失心疯还是怎么了。过去也不过是个庶女就算了，现在都当上皇后了，也不说好生打扮打扮，除了皇后规制的那一套凤冠头面、东珠耳坠，再就没有其他的首饰了。日日去见太后的时候都只戴些简单素净的，害得本宫倒是被太后好一通责骂。”
　　仆婢连忙劝着：“好主子，等下可是要去见皇上的，可不能这样生气。皇后那是故意的，她得不到皇上的心，自然是要装出些贤德的样子，指望着这个搏些皇上的喜爱呢！那小公主的满月礼，可不就是巴巴地送去了那么多赏赐？单是那个桃花贝壳项圈，就价值不菲呢！”
　　仆婢说了许多本想着主子会喜笑颜开，却没想到静妃反而一脸落寞，步摇随着她的叹气轻轻晃动了一下，又柔顺地垂落在脸颊旁。
　　静妃不由得说：“莫非是父亲有何问题遗传给了我们这些做女儿的，不然为何嫡姐一辈子盛宠也不曾有孕，那庶姐进宫也不曾有孕，如今到了本宫和皇后，也是不曾有孩子？和本宫一起进太子府的那位姐妹也是无子。”
　　仆婢面上一僵：深恨自己嘴瓢说多了，说什么不好偏偏说到了孩子的事儿上。这下可难圆过去了。哪有男人不看重子嗣的呢？更何况是皇家。那两个位份低微的妃嫔不得皇上喜爱，可是因着诞下了孩子，皇上到底还是青眼相待的。再说了，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妄议皇子的事。
　　仆婢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快速地选了一个不会为自己招来祸患的回答：“娘娘何必着急呢？仔细调理着身子，有着皇上的宠爱，您何愁会没有孩子呢？那是早晚的事。”
　　静妃却很难被这句话安慰道：当初嫡姐进宫做了先帝的华妃，那个时候风头无二！先帝为那位嫡姐破例无数，按规矩来说后妃入宫就不可再回娘家，可是先帝为了哄嫡姐高兴，竟赐了嫡姐随意出宫的特权！这还只是其中一桩小事，嫡姐那个时候当真是宠妃。
　　可是呢？嫡姐只诞下了一个公主，再就未曾有孕了。此后多年虽然是盛宠不断，可却再也不能有子嗣福分。先帝在的时候，嫡姐华妃的锋芒直逼皇后，朝野上下都觉得当初的皇后地位岌岌可危。可再怎么说，皇后生下了太子。瞧着吧，先帝一病重，母子连心地把持了朝政。现如今，尊享天下拜供，可是谁还记得去当姑子的嫡姐呢？青灯古佛的素斋禅服，想想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静妃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还记得嫡姐在宰相府办梅花宴时候的雍容华贵，自己当时遥遥看上一眼都只觉得自惭形秽。更何况，如今皇上虽然是宠爱自己，却到底也不如先帝宠爱嫡姐那般。
　　静妃情绪已然低落，只懒懒地说：“起身吧，去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的时候，赵开明已是疲惫。静妃虽是有些宠爱，进出御书房却仍需要通传。小太监通禀给赵开明后，赵开明只点头就将头后仰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听到进来的脚步声时才睁开眼去看：入眼的便是如被叠云堆雪簇拥着的美人儿。恰巧美人儿今日有愁绪，便不如往日那般张扬含笑，那副样子倒是让赵开明心底划过一张脸去。
　　“爱妃今日很美。”赵开明压下那一丝隐秘的心思，带着志在必得的把握将那张脸的主人暂且先放在心底：慢慢来，等到收拾完碍眼的人，就将那张脸的主人收在身边。
　　“皇上真是讨厌，臣妾哪一日不美？”静妃对自己的美貌格外有信心，听了这话也只是撒娇。然后亲自将食盒摆在桌上，端出参汤。
　　“皇上，这可是臣妾昨儿半夜就吩咐小厨房煨着的参汤了，最是滋补养人。您天天为着朝政忧心，可得好好喝完才是。”一边说着一边就用镶了宝石的勺子作势要喂。
　　美人儿殷勤伺候最是大快人心，赵开明伸手一拉，将静妃拉进怀中，静妃便坐在赵开明的腿上，将一碗参汤喂尽。
　　将空碗放在桌上，才双手勾住赵开明的脖子：“皇上，臣妾今日早上去给太后请安了。”
　　“朕这几日繁忙，还不曾去请安过。母后如何？”赵开明随口问道。
　　“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呢。今日不仅叫了臣妾去，还请了皇后娘娘。”
　　“想来是有事情与你们二人商议，应是上元节宫宴的事。”赵开明左眉轻挑。
　　“皇上英明。确是如此。”
　　赵开明用手指轻轻刮下静妃的鼻头：“难怪爱妃今日打扮得这么美来看朕。定是在母后那儿领了新差事，要忙上些日子顾不上朕了。倒是说予朕听听，领了什么差事？”
　　静妃娇笑着躲避：“太后命皇后拟名单发请帖，臣妾负责宫宴的膳食、曲目。”
　　赵开明眼神微闪：心内有些诧异母后对皇后的青眼相看。口中却笑着对静妃说：“爱妃日日来给朕送的汤水点心都极是爽口，这宫宴的膳食可是大事，爱妃少不得要费心操办了。”
　　静妃坐在赵开明腿上扭动着身体，那步摇在面庞边轻摇，虽不开口，却是暗示意味明显。赵开明面对美人儿如此诱惑自然也是从善如流的：“本来今日打算去和小公主共进晚膳的，既然爱妃要忙起来了，自然今日晚膳还是陪爱妃。”
　　静妃却轻启朱唇：“嗯？只是用晚膳？”
　　赵开明笑着说：“自然是今晚要宿在爱妃宫里的。”
　　静妃这才满意地站起身：“臣妾恭迎皇上。那臣妾这就退下去准备晚膳的菜色了。皇上爱吃的脆皮鸡丸、鸭子汤都给您备着。”
　　赵开明便笑着点头。
　　静妃心满意足地走了。路上就悄悄问仆婢：“本宫先前让你去悄悄地在民间寻那助孕的方子，可有眉目了？”
　　那仆婢就放低声音说了许多：“仆婢岂敢不尽心尽力？民间有语：酸儿辣女，做娘亲的多吃些酸食，生出的就是儿子。”
　　静妃闻言神情一滞：她性子张扬，吃食上也喜吃些鲜香刮辣的菜色。最不喜吃的就是酸了。
　　仆婢见静妃这般又赶忙说：“民间俗语，想来定是经验众多才传下来的，不过这说的是孕期。娘娘如今还未有身孕，不必在意吃食上的讲究。”
　　静妃微蹙黛眉：“正是本宫无孕，才要注意这些个。若是本宫已经有孕在身，何必在意这些？既是如此，那本宫就多吃些酸。做好万全准备。”
　　那仆婢忙问：“皇上今夜可是要留在娘娘这儿？”
　　静妃点头后，那仆婢又说：“仆婢这就回去亲手将那宰相大人送进来的坐胎药煎上，再备些艾灸来为娘娘熏艾暖身。”
　　静妃听了这才稍稍放松：“那熏艾气味不佳······”
　　仆婢赶忙说：“娘娘您就放心吧！等下回宫，仆婢先是为您熏艾暖身，再备上玫瑰汁子的热汤给娘娘沐浴，保管娘娘晚上是个明艳动人的玫瑰仙子！”
　　静妃这才笑了：“那便走吧，速速回宫。本宫那坐胎药需得你亲自去看着，晚上为皇上准备的膳食也要尽善尽美的才是。”
　　打发走静妃的赵开明倒是在御书房坐了良久：晚间的确是说定了要去看看小公主的。可是赵开明对孩子的情感淡淡。后宫多了两个无足轻重的孩子，无非是向北齐上下证明了他的江山会后继有人，朝政稳固消了那些有异心人的野心。可是赵开明毕竟才二十多岁，年轻正好，对着那孩子生不出什么慈父之心来。有了静妃来请，正好顺水推舟。
　　只是太后这又是何意呢？宫宴为那些人下请帖，代表着皇家对朝臣的亲疏态度。此事重要，赵开明本以为太后会亲自拟名单来与他商议，如今却将此事交到皇后手中。竟是对皇后多了信重。
　　赵开明想到本来和母后的计划是以后位稳住宰相，等到清除了异己、杀了鲁王后，再以无子之名废皇后，再择新的皇后来诞下嫡子。所以才如此抬举静妃，不过是想要架空皇后，到时候方便废后新立的。可是如今太后此举，莫非皇后得了太后的肯定？
　　赵开明不由得想了想皇后的样子：穿着素净，一举一动都端庄持重，不是自己喜爱的样子，也不曾多看上几眼。罢了罢了，赵开明想着：且就由着太后安排后宫。且说也看看这皇后如何做事。若是皇后是个识趣儿聪明的，知晓父亲和夫君哪个才是她该依靠的，以她的身份，太后的打算倒是也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