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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庸医、吕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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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泽一日一日逐渐到了连下床的力气也终于没有了。只能躺在床上,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微。
伺候陆清泽的小仆婢从前就向往陆大将军的威名,被拨来伺候的时候还欢天喜地觉得颇有荣耀。
可是看着陆清泽这样一日一日的病下去,心内也是着急起来。
“将军,您可是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仆婢从前听家里娘亲说过,人病着,只要能吃能喝就有希望呢!您想吃什么,仆婢这就去弄来。”
陆清泽却牵动嘴角:“你娘亲听起来倒也是个有智慧的。只是为何叫你吕儿?你可是家中姓吕?”
那仆婢便屈膝半跪在陆清泽的床边:“仆婢本是叫小驴儿,马户驴,只是进得孙老爷府上办差事,管家老爷说这名字上不得台面,这才换成吕儿的。”
陆清泽的整张面孔发白、毫无血色,此时却像是自嘲一般:“让你来伺候我委屈你了。前两天伺候的那仆婢定是怕我这病气传染给他才告假的吧!”
原来,伺候陆清泽的仆婢本不是吕儿,而是另一个。可是陆清泽这一日一日病下去,那仆婢担心这病会过给人,告假回家去了。管家在府中询问一圈,都无仆婢愿意来伺候陆清泽。最后只好挑了新进府办差的吕儿来。
“这叫吕儿的,并非是我府上的家生子,也并没有卖身给我们府上,只是来做事换两个钱填补家用。”管家办好事去向孙富回禀。
孙富心里知道陆清泽这是中毒,却不能告诉别人。也没法子强按头让仆婢去伺候陆清泽,只好对管家说:“既然已经指派吕儿那就让吕儿去吧。只一条,得派两个咱们信得过的守在那院落外。凡是从那屋递出的书信必须经我手查看后才可寄出,那屋有什么动静随时来报。”
管家领命去了。孙富原地想了一会儿,便带着一钱袋银子去看陆清泽。
“陆将军,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你怎么这还越发病得厉害了?”孙富坐在椅子上,面上全是关切。
“叫孙大人看笑话了。看来这的确是上年纪了,这稍微一病就病得起不来身了!”
“陆将军莫要多想,你为北齐立下汗马功劳。尽管过去你我之间有些误会,可是事到如今,你我之间应当亲厚些才是。这是一百两银子,这个叫······叫?”孙富看着那仆婢,一时之间叫不上名字。
“叫吕儿。”
“正是了,吕儿,这一百两银子你拿着。若是陆将军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你不可推辞便立即去买回来。日常那些滋补的燕窝、人参也从府上账目走,你去告知管家一声即可,好生伺候着陆将军。你是个不识大字的,你伺候的这可是我们北齐的神将呢!”
吕儿爽快地应了,同时因为这荣耀的使命而激动的脸红扑扑的。
“陆将军,北境到了年下,有许多的事宜要处理,我就不陪你说话了,你还是自己好生将养着。”
“孙大人快去忙吧,此处一切安好。”
孙富走了,打开门的瞬间冷风就钻了进来,陆清泽的喉管经不得这样的刺激,登时就轻咳起来。
吕儿赶忙上去将门关好,回身倒出一杯热茶递到陆清泽唇边。
茶汤沾唇,又慢慢流淌进喉间,这才舒服些。
吕儿将方才为着与孙富说话在枕下多加的一个垫高头部的枕头撤下来。让陆清泽平躺下来,又掖好被子。
喉间方才舒服些,陆清泽不再说话,而是疲倦地闭上眼睛。
方才孙富说要到年下了。去年的上元节就不曾陪伴子规,本想着今年上元节无论如何是要赶回去的。却不想还是不能如愿了。
陆清泽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梦:梦里自己还是少年的模样,那个时候妹妹脸上还有笑意。扯着自己的胳膊对自己撒娇:“哥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游历!”而阿娘在一边说:“溪儿不要胡闹!你哥哥唯有行遍万里路,方能懂得人间道理。这次出去风餐露宿最是辛苦,难不成是去玩耍的?”······
真好,梦里阿娘还在,而妹妹也在。也是在这次出门游历的路上,自己遇到了此生唯一的挚爱······
陆清泽的唇角带着笑意,吕儿便关紧了门窗,不叫冷风灌进来,又蹑手蹑脚在屋中间的炭盆中加了炭火,让屋内暖洋洋的。然后就偎在炭盆旁边打瞌睡。
直到孙府厨房的人送来陆清泽的饭食、汤药,吕儿接了进来,想要唤醒陆清泽,才发现,陆清泽怎么都没有睁开眼睛。
吕儿大惊失色,赶忙去找管家,管家却说:“陆将军的事关重大,咱们得去找老爷拿主意,自己可是不能决定的。你先回去,我这就去找老爷。”
吕儿听话的回了,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孙老爷来。实在着急,便又出门去找管家。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来了?”
“陆将军还是没有醒来!这可怎么办?”
“兴许是陆将军在睡觉呢?老爷为着村里的动乱亲自去查看了,约摸着明日才能回来。这雪天封路的,便是急也急不得呀!等到老爷明日回来,我就赶忙禀明了老爷,让老爷来看望陆将军!”
吕儿回了屋内,虽然在陆清泽身边伺候不过四五日,可是却不曾有一日如今天这般。吕儿心中实在害怕,坐在床边细细地看了一眼陆清泽,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恰巧弯腰的时候那钱袋子跌落出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声响,看着那钱,吕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将钱袋子拿起,冲出了房间。
“老爷,那吕儿出府了!”负责盯着这边院落的仆婢来书房内汇报。
而在管家口中出门在外的孙富却正在书房内悠然自得的喝茶。
“可有人盯着他去干什么了?”
“另一人跟着去了,我是先来向老爷回话的。”
孙富沉吟:“继续盯着。”
那仆婢退身出了书房。
一边的管家倒是不解:“老爷,我这倒是没明白您的意思?这人昏迷了,您倒是避而不见,可是分明前些日子您十分关心呀!”
孙富心中的筹谋即便是管家也是不可告知的,听了管家询问只是说:“你懂什么?那陆将军是什么身份?我们当然不能懈怠,得好生伺候着。前些日子派去的医者也有不少了,这你都知道,都束手无策。这下人昏迷了,我去有什么用?还不得避嫌着些?”
而那吕儿跑出孙府便是跑向北境城内的医馆。
听闻是孙府,且已是到了晚间,那垂着白胡须的老医者很是不情愿:“这个时辰如何看得?老夫一把年纪,为着自己也要好好保养的。明日再说。”
“求您了,我这儿有一百两银子都给您,你就去看看吧!”吕儿跪在地上,双手将那钱袋子奉上,磕头如捣蒜般。
那白胡子的医者心下不忍,便叹口气:“好吧好吧,那就陪你走一遭。只是,你们孙府前些日子请了不少医者前去,你今日又求到老夫这儿,显见是先前去的未能治好。老夫也不算医术多好,若是白跑一趟,出诊费2两银子还是要给的。”说罢便提着药箱示意吕儿带路。
吕儿喜得一把将药箱抢过抱在怀中:“谢谢大夫!”
可是吕儿满怀希望的将人领到府中去了,那白胡子老头把脉许久却迟迟不说话。
“到底什么情形啊?能抓些什么药来吃?”吕儿沉不住气,焦急地问。
那白胡子老头摇摇头:“五脏六腑都已受损,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无济于事了!”
吕儿呆在当场,等反应过来后,将白胡子老头向门外推搡着:“你胡说!他可是有名的将军!战场上多年都活下来了,只是一点小风寒,怎么会没救了?你是个庸医!你快走!别在这里说这些话!让他听到了会难过的!你快走!”
白胡子老头跌跌撞撞地被推搡出门,药箱提在手中想要敲门对那小少年再叮嘱几句,却又是叹口气:世人往往都是如此,无法接受生老病死也是寻常事,罢了罢了。就当自己倒霉跑这一遭吧。
白胡子老头走了,看守在门外的仆婢将看到的告诉给孙富,孙富心上一喜,却在面上十分烦恼地赶走了仆婢。
等到只剩自己一人的时候才面露喜色:等到陆清泽为国捐躯,倒是得先想个替罪羊来顶替掉这罪责才是。
吕儿不信邪地扑在床边喊着:“将军!将军!”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吕儿又拿过汤药,用小勺子想灌进陆清泽口中,可那汤药顺着嘴角又流到枕上,竟是一点也喂不进去。
吕儿眼睛发热,又不敢大声哭泣惊扰了陆清泽,悄悄地抹了抹泪,从铜盆中拧了帕子来为陆清泽擦拭。边擦边说:“陆将军,我小时候就听过您的故事。您是那么威风凛凛,总是让敌人输。这一次,连胡人都输了。这只是小小的风寒,您倒是快醒过来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