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是淑女啦？》黑色的眼睛

14、14

　　“小月，我们去西藏。”
　　“真的吗？太好了！”
　　印象中的西藏好像就是这样子的，天空蓝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人们黝黑的脸上总是挂着虔诚的笑容。
　　还有清澈的湖水，望过去好像和天接连在一起，我和小抽骑着藏羚羊，在碧绿碧绿的浅滩上散步。
　　“小抽，你的羊看起来漂亮一点。我要你的。”
　　我撅着嘴道。
　　“是吗？好啊！你上来，我们一起骑。”
　　“好－啊－”
　　我想着紫薇和尔康骑着马唱着歌飞驰的样子，流着口水，努力从羊上下来。
　　可是这丫，啊，不是，这羊竟然受了惊似的，拼了老命往前奔。
　　丫的，长得这么个武大郎样，跑得倒挺快！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好怕，“小抽！！！！！”
　　可是小抽的羊跟吃了“千金散去还复来”似的，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小抽！！！”
　　我惊叫着醒来。
　　原来是个梦，丫的，难怪我能虐待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这是哪里，低压的天花板，黑漆漆的房间，锈迹斑斑的窗户。。。。。。
　　啊！我猛地坐起来，可是原来右手被人用麻绳栓在床头支架上，好疼！

　　谁，是谁？是谁把我绑在这儿？
　　救命啊！！！
　　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小抽！！小抽！！！救我！！！小抽....
　　我现在才发现我不能想到小抽，一喊他的名字，我的喉咙就像被卡住了，酸酸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什么绳子？为什么那么紧？？
　　谁知越用力，绳子好像卡得越紧，怎么也解不开。牙齿也咬不开。
　　不行，我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
　　吕小月，你一定能逃出去！！

　　可是过了很久，我才发现有些事真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我擦干脸颊上的液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像还有一丝残留的香菇味。
　　呵，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吃，吕小月，我真是服了你了。
　　不知道小抽现在在干吗。
　　他吃了吗。
　　吃什么了。
　　哼，小梨花不会又在嘘寒问暖了吧。
　　这次是苹果还是梨。哼，丫的。
　　丫的，小抽，等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哼！

　　也许是我气得太专心了，竟没有看到一点燎原星火飘了进来。
　　“谁？谁在那里？？”
　　灯亮了。

　　“你！又是你！你又想干什么？？”
　　看到这张脸，我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又是他。
　　我早该想到那杯酒里被下了药了的。
　　吕小月啊，吕小月，你怎么又着了他的道了。

　　老天爷，难道这次又是你对我的考验吗？你想看看我是不是比八年前更成熟了吗？
　　老天爷，你知道吗，那次的事以后，我有多少天不曾合眼，多少天不曾出门，多少天不曾说话。每天不是缩在墙角抱着腿流眼泪，就是一遍遍疯了一样地洗澡。
　　还有我的妈妈。每天白天要工作，晚上还要流着泪默默洗我换下来的衣服，还要守着我防我想不开。直到现在，重度的神经衰弱还经常害她头痛欲裂，吃四片散立痛都压不住。才50的人啊，却已是满头白发。
　　还有，还有我的爸爸，一连四年，每天都坚持要接送我上放学，如果我去外面，他一定都会偷偷地跟着。
　　。。。。。。

　　老天爷，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吗？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只是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他们不能再受打击了。不能。
　　只要他们不知道，只要他们不难过，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至于小抽，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应该会忘了我，继续生活。
　　如果可以，希望能把我和他的记忆都抹去。
　　这样对我对他，一定会更好。

　　老天爷，答应我吕小月的要求吧。
　　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低头。
　　也是最后一次。

　　“你想干什么？？来啊！我不怕你！”
　　我侧对着他，眼角向他发出挑衅。
　　没有回答。
　　“来啊！我告诉你，你这次最好做得彻底一点，最好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还是没有回答。
　　他只是对着窗外，一枝接一枝地吸烟。一团白雾把他包得越来越模糊。
　　“喂，你说话啊！！！烟是熏不死我的。”

　　“吕小月，我不会碰你。你省点力气吧。别叫了。”
　　什么？不碰我？
　　“那你绑着我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把烟头重重地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踩。
　　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我不寒而栗。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
　　意识到这也许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叫：救命！！救命！！！
　　显然他没有想到我会乱叫，竟然愣了一下，然后拿着手机，跑到门外去了。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对了，手机，我的手机在包里。
　　包。。。。。。在桌子下面。
　　我从床上下来，使劲用右手去够，不行啊，太远了，脚，脚也够不到啊。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却看见床下有撑蚊帐的竹竿！
　　我喜出望外，拿起那根最长的，很快就够到了我的包。
　　两米，一米，。。。。。。
　　拿到了！！
　　我摒着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手却不住发颤。

　　找陈叔，找陈叔！
　　好不容易控制住手，翻到陈叔，拨过去。
　　陈叔，快接啊！陈叔！！！快接啊！！！

　　可是这时门突然开了，他走了进来。
　　我急忙把手机塞进兜里。
　　可是他看到我面前的包和竹竿，马上反应了过来。
　　“妈的！”
　　他走过来，把包扔到对面墙角，眼中露出凶光，“手机拿出来！！听到没有，把手机拿出来！”
　　我退回到床上，右手紧紧捂着袋子。

　　“妈的！”他爬上床，掰开我的手，拿出手机，放到耳边听了听，也许没有声音，他好像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我告诉过你，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碰你。但是如果你敢报警，小心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家没有钱！你绑架我没有用！！要不就杀了我要不就放了我，你把我绑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没有！要不杀我要不放我！！你。。。。。。”

　　他终于发怒了，一个熟悉的巴掌向我飞来。
　　“妈的！老子得了胃癌，死都要拉你个垫背的！！你要怪就怪自己八年前多管闲事！！”
　　又是一记耳光。

　　嘴里腥腥的。我竟吐了起来。
　　刚能喘口气，我就瘫在床上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唉，就把一切交给命运吧。

　　“你得了胃癌？”
　　“。。。。。。”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
　　“还有多久？”
　　“医生说，不化疗，也许只有六个月了。”
　　“那为什么不治疗？”
　　“。。。。。。也许是这辈子坏事做得太多，老天惩罚我吧。”
　　他吸了口烟，“其实我不怕死。我爸妈都是被我害死的，我早点下去早点尽孝。”
　　“可是你还有妹妹。”
　　一提到妹妹，他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是啊，现在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她。这些年来，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啊。。。”
　　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侧过头去。
　　我看到他的肩膀在抽搐。
　　男人，再凶狠的男人，内心深处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既然你舍不得她一个人辛苦，就该好好活下去，给她也给你自己一点希望啊！我相信她肯定也是希望你去治病的。”
　　我开始同情他和他的妹妹。
　　“这个病，就是烧钱。”
　　“你把酒吧卖了，不就有钱看病了吗？”
　　一提到酒吧，他眼睛里的犹疑似乎被某种坚定所取代。

　　“对了，你没把喵喵怎么样吧？就是秦月。”
　　“她？没事，她没来酒吧。”
　　他又吸了口烟。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我现在只想死个明白。
　　“她第一次来酒吧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吧台这里，喝一口酒哭一会儿，然后再喝。哭得很伤心。我看到她，突然很心疼。我觉得，如果我妹妹一个人在外受了委屈一定也是这样。我过去不让伙计再给她酒，她就对着我撒酒疯。”
　　我看到他的眼里闪过温柔的影子。而且这种温柔随着喵喵的提及总会不断蔓延开去。
　　“后来她吐了，我把她放到我房间。她酒醒以后，我把她送回学校。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接着她经常会来酒吧，如果没事，我就会和她聊聊。有一次，看到她手机背后的大头贴，她告诉我那是她和她最好的朋友。我一看到她身边的你，就。。。就有点不敢相信。我经常问起你。她很奇怪。我就哄她说，我和你是小时候的邻居，只是后来搬家了。我告诉她不要告诉你我的事。她答应了。”
　　“那她怎么会帮你把我骗来？”
　　“我告诉她，要给你个惊喜。看看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邻居。”
　　说到这里，他竟然笑了出来。
　　“而这个笨丫头还很开心地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唉，喵喵。单纯的喵喵。她肯定到现在还以为我在和一位过去的邻家哥哥叙旧。

　　“喵喵真是傻。”
　　我看着天花板，笑着说。
　　“是啊，真是很傻。”
　　他直直地盯着墙，轻轻地抿了抿烟，嘴角也漾起淡淡的笑意。

　　“对了，你说不恨我了。是真的吗？”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第一年，确实压力很大，连想死的心都有。可是后来觉得这样对不起爸爸妈妈，就咬咬牙一步步走到现在。也许是一直顾着奋斗吧，似乎没什么时间来恨你了。现在想起那件事，除了惊心动魄以外，已经没有别的感觉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笑着看着他。
　　“其实，能毁了一个人的，从来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你对待它的态度。”
　　听到这里，他慌忙转过头去，却显得更加不安，吸烟的频率越来越高。

　　“我越来越觉得你今天抓我来这儿，似乎没有恶意。你真的是只是想找个垫背的吗？是不是。。。”
　　我的话被重重的敲门声打断。
　　我愣住了。
　　他却平静地站了起来，跑到柜子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来。
　　外面，敲门已经变成了砸门。我，看到那把锋芒毕露的刀，觉得好晃眼。
　　他快速跑到床边，割断了绳索。
　　然后，他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站起来！快！”
　　我只好努力站起来。
　　他推着我一步步向门走去。

　　“框！”门被砸开了。
　　崔哲？还有还有喵喵！

　　“小月！！”
　　他们俩同时叫了出来。

　　“你快放开他！！你个人渣！！”
　　是崔哲。

　　“你们都不要动！！再动我就杀了她！！”

　　“不要碰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还是崔哲。

　　“哼！我要什么？？我要她给老子当垫背的！要不是她，老子能进局子？？老子现在会这么惨？？妈的！想起来就火大！！”

　　他的刀又朝我的脖子逼近了一些。
　　我不敢呼吸，不敢说话，生怕声带一振动就成自刎了。

　　“你们他妈的给我滚开！！妈的，老子想安安静静地走都不行！你们让开！！”
　　他开始朝门口移动。

　　喵喵好像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崔哲一边拉着她往门左边闪，一边摊开右手，
　　“你不要激动！！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我我一定会满足你。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呵呵，这不是当年那个孬种吗？怎么着，今天想英雄救美了？”

　　崔哲看着我，说：“是！我今天一定要救她！就是拼上我的命，我也要救她！”

　　崔哲。。。我眼睛开始发酸，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在急救车上哭得很伤心很伤心的男孩子，好像看到那个在风中摇曳的风筝，好像听到他对我说，我会一辈子守着你，就像守着这只风筝一样。

　　“哼，你今天就是拼上你的命，也救不了她！！让开！！后退”
　　他推着我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处，有一瞬，我和崔哲四目相对，无言的痛苦，伤感的过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忽然，我感到背后一阵强烈的冲击，我向前一趔趄。
　　我看到崔哲大步冲了过来，拉着我往前跑了一步，猛地把我拽到他身后。
　　我在崔哲身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抽右手拿着一根粗棍，和捂着头的他对峙着。
　　“小抽！”我的心一揪，却不敢出声。

　　崔哲见状，跑上前去朝他的膝盖重重地踹了下去。
　　“啊！”他应声跪在地上。
　　小抽紧接着砸向他的右臂。
　　水果刀掉在了地上，他痛苦地伏在地上。
　　小抽一脚将刀踢开，
　　崔哲借机抢过小抽手里的棍子。

　　“不要！”
　　我和喵喵同时叫了出来，可是太晚了，崔哲已经对着他的后脑重重地砸了下去。。。。。。

　　喵喵疯了一样，拨开崔哲，冲到他身边，扶起他的头，眼泪啪嗒啪嗒脱了线一般掉在他满是血污没有生气的脸上。
　　“胡建！！你。。。你不要死啊！！胡建！！”
　　喵喵不停拍他的脸，掐他的人中，可是他好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快叫救护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