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番外》我行奇野

2、番外二

　　“警告——舱外压力过大，请尽快穿好防护服！警告——舱外压力过大，请尽快穿好防护服！”

　　逃生舱内，艾瑞斯·亚特兰头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几乎过度的失血让他的意识一直处于一种飘忽不定的状态，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逃生舱内的警报还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

　　而逃生舱外，巨大的压力已经在舱壁上产生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万千碎片。

　　但幸运女神到底还是眷顾了这位为国家付出了自己大半生的研究员，就在舱壁即将破裂的前一刻，小小的逃生舱终于在机缘巧合下被塌缩点吐了出来。

　　就这样，昏迷的艾瑞斯在机缘巧合下，被带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星域。

　　而在这片星域里，还有无数双眼睛正留意着这块空间的波动。

　　当然，这些都是昏迷的艾瑞斯无从得知的。

　　因为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他在一个浅蓝色的房间里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常雅？”

　　傅常雅眼里含着泪，但同时也含着藏不住的高兴：“是我，是我。”

　　艾瑞斯下意识就想坐起来好好看看自己的妻子，但还不等他完全坐起来，头侧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躺了回去。

　　“别动别动……大夫还没有完全修复你头部受到的撞击，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卧床休息。”

　　艾瑞斯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忍过了那阵疼痛，随后低声问道：“临渊呢？临渊没事吧？我把他送进了逃生舱……但他之前就受了伤……”

　　“受伤？”傅常雅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你不是带着他去研究基地了吗？怎么会在那里受伤呢？”

　　“一言难尽，只能说我识人不清啊……”艾瑞斯咳嗽了两声，向门口看了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临渊治好，我现在不能动，你代我去看看他……”

　　而傅常雅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没有隐瞒消息，直接全盘托出：“我们只找到了你的救生舱。”

　　“……什么意思？”

　　傅常雅沉声道：“艾瑞斯，我们在虫洞附近找到了你的逃生舱，但并没有扫描到其他生命体征。”

　　艾瑞斯忍不住再次咳嗽了起来。

　　他的脸因为咳嗽有些发红，但颤抖的嘴唇却有些发白：“没找到？”

　　傅常雅沉默了几秒，道：“艾瑞斯，你现在需要休息，但我也必须告诉你，我们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

　　艾瑞斯虽然受伤了，但思维依旧清晰敏捷。

　　所以把两个人现在的处境解释明白，傅常雅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两个人都落入了因为爆炸而造成的空间塌缩，在逃生舱即将被后续形成的虫洞撕裂前，被监控虫洞的星舰救了下来。

　　不过，即使艾瑞斯已经大致了解了自己与妻子的现况，在自己的‘主治大夫’走进病房时，他还是愣了愣。

　　高大的大夫金发碧眼，长了一张雌雄莫辨、惊世绝艳的脸。

　　不过让艾瑞斯惊讶的并不是那非人的容貌，而是对方金发之间支出的、长着鳍的耳朵，两颊上细小的鳞片，以及随之而来的一股强大而温和的精神力。

　　据他所知，只有一个神话中的物种符合这种外貌条件。

　　海妖。

　　但传说中的海妖性情凶残，好斗嗜血，与面前这位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优雅的医生实在……大相径庭。

　　而这位医生似乎也不是很欢迎他，尤其在得知了他研究员的身份后，那双碧绿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没有掩饰的反感。

　　“……你的伤势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但即便如此，他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依旧是礼貌的，“再过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随后，他又低声和傅常雅说了一些这几天需要注意的事项。

　　“谢谢你，瑞恩医生。”

　　等到瑞恩离开病房，艾瑞斯才转向妻子，小声道：“这位医生……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傅常雅笑了笑，按照瑞恩医生刚刚说的那样检查了一下仪器上的数据，边检查边解释道：“你大概也看出来了吧？瑞恩医生不是人类，救了我们的这艘星舰也同样不属于人类，他们……和人类之前仅有的交集并不是很愉快，所以对我们有些偏见。”

　　艾瑞斯：“交集？”

　　傅常雅点点头：“是的，前几年我们的舰队和他们的舰队有过短暂的……交集。”

　　艾瑞斯扬了扬眉。

　　妻子和自己的工作都涉及一定程度的机密性，所以平时他们并不会仔细聊工作上的事情。

　　但让艾瑞斯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十多年前，在妻子带领的舰队完成了一次巡航后，自己所属的研究所忽然接到了一个研究海妖的项目。

　　尽管那个项目最终因为研究材料严重缺失而早早被暂停了，但还是给艾瑞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海妖的鳞片。

　　想到这里，艾瑞斯道：“……所以那年的那块鳞片……”

　　傅常雅点点头：“是我们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的。”

　　艾瑞斯哦了一声。

　　“当时的交集并不友好，可他们是个善良的种族，再次见面时，眼见我的逃生舱即将被塌缩空间吞没，他们还是出手救下了我。”

　　顿了顿，傅常雅又道：“……现在也同样救下了你。”

　　＊

　　等到艾瑞斯可以下床自由活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而在他可以自由活动的第二天，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所处的这艘星舰的主人。

　　经过这段时间，艾瑞斯也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人鱼语了。

　　就比如现在，他听到对自己依旧颇有成见的瑞恩医生恭敬而带着几分崇拜地道：“女王陛下，您回来了。”

　　紧接着就是一股强大而浑厚的精神力像是海浪一样扑来。

　　“……你叫艾瑞斯？”

　　不多时，精神力的主人就坐到了艾瑞斯的对面。

　　“我的名字……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就是郁茵。”

　　女王陛下拥有着一双极美的蓝色眼睛，像是最上乘的蓝宝石，盯着人看的时候仿佛可以一眼看穿对方所有的心思。

　　艾瑞斯礼貌道：“山木多蓊郁，您的名字寓意很好。”

　　平静却锐利的目光一顿，郁茵的神情柔和了些：“……你的妻子第一次和我见面时，也是这么说的。”

　　提到妻子，艾瑞斯也忍不住笑了笑：“是，这句诗是她教我的，我们两个人的祖先来自不同的地方，诗词是他们的文化精髓。”

　　女王陛下似乎对诗词格外感兴趣，就着这个话题与艾瑞斯聊了许久。

　　直到瑞恩敲门提醒艾瑞斯例行检查的时间到了时，郁茵才止住了话题。

　　而就在艾瑞斯起身时，她缓缓补了一句：“……亚特兰教授，本来我的手下建议处死你。”

　　艾瑞斯的动作一停。

　　“……不过经过刚才的对话，我相信你和我们之前遇到的人类研究员不一样。”

　　“你先去瑞恩那里做检查吧。”郁茵的语气依旧温和而平静，“或许之后，我们能有互帮互助的地方。”

　　——

　　说是互帮互助，但人鱼的整体科技水平比人类高出了一大截，以至于后来艾瑞斯感觉，自己脑子里这仅有的一点知识，在这艘星舰上压根帮不上什么忙。

　　他也终于完全弄清楚了自己和妻子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郁茵为什么没有送他们走的意思。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并不在原来的宇宙内。

　　这还要从人鱼的历史说起。

　　很早很早以前，人鱼的祖先检测到了他们原先所处的宇宙内出现了位面裂缝，并有一种危险的生物——虫族，顺着裂缝悄悄进入了他们所生存的空间。

　　虫族嗜血，好战，繁殖力极强，身上携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瘟疫，迅速在宇宙内部蔓延开来。

　　千万年来，人鱼一族都在拼尽全力去铲除这场瘟疫。

　　经过漫长而残酷的战争，人鱼很快进化出了对抗虫族的净化型精神力。

　　但这样的进化也是有代价的——人鱼宝宝的出生率越来越低，族人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在战争中获得胜利变得越来越困难。

　　更让人忧心的是，同纬度的其他文明似乎没有完全意识到虫族的危险性，居然想着利用这种生物来发动更多的战争。

　　虽然最后还是成功将虫族逼退，成功捣毁最大的虫巢，但人鱼族也因为那次战役而大伤元气，不得不退回至母星附近修生养息。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其他文明也意识到了虫族的危害。

　　人鱼族不用再孤军奋战，但与此同时，新的危机又再次出现。

　　长期与虫族所携带的暗物质接触，哪怕他们的精神力已经比其他种族要更加强大，却到底还是承受不住。

　　部分族人因为长期的接触而出现了狂化的症状，开始无差别攻击身边所有人。

　　因此，他们不得不选择封锁了母星，开始寻找可以拯救族人的办法。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几十年前。

　　在新任族长……也可以说是女王陛下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可以缓和这种症状的方法，并且找到了可以永久净化暗物质的方法。

　　但不巧的是，就在女王生下小王子不久后，蛰伏已久的虫族似乎感知到了人鱼的发现，再次圈土重来。

　　而就是在那次的战役里，人鱼原本想利用空间塌缩将虫后彻底驱逐，却在塌缩点即将消失的时候发现了一艘陌生星舰也跟着被卷了进去。

　　善良的人鱼没有放弃那艘载着傅常雅的星舰，最终成功将对方救了下来。

　　然后两方人马就一起被卡在了位面之间这个微妙的缝隙里了。

　　这些年，郁茵的手下一直在寻找可以让他们安全返回的方法。

　　艾瑞斯的到来，其实就是他们一次尝试安全打开空间裂缝的结果。

　　听到这里，艾瑞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打断了妻子：“好多年？亲爱的，我跌入裂缝的时候，你出任务还没有回来。”

　　“是啊，”傅常雅点点头，“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非常幸运的，在这个狭缝空间，似乎并没有时间的概念。”

　　也就是说，哪怕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找到回去的路，他们依旧有机会再次看到自己所爱的世界。

　　＊

　　许久后的某一天。

　　“……头儿？头儿！”

　　杜克冲进上司休息室的时候，嘴角的剃须沫都没擦干净。

　　办公桌后的男人抬眼，沉声问：“怎么了？”

　　“前头侦察队的传消息回来了，说是探测到了一处塌缩点，似乎是人为造成的。”

　　傅临渊挑眉，对智脑上的会议室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杜克继续说下去。

　　后者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难以掩饰的、甚至可以说有些狂热的激动，但他张了张嘴，却又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憋了半天，他才憋出一句：“制造塌缩点的星舰也在附近找到了……您可能会想要亲自见见他们。”

　　想了想，杜克再次补了一句：“如果传回来来的情报属实，那您可能想把小白叫过来一起。”

　　命运的齿轮早就开始转动，我们终会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