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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倾身入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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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瑰顺着指引来到厢房,进屋后看见屋内人正一脸焦急的等着自己,林瑰转身将门合上,抬脚往屋中央走去,待坐下后,萧冉这时才低声抱怨:“你怎么才来啊?”
“有点事耽误了。”
林瑰带着歉意开口,原本今日约了萧冉在驿馆见面,谁知出门时却遇见了许惟,两人寒暄了几句便耽误了些功夫。萧冉昨日派婢女青禾来胭脂铺传话称萧慎今日会陪高朔与杨恒去扬州书院,今日约林瑰于驿馆一见。
出来一趟不易,萧冉也不再耽搁,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到林瑰面前后道:“你让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
那日林瑰问萧冉是否愿意帮自己,萧冉答应了,而后才知晓林瑰是让自己帮她查明石生之案的真相。若如萧冉所言,石生之死背后乃杨恒授意,那么若她们能找到此案中的证据,便能够翻案,届时杨恒便难逃罪名。
看着面前那封信,林瑰没有立即打开,而是抬头看向萧冉,后者见林瑰不动,低声催促道:“你赶紧打开看啊。”
林瑰闻言却依旧没有伸手,而是对萧冉道:“你想好了吗?”
“...什么?”萧冉不解林瑰此话何意。
“这里面装着的不止是杨恒的罪证,也有你兄长的,若你决定将其交给我,来日若真相大白萧学正也难脱罪行,这些你都想好了吗?”
面对林瑰的质问,萧冉微微怔愣,而后将手从那封信上挪开,接着将头低了下去。片刻后突然说道:“坦白讲,即便今日将信给你,我也不怎么相信你能扳倒杨恒,可私心里...竟还是希望你赢。”
说话间萧冉将头抬起,眼眶中染着潮意:“其实原本我并不打算将杨恒之事告诉你的,即便是陈澈,也不会比兄长对我重要。可我本以为兄长为杨恒做事是为了仕途,可那日听见他们二人交谈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
林瑰闻言一怔,不解萧冉此话何意,于是静静等着其接下来的话。
“那件事已发生许久,可我从未忘记过分毫...”
萧冉将当年杨恒意图对自己不轨之事告诉了林瑰,而后哽咽道:“这些年无论我如何想要忘却,可杨恒当初是怎样脱下我的衣服,是先伸左手还是右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日兄长说他不会帮杨恒除掉陈澈,谁知杨恒却说他手里握着我的名声,若兄长不从,他随时会将我的名声踩在脚底。”
“我知道兄长这些年来因为杨恒做了多少错事,更清楚他内心有多自责懊悔,可从未想过这罪孽的源头是我,林瑰,我宽恕不了自己。既如此,这一次就由我来保护兄长,我绝不会放过杨恒。”
在过去很长一段日子里,林瑰都觉得萧冉是一个跋扈的世家贵女,可今日看见其分外英勇的坚称要保护萧慎时,林瑰心想,跋扈就跋扈些吧,没什么不好的。
“好,那我们一起,绝不放过他。”
萧冉带来的那封信是杨恒写给萧慎的,其上确切写道石生是杨恒当年强迫的良家女所生之子,为了掩盖石生身份,杨恒遂让萧慎派人杀死石生。
虽说林瑰先前已猜到了杨恒与石生的关系,可如今看着信上所写只觉杨恒残忍至极,竟连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放过。
“只是这封信并不算确凿证据。”林瑰这时皱眉道:“毕竟信中并未提起‘杨恒’儿子,即便呈于州府也扳不倒杨恒。”
“那怎么办?”萧冉心下一沉,这已是自己翻看萧慎与杨恒来往的书信里最有用的一封,若这封信无法指正杨恒,那么此事又陷入了僵局。
“书信不能算证据也不碍事,”林瑰安抚着萧冉道:“起码我们知道了杨恒与石生的关系,既然当年石生母亲是受杨恒所迫,此事定有迹可察。”
“那我们如何查?”
“从石生娘亲开始查。”
......
“多谢房大人帮忙。”
林瑰向房正行礼,房正见状连忙将人拦下,开口道:“林掌柜不必客气,石生的事没能帮得上忙我已是愧疚,如今查个人我还是能做到的。”
话落,将一张字条递给林瑰。
说来也算幸运,那封信中虽未提起杨恒性命,却提到了那名女子名讳,许轻羽。听着是个恬淡雅静的名字。于是林瑰便假称此人为自己一故交,拜托房正查看此人近况,而房正也的确查到了。
林瑰接过那张字条后,却听房正惋惜着道:“林掌柜节哀,我虽查到了此人,只是七年前其与祖父皆自尽于家中。”
指着林瑰手中那张字条,房正有些疑惑地开口:“只是这桩案子结的极快,仵作查验尸体后便断定是自尽。对了这上面是那女子住所,我想着您若得知此事后也许会想去悼念。”
林瑰闻言一喜,感念于房正此举帮了自己大忙,于是连忙谢过。
林瑰拿着房正给的字条回了铺子,昨日离开时萧冉执意声称要与自己一同探查,奈何其昨日偷跑出来被下人发现,今日只能央求林瑰想办法带自己离开,林瑰思来想去也惟有调制胭脂一个办法。
回到店铺内,林瑰将数种胭脂收进香盒内,而后提着香盒出了铺子,往萧府的方向而去。只是走的匆忙,林瑰没有看见自己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人,追随着自己脚步一同来了萧宅。
林瑰顺着下人的指引来到萧冉院中,将香盒内的胭脂悉数拿了出来,而后怯生生道:“请萧小姐见谅,妾身不慎将您那只胭脂的配方弄丢,如今只能将各种香料带来,请您亲自看过后再行调配。”
萧冉显然因此事被气得不轻,言语也格外犀利:“林掌柜,你这胭脂铺若是不想开了就趁早关掉,我花了这么银钱在你家铺子里,你如今就拿这些劣等货搪塞我?”
“妾身不敢,妾身的确已经将铺子中的香料悉数拿了过来。”
萧冉闻言轻哂,垂眼看了看香盒里劣质的香料,厉声道:“还想诓我?林瑰,你真当我闻不出区别吗?这些都是扬州遍地能买到的香料,我要我原本那只。”
林瑰见状有些犯难,哆嗦着身子道:“妾身倒还有一些从暹罗得的香料,只是那些香料得储存特殊,只能放在铺子里保存,实在无法拿来。”
“既如此,我同你去铺子里取,若是搞砸了我与霍公子的见面,我能让你的胭脂铺办不下去。”
听到萧冉如此说,一旁的下人却是一惊,连忙阻拦道:“小姐,公子说了您不能离府啊。”
“本小姐说了,若是耽搁了我与霍公子见面,我惟你们试问!”
“小姐——”
“滚开!”
看着自己身旁笑意嫣然的萧冉,林瑰有些无奈,若是萧慎回府得知此事,只怕下次见面少不了要指桑骂槐的阴阳自己。
两人来到胭脂铺,林瑰递给萧冉一身自己的衣服,为了谨慎一些,两人又乔装了一番,这才一同离开铺子,来到了城外一处村落。
“这是石生母亲的住所?”看着眼前这座萧条的村庄,村口旁堆放着的废旧之物还散发着阵阵恶臭,萧冉忍不住捂住口鼻,皱眉问道。
“应该是了。”林瑰展开字条又确认了一遍,对一旁的萧冉道:“走吧,进去看看。”
此地与其说是村庄,倒不如说是一片废弃的荒地,虽说道路两侧坐落着不少屋舍,可林瑰与萧冉走了许久也未看见人影,连一个问路之人也找不到。
林瑰心中默数着沿途的屋舍,直到行至字条上写着的第二十六间时,拉着萧冉停下了脚步:“等等,就是这间。”
萧冉被拉着站定后,抬眼望向眼前这间破败地宅院。
沥青色的屋檐上结着许多蛛网,暗青色苔藓不均匀地横亘在砖瓦之间,灰白的墙面上数道泥渍横行,地面许因常年无人踏行而积满灰尘。木质门槛上漆身褪去,露出原本枯黄地面容,细看之下有数处缺口,似厉鬼獠牙般嵌于大门之前。
不知为何,萧冉只觉周身一阵恶寒,紧了紧领口偏向林瑰一侧,低声道:“这屋子看着怎么如此阴森。”
能不阴森吗,曾有两人自尽于屋内。
不过担心萧冉受惊,林瑰并未告诉其许轻羽乃自尽,只安抚道:“久未住人的屋舍本就萧条,萧小姐若怕就牵着我。”
萧冉本还想嘴硬拒绝林瑰的善意,然而又看了眼面前的宅院后,乖乖伸手勾住林瑰胳膊,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院内之景与院外无二,许是经年未有人踏入,院中杂草遍布,险些挡住来人去路,幸而进门后有一廊道通往前厅,林瑰任由萧冉紧扣着自己,两人沿着回廊往前厅而去。
待行至前厅之内,只见中央处的案几上供着一尊牌位,不过却因无人打理的缘故而堆满灰尘,前方供奉的贡品也已腐烂,散发着一阵腥酸。距案几不远处摆放着一张窄小的床榻,上面铺着一层薄褥,不过因经年无人用而生出一阵霉气。
林瑰缓缓走上前去,正想看看这尊牌位所供之人为谁,这时却突然听见身后一人开口: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