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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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宫修建得极为雅致。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朱红的宫墙绵延，墙头琉璃瓦与碧云相映。
宫门内修葺有汉白玉石桥，桥下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水中游鱼嬉戏。桥的两侧，栽植数不清的奇花异草，繁花似锦，香气弥漫。
温久宁看向眼前一排俏生生的宫婢。
“奴婢叫秋露，往后主子有何需要同奴吩咐。”
“不必叫我主子。”
钟嬷嬷笑着宽慰，“温娘子早晚会成为这儿的主子，陛下已然去准备册封的事宜。”
大夏册封皇后麻烦得紧。
由礼部官员选定良辰吉日，再派遣使者前往皇后府邸，宣读册文。如今朝中老狐狸接到消息后急匆匆朝宫内赶，不就是怕温久宁已然接收册文。
“娘子莫怕，有陛下在，都不是问题。”
温久宁捏着衣摆，低低嗯声。
见状，钟嬷嬷屏退左右。
单独一个人坐在寝宫内，温久宁觉闷得慌。
她来，是为了说明南军的事，怎坐进了夏澄明的后宫。
‘阿宁也是愿意嫁与我的，是么？’
温久宁仰着面倒在贵妃榻上，满脑子都是方才夏澄明颤着唇问话的模样。
愿意自然是愿意。
从知晓有这桩婚事起她就欣然接受，并期盼着穿喜服的日子。
然，夏澄明也当真愿意么？他留下她，是因为婚约职责，还是甚么。
“娘子！”
玉石上传来不合时宜的杂乱脚步。
温久宁略坐直就看的红烛满是欢喜地跑进。
她蹲下身扑在温久宁的脚畔，“华阳公主怕您不自在，特意将奴从宫门口送进来。”
“替我多谢华阳了没？”
“自然！说道这，娘子你往后要住在皇城么，是不是要当夏澄明的皇后娘娘了？”
温久宁愣愣。
红烛自顾自说道，“还是娘子的命好，在哪都是当皇后的命。离开越褚沂，咱们是大夏的皇后，更威风。”
“八字还没一撇。”
“甚么呀，先帝赐婚，更何况温家还在，他岂敢不娶您。”
闻言，温久宁倒是露出丝恍然。
她倒是险些忘却自个背后的温家。
“在想朕会不会娶你？”
清朗的声骇得红烛跪倒在地。
温久宁忙不迭起身行礼。
夏澄明扶起她，变戏法似从背后拿出枚糖人。
“朕处理过政事就想着你不习惯深宫，便来看看缺些甚么。这是朕托御膳房做的糖人，从前你最爱吃的，也不知晓味道是否一样。”
夏澄明递来的糖人，造型是一只灵动的小鹿。
糖身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仿佛琥珀。糖人的表面还洒有一层细细的糖霜，甜腻得很。
温久宁瞪圆眼，不好意思地接了。
只是——从前一词未免太久，连她自个都记不得爱吃糖人的年岁。
温久宁捏着它的竹签，小心翼翼咬一口。
齁甜。
她皱着眉头咽下去，狐疑自个从前当真能咽的下这般甜的东西？
“御膳房做的太甜？朕该日叫他们重新做份。”夏澄明歉意拿回糖人，复示意身后小太监呈上银盘。
里头满满当当放着几十枚发簪。
温久宁眼皮一跳："给我的？"
“都是新上贡的，每次皇上都吩咐奴才拿到此处，里屋堆放着的都是。皇上常说，您最喜欢这些。”
说罢，小太监邀功般请温久宁朝内走两步。
“里头也是——？”
“可不！”小太监麻溜儿地掀开藕粉帐子，“皇上巴巴儿地攒了半年，就等您回来挑个新鲜。”
金簪子雕龙画凤，细腻得栩栩如生。红宝石滴溜溜像糖葫芦，蓝宝透亮得能掐出水。最绝的是那珍珠簪，圆滚滚的南珠串成小雀儿，喙尖还衔着粒米大的金豆子，憨态可掬。
往里一探头，地砖亮得能照出人影儿。
楠木雕花床挂着石榴红帐子，锦被上胖牡丹开得热闹，连梳妆台都镶着绿莹莹的猫眼石。
竟有整整一屋子的布匹南珠，并数不清的珠宝头冠。
小太监踢了踢墙角檀木箱，哗啦啦滚出几颗龙眼大的珠子，“皇上说了，这屋里的玩意儿您随便挑，当弹珠玩儿都成！”
温久宁捏起支颤巍巍的蝴蝶簪，金翅膀扑簌簌直抖。
那边小太监又抖开匹水红软烟罗，薄得能透过瞧见手指头，“您瞅这料子，夏天裁裙子跟披了云彩似的——哎呦喂当心！”
温久宁手一滑，珍珠帘子被碰得叮当响，满地玉珠子骨碌碌乱滚，活像撒欢的兔子崽。
夏澄明掩着唇轻笑两声，复弯腰体贴拾起滚落的玉珠，“还有许多成衣，朕觉得那些花样你穿着好看。”
温久宁顿住脚步。
“阿宁不在的时候朕问过华阳你的身量，却总担心错了。遂，每一件都叫人备了三份，总有你穿合身的。”
夏澄明温柔朝她招手。
温久宁抿着唇走近。
“朕记得你幼时就爱粉嫩呢个的料子，今儿得见，应当未变。”
一面墙的粉，晃得温久宁眼疼。
她张着嘴，半晌才干涩道，“陛下不必如此费心。”
“朕不为你费心，后宫就没人了。”
小太监有眼色地推出去，屋内就只剩他们俩。
温久宁眨着眼，也想寻个理由告退，夏澄明却忽而牵过她。
姿态自然，和幼时般。
温久宁错愕，呆滞顺着他走两步，坐在中央的软凳上。
夏澄明眼底打趣，“还以为你会消瘦，看起来脸颊倒是圆润些。”
登时，温久宁闹个大红脸。
她也想消瘦的，奈何越褚沂的厨子做饭委实好吃。她也就多吃了几口桂花糕、杏仁酥、佛跳墙……
“阿宁在担心朝臣会反对么？”
她稍回神，嗯声，“毕竟我和——南贼曾有过干系，他们阻拦不无道理。”
“南贼拿你踩大夏的颜面，朕才更应该坚定地迎娶你，告知全天下人朕不怕这份子虚乌有的羞辱。况且，朕从记事起安，就只认得你一个储妃。”
“我……”
“阿宁，留在朕身侧，好不好？”
夏澄明的眸子亮亮的，看向温久宁时带着细碎的忐忑。
温久宁咬着唇，想不通她何时成了香饽饽。
到底记着大夏的情分，她颔首。
夏澄明眉眼含笑，多些少年气。
“陛下，刘大人求见——”
见有人打搅，夏澄明示意宫女伺候好温久宁，方快步离了华清宫。
御书房内早已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几位大人面露不满。
听到熟悉脚步，他们收敛神情毕恭毕敬行礼问安。
待夏澄明坐在上首后，底下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几位大臣面色阴沉，无声和坐上人宣告内心的不满。
他们都是家里有女儿的人，谁不比如今的温久宁更合适皇后之位。让跟过南贼的人母仪天下，岂非明白告知所有人夏澄明愿意屈居越褚沂之后。
刘大人率先站出，拱手作揖，神色严肃，“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册封温久宁为后。她曾与南贼有过干系，此事天下皆知。若将其立为皇后，岂不是让我大夏颜面扫地，沦为天下笑柄？”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一时间，御书房内反对声此起彼伏。
早有配合的臣子更是呜呼天道不公，将温久宁说得可怜无比。
夏澄明强压怒火，耐心解释道，“诸位爱卿，朕深知阿宁与南贼之事。但那并非她自愿，她也是受害者。南贼妄图以此羞辱我大夏，朕更要坚定地迎娶她，向天下表明朕的态度。今儿朕若放弃她，往后也会放弃朝廷重臣。”
“臣等真遭南贼如此折辱，早自戕，无需陛下操劳！”
“放肆！”
夏澄明气急便抱拳低咳。
刘大人扫眼张氏，对方立即接上话，“陛下，即便如此，她的过往也难免会成为朝堂隐患。日后若有居心叵测之人借此发难，朝堂恐生动荡。”
“有何可发难？”
“陛下三思啊！给温久宁一个嫔位即可，也算对得起温国公。”
“阿宁品性纯良，端庄贤淑，与朕自幼相识，情谊深厚。朕心意已决，断不会改变。”
“难不成陛下对她南下的经历无动于衷，对南贼的挑衅也视若无睹？”
“够了！”夏澄明狠狠摔出手边奏折。
少年天子嫌少动怒，难得一见几位大臣都止住动作。
“朕是天子！有权利决定要娶谁！”
刘大人还想说甚么，同僚急忙拽着他下跪认罪。当今只是好说话，不代表真不敢杀他们，惹恼陛下对谁都没好处。
夏澄明面无表情，直到御书房无声响后拂袖而去。
路上，小太监战战兢兢，生怕惹恼陛下不快。
往常和臣子争执后，陛下都会走去华清宫。他爱呆在那一个人默默看月发呆，宫人都不敢打搅，然现下华清宫住了温娘子，难道——
念头闪过几息，但见夏澄明已然走到华清宫门口。
止住下人的通报，夏澄明大步流星转过游廊进了里屋。
温久宁早已用过晚膳趴在案牍上小憩。
她睡着的模样憨厚可鞠，带着不属于皇城的灵气和单纯。
夏澄明远远驻足，再无半分动作。
“陛下。”来打扫的宫女吓得跪倒在地，散落银盆内的珍珠。
温久宁迷迷糊糊被吵醒，茫然看着忽而出现的夏澄明。
“怎不去榻上睡？”
温久宁没好意思说她认床，睡不着。
夏澄明替她点亮案牍边的油灯，自然坐下，复递出手中东西，“瞧瞧。”
温久宁揉揉眼，接过明黄的圣旨扫一眼，然后结实吃了一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君临天下，四海之内，咸仰圣德。今有温氏久宁，名门闺秀，温婉贤良，德容兼备，仪范端庄。自幼与朕情谊深厚，相知相伴。虽历经磨难，然其志坚，其心纯善。朕念其品德，嘉其贤能，特册封为皇后，母仪天下。望其辅佐朕躬，协理六宫，以正国风，以安万民。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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