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之来抽签吧》星集

2、客人VS亲戚

　　正值除夕，各家各户都在忙碌着晚上的大餐，期待亲人团聚，路上的行人车辆无不行色匆匆。冬季的阳光照在浮冰的河面上，照在苍郁的树篱上，照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照得这一切尽皆暖意。

　　如果她再不用挨骂，那这片过年的冬景就更棒了。

　　垂着脑袋站在墙角，沈璐一边作认真反省状听着她妈对于她一个小孩子独自决定自说自话随便乱跑让家里人过年还要操心的愤怒教育，一边默默撕掉自己心底之前做的签筒规则对外测试计划。

　　——签筒抽签，一次只有六成的概率能抽到无害的白签或者代表好运的蓝签，剩下四成概率非死即伤。拦人抽签的事看上去容易，但想想其后的意义，她完全做不到把别人的命运偷偷放在这种近似于俄罗斯轮.盘的游戏上去赌。

　　她之前做计划的时候一定是脑子没有及时跟着穿越过来。

　　可就眼下的情况，沈璐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把签筒的真相公示给抽签的人……网络是个好用的工具，但她家这时候没有电脑更没有网，而在现实里，她总不可能随便见到一个人就拉着对方说明签筒的能力，然后问对方要不要来一发赌上性命的开业酬宾免费抽抽乐……

　　“你在想什么？听到我的话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心不在焉，赵慧兰更生气了，“一个人跑出去也不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说一声，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会担心！？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你准备怎么办？”

　　“……听到了，妈妈。”在赵妈妈连珠炮似的问题之下回过神，沈璐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

　　她确实没想过关于人身安全的问题。

　　不管长相有多显小，她始终是一个已经独立生活过五年的职业女性，代入小学生的思维实在费劲，顾了这头就顾不到另一头，尤其是在着急做事的时候，谁还管她现在套的壳子是大是小。

　　……要是加上她现在的身份限制，她的签筒测试计划可就更难办了。

　　“……不许再有下一次，知道吗！你这样……”

　　“好了好了，爸那里好像有人来了。”

　　小黄狗稚嫩又惊慌的吠叫声夹杂着陌生人上门打招呼问好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传到这边的屋里清晰可闻。沈璐小小活动了一下身体，对进来打圆场的她爸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捕捉到这两人的互动，赵慧兰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看向丈夫：“怎么这个时候有外人过来？你过去看一眼，有什么事就搭把手。”

　　该是一家团圆的节日，外人选在这个时候上门简直突兀。

　　“我也过去看看！”瞥了眼赵女士的脸色，沈璐小心绕过对方，飞快地跟上她爸。

　　“把外套换一件！”

　　“知道了！”

　　两家紧邻，沈璐实际上光是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一部分爷爷家的情况。绕过两家共用的院墙走到隔壁门口，她就见两位老人正坐在堂前的藤椅上，对面则坐着二男一女，三张陌生的面孔上带着一致的苦闷，带着怨怼，带着强硬的意态。

　　父女两人的出现很显然出乎两方所有人的意料，室内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一时缓和下来。观察着两边的脸色，沈璐按照长辈的吩咐胡叫了一通叔叔阿姨，绕过陌生的客人走到奶奶身边。

　　“璐璐都长这么大了？长得真可爱，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一回。”

　　说话的是坐在一侧的蓝衣女人，短发长脸，脸上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极勉强才挤出来的。

　　沈璐礼貌的回应了对方一个笑容，在心底猜测着他们的来意。正想开口，她就感觉背上被人轻推了一把。

　　“璐璐，爷爷奶奶有事，你去上面看电视吧，上面有瓜子跟饼干。”

　　沈璐回头，对上奶奶暗含催促的视线。

　　“听你奶奶的，去玩吧，等叫你吃晚饭了再下来。”

　　这是爷爷的敦促。

　　作为一名小学生，作为一名有着成年人芯子的小学生，面对家长的支使，沈璐发现自己能做的居然依然只有听话。

　　要是她真的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学生就好了，能闹能装傻，或者干脆真的只管傻吃傻玩。

　　按捺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搞事冲动，沈璐噔噔噔跑上楼，三下五除二打开电视机，又循着一点零星的记忆从爷爷放在柜子里的纸盒子里翻出两袋五香瓜子跟一小袋糕点糖果。做完这一切，她放轻动作走出房间，蹑手蹑脚的下到楼梯的拐角处，藏好身体竖起耳朵——

　　就算已经过了可以叛逆的年纪，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不择手段。

　　大厅里，或许是因为两方人都有所顾忌，两方人说话的声音都算不上高声，但各人话语间不断的冲突和语气中显见的强硬却无不说明这场会面的场面激烈。沈璐听了一阵，很快就在几人的争执中搞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或者说楼下二男一女的身份和上门目的。

　　选在除夕这天上门，这三个人是来讨债的。

　　真·讨债。

　　楼下，被女人的哀求声求的头痛，沈祥和的声音愈发气急：“你们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欠你们钱的是沈成生又不是我，你们是为他打工又不是为我，这整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沈成生这小子都快四十岁了，他在外面做的事我只能听听，难道还要我一个老头子给他擦屁股？”

　　“我知道，但我们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了，你儿子欠我们的钱不是笔小数。我们一年到头的干活，干到现在结果家里连过年的钱都没有……”

　　“除了找人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家就在河对岸，过年他都不回来，你觉得我能指望到他什么？你们这些跟他一起干活的人都找不到他，怎么会以为我能做主……”

　　搞明白了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沈璐迅速对听墙角这一活动失去了兴趣。有先前那支红签在前，无论是什么让人破财的事发生在她爷爷身上都不会让沈璐感到意外，更别说只是有人来讨债了。

　　听着楼下的吵吵嚷嚷，沈璐分心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沈成生”这个名字。

　　搜索失败。

　　在原世界，她的爷爷奶奶一辈子只养大一儿一女，一个是她姑姑沈成英，另一个就是她爸沈成国，再没有第三个孩子。这里多了个沈成生，显然就是这个新世界里的新亲戚了。

　　一个糟心的亲戚。

　　理性的头脑做下判断，感性的好奇却再一次萌发。回忆了一下老宅到河对岸的距离，沈璐当即将“探索一次沈成生家”列进自己明天的日程计划。

　　一个世界有而一个世界没有，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亲戚，这是一个明晃晃能证明平行世界之间存在差异的证据。

　　正为着欠下债后不知所踪的大儿子和大儿子一家感到焦心，刘晓宁在对面三人翻来覆去的催债话语中只觉得坐立难安。再忍不下去，她强撑着发麻的身体起身：“你们坐着，我去侧间拿点东西……”

　　“伯母你可不能、哎哟小心……”

　　“呯！”

　　“哎杯子！”

　　“妈你当心点——”

　　纷乱的喊叫声，玻璃杯落地的破碎声，椅子腿在地上横拉的摩擦声……被楼下突发的动静惊回神，沈璐下意识地往下踩了一个台阶，脑海里瞬间勾勒出楼下的景象！

　　杯子碎了。

　　奶奶被吓到了？

　　她撞在了桌角上。

　　茶杯，椅子，一切都乱糟糟的，变成了地上的垃圾。

　　这可不行。

　　这么想着，沈璐恍惚了一瞬，抬腿继续往下踩了一个台阶，又踩了一个台阶。

　　要……要爱护家具跟家人，对，这是规则，家里的东西都需要爱护，地上的垃圾要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这是规则。

　　“要爱护家里的家具。”刘晓宁看向家里的客人。

　　“要爱护家里的地面。”沈祥和看向家里的客人。

　　“要爱护家里的客人。”沈成国看向家里的客人。

　　*

　　“就在这一带，两点钟方向，黄队。异常因子的浓度刚刚突破了一个量级，但是不太稳定。”

　　“知道了。”黄志万把着方向盘轻踩刹车，瞥了眼车上的导航，“大家最后检查一遍身上的装备，时刻注意好方向。前面只有一个岔路口，拐进去以后有河道。”

　　这就是说一会儿需要重点辨认清楚怪谈异常的发生地是在河道的哪一边。

　　听懂自家队长的潜台词，冯知妍利落地应了一声，双眼紧盯着手里的探测仪。

　　“希望还能赶上回家的年夜饭。”副驾驶座上，吕伟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叹了口气，“这地方也太偏了，还偏偏挑在除夕这一天，这怪谈真是不讲道理。”

　　“它没有发生在什么小区楼里，没有发生在商业街上，这就已经够给面子的了。想想那种地方有多少人，这里才有多少人，应春他们上次那个任务的报告到现在还没写完……”

　　“黄队，前面左拐过桥！”

　　在探测仪的声声警报中，隶属于特事局行动处的黑色小轿车经过拱桥，经过树篱，经过一家挂着“老胡烟糖店”匾牌的门市，最后停在一片平坦的场地上。

　　场地尽头，两幢漂亮的二层小楼比邻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