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之来抽签吧》星集

1、签筒VS穿越

　　这是一个漂亮小巧的签筒，筒身大约十厘米高，黑底金漆，乌墨似的筒壳上绘着连绵精美的云纹，拿在孩童的手里浑似一个玩具，筒口处露出几支不同颜色的短签。

　　四支白签，三支红签，两支蓝签，以及一支黑签。

　　一共十支短签，沈璐来来回回数了三遍。

　　跟以前一样。

　　“璐璐，过来帮妈妈把这个拿下去给爸爸！”

　　“来了！”应了一声，沈璐任由小巧的签筒消失在眼前。最后同镜子里那个留着蘑菇头的小女孩对视一眼，她快步离开洗手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穿过短廊走进卧室。

　　床上堆着玩偶，柜子上粘着花花绿绿的贴纸，这是一间明显属于小孩的卧室。

　　村里人在自家土地上自建自装的房子总是没有城里的商品房那样看上去气派，但却比大部分的商品房更适宜人居，实惠在内里。一间房间布置的三面通透，自带阳台，是她记忆里那间从小住惯的卧室没错。

　　突然缩小的身体，旧时记忆里的老宅，还有重返青春的妈妈……沈璐犹豫地打量了两眼正在这间卧室里忙碌打扫的超级年轻版赵女士，再次用力掐了下手心。

　　痛，不是做梦！

　　所以她真的是重生了？重生到……二十一年前？

　　不，不对，这种情况分类到穿越好像更合适，带着突然获得的金手指穿越到一个与原世界极其相似的平行世界里，毕竟她真正的小时候可召唤不出来签筒这种东西。

　　暂时把那个狠狠坑了她一笔的鬼玩意儿当作金手指吧。

　　“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就桌上那个黑色的包，你拎下去给爸爸，很轻的。”

　　“哦。”

　　大概是因为这个赵女士的年纪比她重生前大不了几岁，沈璐莫名就觉得她身上的“亲妈光环”被削弱了很多。应了一声，她在房间里慢吞吞晃了一圈才走到桌边。

　　四根直腿带一张清漆桌面，下方横排着三个大抽屉，这是她的旧书桌没错了。老宅被拆迁前，她在这张桌子上赶作业做手工，老宅被拆迁后，它就被搬到外婆家成了小姨的工作台，桌子的一角上还有着她用圆规扎出来的北斗七星洞。

　　……就是因为这几个洞和柜子上的那些贴纸，沈璐记得她小时候被狠狠教育过一顿，理由是要爱护家具。

　　“妈妈，今天几号？”

　　“21号，今天是除夕，不记得了？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你桌子上的那本台历该换了，家里有新的。”

　　桌子上的台历的日期还停留在十一月份，边上配的图片是一片红艳艳的枫林。

　　“那我把它也拿下去。”

　　沈璐默默把自己现在的年龄加上一岁。

　　重新变成一个小时候的自己，这种感觉极其奇妙，不仅是身高变矮了声音变脆了，沈璐只觉得连她现在呼吸进身体里的空气都好像泛着一点年轻的味道。把包和台历拿到楼下，她从年轻版爸爸那里得到的下一个命令是“去玩吧，等晚上给你做好吃的”；玩到隔壁看到在这一年还活得好好的奶奶，她小跑过去抱住她，得到一个捏捏脸捏捏肩膀的待遇；跟着爷爷一起教导新收养的小狗握手拜年，她是爷爷嘴里小狗的学习榜样……

　　要不是黑金签筒突然又在她的视线里跳出来，沈璐觉得自己离彻底融入进这个新身份就只差高喊一句“此间乐，不思蜀！”。

　　“璐璐，你手里拿的这个是什么？”

　　“……这个东西爷爷你看得到？”

　　“怎么看不到？怎么，想和爷爷玩什么？”沈祥和不明所以的回答着孙女的问题，“这个是庙里面的签筒，签筒你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吗？这个是你爸给你买的？”

　　“不是，不是！这个是我同学借我玩的，爸爸妈妈不知道，爷爷你千万别告诉他们！”

　　头皮一紧，沈璐飞快地否认，随口给手里的签筒胡诌了一个来源。

　　为什么跟穿越前不一样，穿越前可没人能看到这个签筒！

　　“这有什么好玩的，开学以后就把它还给你同学。”

　　老人的话既是不解，也是轻忽。沈璐听在耳里，松了口气，正想开口打岔，却突然发觉身体一阵发僵！

　　“可以、用这个来抽签，很好玩……”

　　冬日无风，灿烂的阳光穿过敞开的大门照在室内，骤然笼罩而至的僵冷却让沈璐整个人的思绪都空白了一瞬。仿佛有另一个存在从至高处轻轻拨弄了一下这具十一岁小女孩的身体，她的手紧紧贴在签筒上将签筒送出，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不受控制的话——

　　“我们来抽签吧！”

　　!

　　不要！

　　千万别抽、千万别抽！

　　锈蚀的齿轮艰难运转，思维回归，沈璐艰难的把“她”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终于领会到其中的意思，心底猛地一沉！

　　无法操控身体，沈璐脑海里的尖叫祈求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不不不千万不要是黑签跟红签，千万不要——

　　无法拒绝孙女的沈祥和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短签。

　　没戴老花眼镜，签上的字迹对沈祥和来说完全是一团乱麻。看了两眼，他把木签塞到孙女的手里示意。

　　“看看爷爷抽到的是什么，你帮忙念一下。它这头是红的，红色是不是好签？”

　　“……我看看。”

　　听着这个年轻版爷爷的话，沈璐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干得发涩。

　　抽签一结束，身体的支配权就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但沈璐宁愿这一切都只是做梦。白红蓝黑四色签的含义她早在穿越前就已经总结清楚，抽到红签……

　　“「你失去的钱并没有失去，它只是去了它该去的地方」，是破财。”

　　破财好，破财消灾！

　　念出短签上的签文，沈璐一颗心重重落回肚子里，僵硬的面孔松了几分。红签是四色签中第二危险的短签，抽到红签，每次预示的不是破财就是伤身。对一个已经退休的老人来说，破财总比伤身好。

　　“这话有意思，是你自己写的还是它本来就有？”沈祥和也笑了，“这是在提醒爷爷准备红包呀。”

　　自觉看穿了孙女的小伎俩，他笑呵呵地揉了揉孙女的脑袋，“拜年红包就要在新年才能发，今天可不是新年。明天你早点起床，早点过来给爷爷拜年，爷爷给你包个大红包。”

　　……拜年红包破的财，大概只够得上一个白签。

　　感受着头顶上的力道，沈璐胡乱把签筒塞进棉衣的大口袋里，配合地露出一个“小孩的小伎俩被大人无情戳穿于是又羞恼又懊悔又兴奋”的表现，恍惚间感觉自己整个人生的演技都已经在今天被透支到底。

　　……

　　找了个理由，沈璐重新把自己关进洗手间。

　　因为黑金签筒在两个世界的不同表现，沈璐不敢让签筒在外人面前消失，只能抓着它塞进衣袋。也亏得冬天的厚棉衣有足够大的口袋。终于独处，她迫不及待的把它放了出来。

　　巴掌大的签筒诡异的悬浮在半空。旋即，一支黑色的短签飘到沈璐面前，签上的小字历历可辨：

　　「只有哲人和愚人会在同一条河里淹死两次，希望你不是后者」。

　　黑签，四色签中最危险的短签，也是造成她这场穿越的罪魁祸首。

　　想起先前在那条小河里失去平衡，失去空气乃至最终失去生命的整段噩梦经历，沈璐生生打了个颤。

　　……不，她不信黑签没有解法，不信这个签筒不能对付。她再活一次不是为了换个世界再被淹死一次，更不是为了在这个新世界里当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

　　拍了拍脸，沈璐拧开水龙头冲手。借助冰冷的水流，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复盘一切。

　　这个签筒是在三个月前莫名出现在她身上的，每七天自动给她抽一支签。按照她在上个世界摸索出的规则，从这个签筒里抽出的签文所描述的事件都是在下一个七天内极可能会发生的事。

　　极可能发生，但不代表必定会发生。只要能在七天的周期内成功阻止相应的签文事件发生，该支签就会被“储存”起来，被储存起来的签文可以用来定向覆盖掉其它签文。具体来说，就是红签可覆盖白签，蓝签可覆盖红、白两签，某色签的数量越少，该色签的优先等级就越高。

　　虽然她至今为止唯一一次储存黑签的尝试结果是大失败，但以此类推，黑签可以覆盖掉其它任一颜色的签文……如果真有人会这么做的话。

　　如果说红签还只是伤筋动骨，那黑签就是要命。相比之下，白签是最温和的，白签事件往往是一些经常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事，蓝签则是少见的正面事件。

　　换了个世界，签筒的存在方式显然已经发生了变化，由外人不可见变成了外人可见，甚至还操纵着她让人抽了个签，但各色签文的规律暂时看上去还没有变化。沈璐认真洗着手，把“再次摸清签筒的抽签规则”这件事放到自己待执行任务列表的第一位。

　　先摸清楚变化的规则，探索这个世界，然后继续想办法解除黑签的“预言”。

　　要是穿越没有造成她身上抽签周期的重置，她下一次的抽签日是在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