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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昼日炎炎声不休,夜日苦短行不止 ...

  •   好吵,好累,好烦,好想死啊。

      “郡主,郡主的眉头动了。”芍药坐在脚踏上,刚醒就看到榻上的人轻轻皱了皱眉,她登时睡眼睁大,轻轻唤着刚睡下的木槿。

      木槿这几日入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芍药轻声,她便立刻清醒,听到芍药的话忙起身走到榻前。

      芍药让开位置,木槿取出缎被里白皙的手腕,搭在脉枕上仔细诊脉。

      榻上的长安郡主已昏睡三日,自那日当街发病,宫里御医诊断郡主此次发病将脑内的经脉打通,昔年旧毒已散,醒来后好好将息两月,虽不比不上常人康健,但也免了夭折之相。

      宫里圣人太子、宫外长公主夫妻听闻俱是高兴不已,派了御医整日守着就为了确保长安郡主的病情不再反复。

      “如何?”芍药见木槿收起手将胳膊送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带着人去了外间询问。

      外间桂娘、丁香两人都躺在软榻上守着,见两人出来心中明白定是郡主有了好消息也围了上来。

      木槿面上带着笑,她们心下更是明悟。

      “去报吧,郡主不出两个时辰定会醒来。”她话一出口,三人都噗嗤笑了出来,眉眼都是轻快。

      “我这就去安排。”芍药身为郡主府大管家平日事情很多,这几日只有晚上能守在正房。

      “我去熬些小米粥,那个养人,顺便吩咐做些吃食,宫中和长公主府定是会有人来。”丁香笑意盈盈出了门,小碎步跑出,脚步轻快。

      “你守在里间,我带人把正房收拾一下,里间儿一会儿咱俩一起收拾。”桂娘也松快了很多,揉了揉眉心对木槿说。

      木槿点头,轻步走进里间。

      好累,好热,渴,渴,“渴,水,阿娘、阿耶、耶耶,儿好渴啊。”长安眉头打结,舔舔干涩的唇唤出声。

      “嗳,嗳,娘在这儿,快,水,拿温水来!”长公主望着自己的女儿眼里尽是喜悦,扬声不忘柔了语调怕吓到乖女。

      桂娘一直守在房内角落,手脚最为利索,她拿着水壶倒着时刻准备的温水,递给长公主。

      “我儿,来,阿娘喂给你。”长公主将女儿轻柔地从床上抱起,半搂在怀里,将温水送到刚睁开眼的长安嘴边。

      “咕嘟,咕嘟,哈!”长安一下饮尽茶盏中的水,她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头顶的阿娘,娇声唤:“阿娘,还要。”

      长公主欣喜不已,忙不迭说:“嗳,好,再拿水来!”

      又是一番忙活。

      正房外,院子里。

      “是不是长寿醒来啦?”圣人似乎听到什么动静,忙转头问身侧走来走去的好大儿和江驸马。

      两人顿时停下一直转圈的步伐,停下侧耳倾听。

      三人听到里面长公主喊倒水的声音,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长寿\我儿,醒来了!”

      以圣人、太子、江驸马的顺序,走到窗户外,隔着窗户想问,又怕吓到长寿,最后圣人看了身后侧身的两人,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这,圣人怎么走了?”江驸马不解,他望着太子,心里想要是太子也跟着走了就好,自己女儿府里做主的却不是自己,现在女儿醒了还不能第一个问情况。

      “阿耶恐是怕冲里面高声会惊了长寿的魂,咱们还是到房门外去等吧。”太子温柔一笑,三日来紧绷的面色已然和缓。

      江驸马一想也是,点头跟着太子离开了。

      “哦,芍药,你去外面给圣人传个信,就说长寿醒了,请莫御医再来诊断一番。”抱着女儿心疼了好一会儿长公主这才想起门外还有三个人等待着,急忙吩咐道。

      芍药应是,行礼退了出去。

      “怎么样,长寿如何了?”圣人三人早已从里面的动静知道人已醒来,心中放松了很多,坐在正房门前的院子里喝着茶水,捏着自己喜欢的糕点细细品味。

      见芍药出来异口同声询问。

      芍药简单的行礼,知道他们急着等回复,面带笑意开口说:“回禀圣人,主子已经醒来,木槿诊脉也与御医说的情况一样,又喝了三杯温水,精神头瞧着不错,如今正和长公主说话呢。”

      “好好好。好啊!”圣人一连说了三个好,最后长舒一口气,背着手又叫了一声好。

      “姑姑叫你出来除了回话可还有其他吩咐?”太子心细地问到。

      芍药低头恭敬的说:“启禀殿下,长公主吩咐奴婢来为主子求莫御医诊断,莫御医医术高超,”

      “那你还等什么,来人,拿朕口谕,去把莫药监请来为长寿诊断。”圣人出声打断了芍药的话,不叠地唤着人。

      “嗳,大家,奴婢这就亲自走一趟。”老汤不等人回话,出声对着圣人回话行礼,退出正房门就小跑出去了。

      圣人颔首,他就喜欢老汤这个不管什么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亲力亲为的性子。

      “你进去吧,这里不需要你,长寿有什么事你出来回禀一声就行了,若是长公主府里没有就拿着你家主子的令牌到东宫里找,东宫也没有就到司药监,宫里找。”太子吩咐道。

      “唯。”芍药低头应道,走回房内。

      “阿耶,今日小朝一下您就到长寿这儿守着了,快一个时辰了,宫里议事的大臣们还等着呢,咱们回宫吧,这里有姑姑姑父在您就放心吧。”太子转身对着父亲轻声劝到。

      “是啊,圣人,今儿您在这儿守着长寿,长寿知道了定会很高兴,不过要是因此耽误了朝政,长寿心里也不好受。”江驸马紧跟着劝慰。

      圣人皱眉,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会,真是的,这会儿回去那姓吕的老匹夫定是又要说三道四了,烦死朕了。”

      太子和江驸马对视一眼,立马移开视线,当做没听到后半句。

      “靖川,你跟阿耶一起回去。”圣人有些恼,不想一个人回去面对臣子骂声,拖着儿子好歹有个垫背。

      “是,阿耶咱们一起回宫。”太子早有预料,上前对着父亲温和的笑。

      圣人略有些羞赧,不过很快就消散了,一甩袖子大步走在前面。

      太子和江驸马略谦让一番,跟在圣人身后穿过游廊、前庭、影壁,走到郡主府正门口。

      “行了,你也不必送了,回去守着长寿,让她多休息,这两个月朕让莫御医一日一诊,有什么事儿及时禀到宫里,等沐休日朕再来看她。”圣人站在门前对着江驸马说。

      江驸马颔首,习以为常,圣人这个阿耶可比他这个耶耶周全多,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对了,怎么没见那韩家小子?怎么又叫人绑走了?”圣人转念一想,想起自己的乖女都出降了,生病了驸马怎么不见人影,皱眉,双手背在身后,压迫地瞧着江驸马。

      太子也想起来,转身盯着姑父,面无表情,和父亲一样压迫感十足。

      江驸马眼里闪过不快,并不是冲圣人太子去的,当然是冲着自己的女婿去的。

      “他啊,被卢家绑了后,听说是受了惊吓,吓病了,如今还卧病在床起来不得。”说起这江驸马就一肚子气,自己女儿给女婿出气,遇上病发和一个疯子,昏睡在床,女婿倒好,得了个惊惧交加,发起了高烧,如今女儿都醒了,女婿还躺在床上病歪歪。

      “啧,废物。”圣人大骂一声,“你把人送到韩家去,看看养的什么儿子?没卵的东西!”他吩咐完气愤地上了御撵。

      太子见江驸马附和阿耶点头,心里有些笑意,却又为长寿出降这么个玩意儿恼怒,但这到底是长寿的事,之后如何还要长寿点头才行,他只好对江驸马点头,坐上轿子跟在父亲身后回宫了。

      江驸马送走尊贵的父子俩,见御撵已看不到才转身回府,长安郡主府的大门再次关上了,门前空无一人。

      *

      永明十五年,河北道春夏两季连旱,春日里朝廷派去的钦差查看情况后,京中开河北各府义仓,平粮价。

      仲夏时节,蝉鸣不休,官道上安装了马蹄铁的马蹄声越加急促,老远就听到马上人喊到:“八百里加急,各方让道!”声嘶力竭,将包袱护在身前。

      大兴城内平日里不准骑马快行,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八百里加急的公函,因此主干坊街上的行人皆行至坊墙,避让马匹。

      快马飞驰而过,还未到宫内京中高门皆知河北道有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河北道,朝廷派遣的赈灾使臣刘道元遇刺危在旦夕,河北道民怨四起、灾民聚众闹事,多逃散。

      河北道,锦朝一大经济重心,去岁麦苗不熟,今年春连夏旱,一道无粮,朝廷在各府设置的义仓也大批粮食不翼而飞。

      刘道元,字飞禄,永明十二年进士及第,世家李氏之婿,翰林院进士,一出翰林即为钦差,带着圣旨前往河北道,如今生死不知。

      “阿耶,阿耶,您救救飞禄吧,他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咱们家才拦下这个差使去河北道的啊!”李家主的女儿背部被汗水打湿,忍着不适,跪在堂下,哭求不止。

      李家主被连续不断的哭声扰得心烦,额上渗出汗珠,皱眉看也不看堂下女儿。

      右手边的李家主母面相和蔼,端的是高坐,从袖中掏出软罗丝帕擦拭汗水,轻飘飘启唇:“六娘,女婿去河南道自是为上分忧,好做出一番事业封妻荫子啊,你又何必在这里哭声震天呢?”

      她唇角勾起,眼里并无衣衫不整,两眼通红的庶女。

      “母亲,阿耶,飞禄如今死生不知,儿心慌啊!”她双目悲凉,心知今日此行是白费功夫了。

      果然,上首高坐的父亲大人厉声呵斥道:“荒唐!你既然已经嫁给刘家为妻,当然算不得我李家的人,老夫念在你身上流有李家血脉才好心同意你过府一绪,没想到你一进门就哭哭啼啼,说你夫为李家行事,实乃诛心之言。”

      他起身,头颅高高扬起,不再看瘫倒在地的女儿一眼只淡淡留下一句:“刘道元为上分忧,就算是死在河北道,也算得上是高义了,何需搭救。”

      走出厅堂对着妻子轻描淡写的说:“从今往后出嫁之女不得轻易过府。”便怡然远去。

      李六娘心里清楚,家中庶出、嫡出,阿耶话里的‘出嫁之女’定是不包括嫡女,而是她们这些被草草嫁给寒门的庶女,一时间悲凉之感涌上心头。

      又见母亲起身,一身薄如蝉翼的缎裙在光照下闪烁:“六娘,回去吧,你夫君为国尽忠也算是死得其所。”声音好似从天上而来,灌入耳中。

      她被人从下人走的角门拉出李府。

      她望着自己待了十五年的‘家’,最终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远了,头发散乱,衣衫破败,一点儿也看不出昔日能歌善舞的李家六娘的影子。

      夜渐渐深了,星子稀疏,明月暗淡,北边各坊市里的门关关合合,蝉鸣声不绝于耳,脚步声响了一夜,白日里闹哄哄的大兴城到了夜里也不得安生。

      晨光熹微时才彻底安静下来,只留下蝉鸣扰得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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