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决裂的朋友还能做朋友吗 ...
-
小时候是朋友的人，长大了之后还会是朋友吗？
再次见面时，江户川乱步18岁，小林哲也14岁。
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候，而是江户川乱步冷酷的问询。
“哲也，你做好被抛弃的准备了吗？”
小林哲也是一个固执、死脑筋的笨蛋。
这件事情江户川乱步已经非常清楚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被小林哲也这个笨蛋选中的人居然打算弃养。
对此，江户川乱步是有些生气的。
他既讨厌那个混蛋监护人居然打算丢下他看好的童年伙伴，又不解为什么小林哲也对那个掌控欲强、总是疑神疑鬼、冰冷冷的监护人那么信任，像一只屁颠屁颠的小狗紧紧跟着对方。
连他都能一眼看出来那个混蛋有抛弃小林哲也的意思，难道小林哲也本人会看不出来？
只是回应江户川乱步的是小林哲也的摇头，“妈妈不会抛下我的。”
“你这是什么坏习惯！不要再喊你那个哥哥喊妈妈了！”
江户川乱步真想狠狠拍打小林哲也的脑袋，但是现在小林哲也的身形已经和他差不多高，要是真的拍了，他不一定能够再像以前一样凭着体型优势取胜，真不知道对方是吃什么长的。
4年过去，小林哲也的身高变了，脸也张开了。身上的打扮也从之前的衬衫变成了黑色打底和白色风衣，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样时尚的打扮，看着挺唬人的。他的声音要比以前更加低沉，他的掌心也比以前更加宽厚，他周身的气场越发凌厉，摆出的扑克脸滴水不漏。
但是就算这样，小林哲也也还是小林哲也。
就算相貌和声音都变了，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乱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找你玩了。”
小林哲也伸出手来想要握住江户川乱步的手，却被江户川乱步躲开。
“我现在可是忙碌的名侦探！有很多工作要忙的！才不是一天就知道玩的小孩子呢！”
江户川乱步努力彰显着自己的成熟稳重，但小林哲也却非常直接了当。
“好，那我们去工作吧，名侦探大人。”
“喂喂，不准这样对待我！听到了没有啊！小林哲也你个笨蛋！”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但是江户川乱步还是在武装侦探社众人的视线下被小林哲也拖着往外走了。
他们一起去探案，一起去吃粗点心，一起躺在沙发上懒懒散散不想动，一起做那些曾经一起做过的事情，做那些曾经没来得及做过的事情。
“笨蛋哲也，做了坏事要赶快跑啊！”江户川乱步对着还愣在原地的小林哲也说道，而小林哲也也如他所愿的那样跑起来。
伴随着波子汽水和蝉鸣，少年们度过了一个鸡飞狗跳的夏天。
——
10岁的小林哲也陪伴了江户川乱步半年，14岁的小林哲也陪伴了江户川乱步两个月，紧接着到来的是16岁的小林哲也。
果然，如江户川乱步说的那样，小林哲也被他的监护人抛弃了。当然，用小林哲也的话来说，是“放养”。
“他还在定位我，说明他心里还有我。”小林哲也信心满满，“我会去找他的。”
哲也这个死脑筋，只知道惦记着那个监护人。
江户川乱步非常不爽。
“所以你这次过来是想要委托我帮忙？不要，我才不要帮你去找人呢。”
小林哲也能够和那个麻烦的监护人分开江户川乱步恨不得去开十包pocky庆祝一下，怎么可能反过来帮忙找。
那位大哥和哲也相处也就区区十年，他和小林哲也认识不也快六年了，算上真真正正在一起的时间，谁比谁多还不好说呢！
“唔，果然会是这样吗？”小林哲也一只手攥成拳头敲在另一只手掌心。“没办法，那我就只能自己私下去找了，我们先去工作吧。”
小林哲也是顽固的木头，是依赖着监护人的笨蛋，是永远不会长大的小孩。
“笨蛋哲也！你迟早会后悔的！”
江户川乱步骂骂咧咧地总结道，但还是享受起了难得的娱乐时光。
他喜欢和小林哲也一起解密，一起讨论那些有趣的谜题。
他们经常就“用摩斯密码设计的谜题还算谜题吗”“四方密码和猪圈密码到底谁更简单”“从动机破案和从物证破案谁更快”“今天要不要去吃红豆小年糕”展开激烈讨论，大多数时候很难达成统一。
固执己见的朋友还能继续做朋友吗？江户川乱步的回答是“为什么不呢”。
然后18岁的小林哲也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比起16岁时候的小林哲也，18岁的小林哲也变得内敛起来，衣服也换成了普普通通的蓝色卫衣。现在的他虽然依旧冷着一张脸，但最多只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他身体素质有了明显提升，身高似乎也上涨了2cm，超越了江户川乱步。
唯一不变的是什么？是小林哲也对监护人的执拗。
“喂，哲也，你找到你的监护人了？”
“没有，但是我依旧准备去找他。”
小林哲也这个死脑筋。
江户川乱步气得想要抓住对方故意留长能够遮住脖颈的发尾，他知道，那下面的皮肤有一道取出芯片后留下的疤痕。
“白痴，笨蛋，傻瓜！”
“不过在那之前，我准备继续锻炼一下自己。”小林哲也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接着紧紧握成拳头。“乱步，我可以来武装侦探社帮忙吗？我可以给委托费。”
“哈？”
江户川乱步感觉自己面前的小林哲也已经疯魔了。
如果人没有疯的话，怎么会做出这种付费上班的事情呢？
但鉴于小林哲也这次会停留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江户川乱步就不计较这点小事了。
这一次，小林哲也陪伴了江户川乱步整整四年，虽然不是每天都在相见，但是也比四年一见，两年一见好了太多。这次小林哲也可是每个周五都会从东京出发来找他，然后陪他呆上整整两天。
俗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
相处久了之后，江户川乱步发觉小林哲也变得唠叨了起来。
“不要吃那么多糖啊，乱步，血糖会偏高的。”
“睡前记得刷牙，乱步。”
“乱步君，走·路·要·看·路。”
小林哲也这次待的时间足够长，长到江户川乱步都能将他的絮絮叨叨记得一清二楚，长到江户川乱步觉得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性格变化了的朋友还能要吗？感觉快乐的小伙伴要变成老妈子了！
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朋友。
江户川乱步不开心，但是说不开心，其实他又挺开心的。
和哲也在一起真好啊，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解不完的谜题，尤其是哲也本身就藏着一个让人心痒痒的秘密。
那么这一次什么时候会分开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一种很微小的可能，小林哲也会选择留下来呢？
他和小林哲也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说不定现在的他对于小林哲也来说更加重要呢？
说不定就这样待着待着，小林哲也就会放弃呢？
——
然而就在两个月前，小林哲也向江户川乱步进行了道别。
这对于刚结束长达三周的牙齿治疗的江户川乱步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为什么要走？你难道不知道你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吗？！你会失去你所有的记忆，你甚至可能会死掉的！”
停下来，不要再走了。
不要离开，就待在我的身边吧。
一时间，26岁的江户川乱步仿佛被14岁的江户川乱步附体。
但是22岁的小林哲也比10岁的小林哲也还要干脆。
“我会回来的，乱步。下次见面，就算我不记得你了，我也还是会给你带很多很多糖果的。”
以前乱步抱怨离别的糖果是苦涩的，那么在重逢的时候给予糖果就好了，这样糖果就是甜的了。
小林哲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江户川乱步却只感受到了欺骗。
糖果是苦的，小林哲也永远是会离开的。
“我讨厌你，小林哲也！”
为什么每次都选择他，一次都没有选择过我？
为什么总是要选择痛苦，而不是选择快乐？
为什么总是能够微笑着道别，而不是和我一样哭泣？
“我不会原谅你的！”
然而做下了决定的小林哲也从来都不会回头。
……决裂的朋友还能做朋友吗？
江户川乱步不知道。
——
“……综上所述，小林君和乱步先生的友情因为蛀牙事件而陷入破裂。因为过度关心而进行管束，因为被过度管束而拒绝关心，这究竟是谁的错呢？”
太宰治添油加醋地叙述完小林哲也和江户川乱步在两个月前爆发的大争吵后，鸢色的眼睛盯着双手环胸的江户川乱步。
太宰治当然不认为“禁止投喂”会成为乱步和小林决裂的原因，但是那毕竟是名侦探大人的秘密，他又怎么能轻易猜到呢？
“虽然过度管控朋友不好，但是牙痛期间吃糖也不好，要是能够重归于好就好了。”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非常中肯地说道。
“嗯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呢～”太宰治笑眯眯地捧着脸，“所以现在能看到乱步先生和小林君和好我真的超开心的。”
“可恶，明明就是哲也的错。”江户川乱步坐在棉花糖地板上自顾自地嘟囔。“那么久还不来，真的太慢啦！”
没有记忆的朋友，还能算朋友吗？
又或者说，没有记忆的小林哲也还会是小林哲也吗？
江户川乱步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小林哲也是否还活蹦乱跳，是否真的像是他最后寄来的信中说的那样会去就读警校。他只是在警校开学的时候随便让成员寄出了一封信——小林哲也你个笨蛋！如果这个月我没有看到你的歉意，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会收到回复吗？还是会被当成奇怪的信丢掉呢？
如果小林哲也不回复的话，那江户川乱步就当小林哲也已经死了，但倘若小林哲也回复了，江户川乱步又应该怎么做呢？那真的还是小林哲也吗？
小林哲的回复隔了一个星期才到来，信上说等到警校封闭管理结束便会登门拜访，届时将带上薄礼表示歉意。
客套官方，一点都不用心，字迹也和之前不一样。
江户川乱步嘴上挑着刺，但他的心却在说：小林哲也还是哲也！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了起来，熬过了14天336个小时，还需要从早上9点等到下午4点半。
就像是狐狸期待小王子的降临，江户川乱步也在期待那熟悉的脚步声。
哒、哒。
4点53分，小林哲也抵达武装侦探社。
他穿着他最喜欢的宽松卫衣，背后背了一个包，手里还提着几大袋零食，像是刚从外面打工回来的故人。
看到那几袋零食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就已经确定，小林哲也真的失忆了，他至少失去了与武装侦探社和自己的记忆，不然他不会买那么多不同种类的糖果。
那么对方还剩多少记忆呢？会剩有哪些危险的记忆吗？
江户川乱步知道小林哲也曾经跟着那不靠谱的监护人学习过一段时间的防身术，也知道对方在16-18岁的时候在不那么和平的地方去闯荡过。如果对方只保留那些带着血腥气的回忆，会对自己动手也说不定。
于是江户川乱步抱了上去，肢体接触不失为一种好用的收集信息方法。
小林哲也身体僵硬，没有反抗。江户川乱步确定至少对方口袋里是没有武器的，如果有武器也应该是藏在背包里。
这个时候提前拜托国木田君准备的演戏就派上了用场。
倘若面对明显的杀意小林哲也还能不动手，那么他对于那个天杀的监护人的记忆应该也没有了！
——被袭击后，小林哲也的手抵在了江户川乱步的肩上，而不是江户川乱步的脖子上。
至此，江户川乱步满意了。
证据已经暴露在了侦探的眼前。
失去记忆后的小林哲也认识“江户川乱步”，却并不熟悉他，就好像又回到了10岁那年一样，对方认识自己但是并不熟悉自己，只是当时的小林哲也是一只不聪明的幼猫，而现在的小林哲也是一只痴呆的成年猫。
小林哲也的内在依旧是那个固执的小林哲也，江户川乱步不用发动异能力都能知道对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无非是江户川乱步和我是什么关系，武装侦探社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些和我的监护人有什么关系。
只要对方不记得监护人的那些记忆，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一次，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可不打算让别人（尤其是天杀的监护人）来插足，他可不是14岁时候的小屁孩，小林哲也不选择他，他直接去选择小林哲也就好！
不需要去管那神出鬼没的监护人，世界上最厉害的名侦探会帮助你的！
如果你因为失忆而惶惶不安，那我就牵着你的手带你一一熟悉。
如果你因为孤独寂寞而悲伤，那我就揪着你的头发让你感受到我的存在。
如果你因为无法看清自己而陷入自我怀疑，那我就给予你独一无二的肯定和赞美。
26岁的江户川乱步正在实现14岁的自己最想做的事情——那就是将小林哲也拐回家。
为此，他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让小林哲也接受自己，接受武装侦探社的计划。
什么才能最快速地拉近关系，促进感情呢？——哦，要相信心理学上的吊桥效应！没有什么会比案子和危险更加能够促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难道不是吗？就算没有什么许愿屋，江户川乱步也会想办法找出一个委托来。
计划当然离不开参与者，所以江户川乱步用一个撒娇和拥抱留下了小林哲也。
计划当然也离不开实施者，所以江户川乱步以自己作为诱饵，踏入了危险的迷雾。
江户川乱步非常有自信，小林哲也会来找自己，因为自己说出了“如果我消失了，你会来找我吗？”这样求助的话。
江户川乱步也绝不怀疑，小林哲也能够找到自己，他这一路可是放了很多水，甚至还让武侦的人帮忙做掩护。
江户川乱步自然也为小林哲提前准备好了奖品，那就是名侦探大人毫无保留的夸奖。
至于留下纸条上写着的黑洞数，那是线索，更是他们童年的彩蛋。
“哲～也～难道你除了跟着监护人就没有别的事情想做了吗？你没有自己的梦想吗？”
“梦想……乱步知道黑洞数吗？”
“就是你之前嘀嘀咕咕的那个？”
江户川乱步的将头搭在小林哲也肩上，看着小林哲也在草稿纸上写下“6174”。
“选择任意不相同的四位数组合，然后将它们重新排列，用排出来的最大值减去最小值，如此重复，最后就会得到6174，并陷入6174的循环。”
“但有人也常常将其与神话故事联系起来，在希腊故事中，有一个名叫弗弗西斯的人被众神惩罚去推石头，他每天必须将石头从山脚推到山顶，但是还没有推到山顶石头便又会掉下来，于是弗弗西斯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去做，从此往复。黑洞数也是一样的，终究会回到他的起点。”
“哦，我知道了，你想要破解这个难题？”江户川乱步来了兴致，“但是这看上去好像不太可能。”
“我不是弗弗西斯，但我愿成为弗弗西斯——”小林哲也又在说文绉绉的话了，江户川乱步举起了手抵在他的脸颊以做威胁。“好，换个话题，横滨的起源和循环在哪里呢？”
“乱步，猜猜看吧。”
“哲也，猜猜看吧。”
隔着8年的时光，江户川乱步与小林哲也的话重合。
——
然而二十分钟后。
“为什么会是你？哲也呢？”
江户川乱步气成河豚。
“哈？你们对救命恩人是什么态度啊！”
中原中也的拳头有点痒。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决裂的朋友还能做朋友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