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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庄园奇遇 ...

  •   这座庄园少说也有上百亩,绿茵茵一眼望不到头,显得那座城堡像巨大托盘里的巧克力块,让人急于尝尝味道,一窥究竟。

      正好一路奔波,赶了这么远的路,两人急于找一个地方,问清这里的情况。

      桐翡道:“进去看看。”

      秋异行伸手拦住她的步伐,道:“小心有异。”

      桐翡凝神细看,道:“有问题?”

      秋异行道:“这么大的庄园,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有人住。可为何一个人都看不见。”

      秋异行不由分说走在前头,桐翡乖巧地跟在后面,两人顺着石子路,缓缓向那座城堡走去。

      走了几百米,这座尖顶城堡近在咫尺。上下三层,城堡外一圈回廊,好像有数不清的乳白色石柱,都擦得发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上上下下的黑框窗户形成鲜明对比。

      那些黑框窗户里,全部拉上白色窗帘,密不透风,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秋异行走上台阶,面前是一扇半圆形的古朴木门,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两旁的墙以红色石砖砌成。秋异行顿了顿,抬手轻轻叩门。

      叩了三遍,木门纹丝未动。

      城堡里,也无任何声音传来,毫无走动迹象。

      桐翡道:“推一把试试。兴许是空的。”

      秋异行并没有去试,而是绅士地后退几步,转身走下台阶。

      桐翡心道:“算了,呆子。我去推。”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阵幽怨的钢琴声。

      琴声哀怨幽鸣,婉转千回,弹奏技术属上乘,刹那间城堡的各个角落似乎都被哀怨的曲调充斥,分不清弹奏者身在何处。

      桐翡耳朵抽了抽,在钢琴响起的那一刻,就听出这是一首钢琴名曲——《我的灵魂》。

      可在十八世纪的欧洲,无论弹奏技术还是钢琴成色,都与现代有所不同,听来别有一番意境。

      唯独那份哀伤与孤独感,千百年来还是弥足厚重,直击人心。

      两人被琴声包围着,一时忘了要走,驻足欣赏。忽然,琴声“嘣嘣”走串了一个音,一下乱了节奏。

      与此同时,三楼某间窗户“砰”的向外推开了半扇,一只猫的身影扒在窗台上。

      那只猫雪白发亮,尾巴又粗又长,仿佛一只白毛狐狸,看上去灵性十足。

      它一刻没有停留,跳下了窗台。

      城堡很高,三层的高度相当于如今的四五层楼,一只小小的猫摔下来,极有可能当场惨死。秋异行一个箭步上前,张开怀抱,让那只猫正好像个面团一样掉进他的怀里。

      与此同时,琴声戛然而止。三楼那扇窗户里,探出一张碧眼金发女孩的脸。

      这张脸一出现在窗口,桐翡的心便被抽紧了。

      太苍白了。

      脸上一点血色全无,苍白如纸,几乎与脸边的窗帘融为一个颜色,若不是一双黄橙橙的眼珠和一头金色卷发,断看不出有个人在那里。

      这名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岁上下,长相甜美,萝莉十足,可眼中无光,忧郁的眼神又让她与这个年龄相去甚远。

      她轻飘飘盯了盯秋异行怀中的猫咪,又重重盯了盯秋异行,“唰”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那扇窗户又恢复了死寂。秋异行抱着白猫,一时愣住了,不知是该把猫还回去,还是直接在庄园里放生。

      桐翡见那只猫轻巧可爱,甚是柔弱,喜欢得不得了,抱过来道:“你的主人不要你咯,要不我收养你吧。跟着我,总有口饭吃的,对吧?”

      说也奇怪,那只猫在秋异行怀中温顺得很,一到桐翡怀中,仿佛掉入魔窟,六神无主,爪子在桐翡衣服上不住撕扯,意欲逃离,桐翡偏不让它跑,摸摸它的头,故意威胁道:“认生?哈!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我很喜欢吃猫肉的!”

      秋异行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那扇古朴木门忽然发出“吱嘎”一声,开了一个缝。

      那只猫仿佛听到了号令,瞬间从桐翡手中挣脱,像一道白色发亮的闪电,一溜烟钻进了那条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异行和桐翡追到门口,正想报个家门,谁知只看见一只手指苍白,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小手,门就“咚”一声撞上了。

      又吃了闭门羹。

      桐翡怒道:“这里的人好没礼貌!”

      秋异行平静地道:“不请自来,待与不待,也是主人的自由。”

      桐翡歪头,扯嘴道:“我真羡慕你的好脾气。你的鼻孔只用来喘气的吗?能不能发出一个‘哼’?”

      秋异行道:“不能。”

      桐翡翻翻白眼,无声哭泣,想了想,硬是原地跳了几跳,才把这股气压下去,道:“里面那个怪人,那个姑娘,怎么回事?难道这里只住着她一个人?那也太诡异了!”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鬼片的影子,好像多数有这样一个空荡荡的庄园,空无一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有鬼魅浮动……
      难道方才那名女孩……

      就在这时,城堡里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声音尖细,透着稚嫩,划破天空,却没有停止的意思,每一声都在安静的城堡上方惊心回荡。

      一直叫了很久,没听到任何动静,也没有人出现,没有人制止。过了许久,叫声渐渐止歇,周围回归平静。

      桐翡后背升起阵阵寒意,冷汗直流,越来越觉得到处都很诡异,忙凑过来攀住秋异行的手臂,眼神警惕地四处望望。

      这一望,还真发现了什么东西。

      庄园的大门口,出现了一辆高大的马车。

      两匹雪白骏马并排拉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马车通体乌黑,连轮子也是黑色的,但并不沉闷,反倒透着一股贵族的优雅。

      车上坐着两名洋人,一男一女,中年模样,衣着端庄,都穿着浅色风衣,头戴黑色礼帽,女士的礼帽上一层网状黑纱,遮住鼻子以上的部位。

      他们显然没注意到城堡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因为那名女士情绪激动,在比划着什么,尖利的声音大到压住咕噜噜的马车声,传到桐翡耳中。

      “哦,天哪!我再也无法忍受!如果我犯了错,让上帝来惩罚我!”

      那名男士一言不发,女士的声音有些像唐老鸭,又尖又哑,继续咆哮:“糟透了,一切都糟透了!一切的一切,安静得要疯掉!”

      她坐立不安,忽然捂住脸颊,痛哭道:“天哪!我害怕走进这个地方!这里曾经是我的家,现在像一个疯人院,每次进来,我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桐翡会英语,能听懂女士声嘶力竭的每一句话。秋异行虽然听不懂,但凭那名女士激动崩溃的声音,也能猜出是什么不好的事。两人心在半空吊着,互相看了看。

      马车走近城堡,兴许发现了不远处的两个陌生人,那名女士停止哭泣,怔了怔,与男士一起跳下马车。

      她掀起脸上的罩纱,轮廓贵气,皮肤白的发光,即便脸上挂着泪痕,也难掩成熟的风韵。男士个子高大,眉宇深沉,眼神警惕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桐翡悄悄给秋异行翻译了一遍。秋异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竟然听得懂洋文。秋异行道:“我们来自东方的国家,碰巧来到这里,想借口水喝,不胜打扰。”

      桐翡又翻译给那对夫妇听。男士听完,脸色缓和了,眉眼中依然带着一股忧郁,道:“原来如此。不过,这里实在不适合招待客人,对不起。”

      他“对不起”还没说完,女士叫道:“太棒了!我们好不容易来一个客人!简直是上帝指给我们的,我太需要人说说话了!”说完双手一推,打开那扇木门,挽着桐翡的胳膊走了进去。

      一进门,桐翡两人便被富丽堂皇的内庭吸引住了。

      虽然窗户全被遮掩,太阳照不进来,城堡中光线很暗,却依然能看出它的华丽。以花纹铺设的大理石地面,从天垂下的巨型吊灯,古朴的家具,空旷的待客厅,到处是繁华厚重,质感上乘的窗帘,壁炉里的篝火透过玻璃摇曳,这也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女主人好不容易有些喜色,可一进门便收起了大嗓门,带他们去楼上参观,只敢小声说话。而在每一层楼,都能看见几名女仆。

      有跪地擦拭的,整理花束的,记录食谱的,负责开关门的。只是每一个女仆,都仿佛哑巴一般,默默做事,看见有人进来,既不迎接,也不理睬,好像没看见一样。

      于是,这座宽大的城堡里,楼上楼下,到处是走动的人,却寂静得可怕。

      几人来到三楼,连女主人都噤了声,只带他们匆匆穿过走廊。而据桐翡推测,右面这处房间,应该正好是那名脸色苍白的女孩弹奏的房间。

      桐翡默默从紧闭的房门路过,那股惊悚感始终在心间飘荡着。

      午间,女主人让仆人准备了丰盛的餐食,有烤羊腿和芝士牛腩、火腿、甜点等,每个盘子装了一份。

      桐翡要馋疯了。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吃到西餐,还是宫廷盛宴,由不得牙根不酸,风卷残云。

      秋异行吃的比较少,浅尝辄止。桐翡猜测他吃不惯这么甜腻的。

      席上,男主人客气了几句,便低头用餐,脸上的愁容挥之不去。女主人原本心情明媚,见状,举着叉子,不满道:“亲爱的,你一定要愁眉不展吗?”

      男主人不响,女主人等了等,忍无可忍道:“这个房子一个疯子不够,要所有人都跟着疯?!”

      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大声尖叫,摔了盘子,意大利面洒了一地。

      桐翡和秋异行面色尴尬,桐翡想说点什么,秋异行对她摇了摇头。

      男主人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切,默默切割盘中的火腿,将它们一块一块放入口中。

      最后,等他吃完了,擦了擦嘴,站起身,将地上的妻子扶起。女主人哭成一个泪人,坐回餐桌前,把一张方形餐巾纸盖在脸上,肩膀抽搐着。

      男主人叹了口气,对桐翡两人道:“抱歉。我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他用平稳的口气,诉说着发生在家里的事情。

      原来,他的名字叫博恩,曾祖父是国王的叔叔,作为王公贵族,这一脉上百年来过着优渥富足的日子。虽然王室更替,已逐渐远离权利中心,但土地房产、奴仆和珍藏已足够几辈人衣食无忧。

      不幸的是,到博恩这一代,忽然出现了一种怪病,发生在他女儿克劳克身上。

      克劳克在十岁的时候,忽然见不得光。一见阳光就会发疯,尖叫,接下来是无止境的忧郁和悲伤,把自己关在屋中悠悠哭泣,谁劝都没用。直到下一次又不小心被太阳照到,开始下一个发疯循环。

      自从发病,五六年来,这处豪华庄园便进入了暗无天日的时代。

      所有窗户全部关紧,密封,窗帘紧闭,只通过管道与外界通风。所有人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刺激到克劳克脆弱的神经。

      克劳克则常年呆在自己漆黑的房间,与一只猫和一架钢琴相伴。饭菜送到门口,吃完有人摸黑来取。

      常年无光让克劳克因缺钙而异常瘦小,皮肤苍白,性格越发偏执,动不动大喊大叫,与外界断开一切联系。

      而更为煎熬的则是博恩夫妇。博恩夫人原本性格强势,喜怒都在脸上,房间里到处回荡着她的大嗓门,如今一踏进这个门就仿佛进了牢笼,大气不敢出。隔几日出门视察田地成为她唯一喘息的机会,只有在阳光与土地中,她才敢大声说话,还可以笑。

      于是她总是在开朗、抑郁、开朗、抑郁中来回切换,时间长了便忘了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隔断时间就因压抑而崩溃一次,像克劳克一样变得喜怒无常。

      桐翡听博恩先生讲完,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

      看样子,博恩先生既要面对病情日渐加重的女儿,还要安抚精神狂躁,几近崩溃的妻子,这样的压力中,又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怪不得他一直小心翼翼,面带愁容,其实他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一个。

      博恩先生说完这一切,温和一笑,道:“我非常抱歉,没能让你们感受到这里应有的热情。”

      桐翡理解他的心情,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双手张开笑道:“哈哈!这样绝美的午餐,还有比这更热情的吗?”

      秋异行颔首道:“感谢您与夫人的热情款待。”

      博恩先生笑问:“你们远道而来,是否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桐翡便把考察乐团的事情说了,博恩一听,道:“那你们来对地方了。离这里几公里处就有驻扎的乐团,我可以坐马车带你们去。不过乐团不是每天都有演出,你们可以多待几日,改天再去。”

      博恩太太听他们讲了这么多,渐渐不再哭泣,听到考察乐团的事情,眼睛一亮,嘶哑道:“能不能带上我?”

      她的神情变得像一个孩子,眼巴巴求大人带出去看花灯,桐翡笑道:“当然。”

      于是,秋异行和桐翡便在这处城堡住了下来。

      前几日,博恩夫妇每日带他们出门逛集市商店,参观他们自己的农场,见识上千顷田地中种植的燕麦、玉米等谷物,以及夕阳下上万名黑人奴隶劳作的场面。

      秋异行还是头一次见到,微微皱眉,虽然默不作声,但桐翡知道他心中所想。

      洋人们看着先进,实则等级分明,层层剥削,比起秋异行所在的朝代,更为暴戾,也更为隐蔽,包装得很精美,终归掩饰不了内在的龌龊。

      博恩夫人开朗很多,总是穿着华美的服装,每日精心打扮,好像有穿不完的时装,一走出去便有相熟的人上来打招呼攀谈,好像所有的人都认识她。

      她的心情似乎明媚不少,走到哪里都大声说笑,到处讲解,桐翡心道:“她也是个外面玲珑,内里苦命的人,笑一时是一时罢!”

      不过,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几天以后,博恩先生和博恩太太看她的眼神,却慢慢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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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庄园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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