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驯化纨绔》桂花团团

25、管钱

　　桐翡大叫：“不好！”光脚冲出门去。

　　惜云麝白天受此打击，夜里就着火。那也太巧了！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相当于在众人面前被扇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已经陆续有人发现火势，桐翡一奔出院门，就见四面八方的人影拎着桶的、端着盆的、呼喊着涌向那片火海。

　　只是太晚了。

　　火舌舔出几丈远，房梁在烈焰中露出黑黑的骨架，几间房子深陷在火海中，根本无人能够靠近。一群人只能在外围声嘶力竭地乱跑乱喊。

　　桐翡在跑动的人群中发现了好几个惜云麝院中的丫鬟，其中就有红袖。她脸上乌黑一片，跪坐在地上，吓懵了似的不会说话，一脸恐惧地望向熊熊燃烧的房子。

　　桐翡拽住其中一个提着水桶还要往里泼的伙计：“来不及了，快清点人数！”

　　话音刚落，从火海里跌跌撞撞跑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丫头，半边脸被火舌舔过，头发丝冒着火星，滋滋焦味，前胸后背的衣服全都着了火。

　　那丫头疯癫一样啊啊惨叫，只知转圈乱跑，火苗呼呼窜起，桐翡一把将她按住，在地上踢了几个滚，又噗噗踩了几脚，才将火苗熄灭。

　　桐翡问道：“屋里还有谁？”

　　那丫头躺在地上，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哇一声哭出来，指着火海道：“……二老爷！二夫人！”

　　桐翡道：“还有谁？”

　　“没，没看见了。”

　　桐翡心脏狂抖，起身围着院子转了几圈，终于发现房屋背面有一处地方，火势不大。

　　那一处原来像是个厨房，屯了些大水缸。火苗带着燃烧的柱子砸下来的时候并没把水缸尽数砸碎，一些火苗掉进缸里，瞬间湮灭，剩余的火柱正好架成一个“人”字形，稍微留意的话，一个人刚好可以从那个“人”字的下面匍匐爬过。

　　桐翡二话不说，撕下裙摆，在水桶里一过，裹在头上，冲进那个空隙。

　　炙热的气息扑灭而来，令人窒息，皮肤下意识地开始疼痛，桐翡闭眼冲入，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拎了回去。

　　她跌坐在沙地上，抬头一看，秋异行将她抱在怀里，焦急道：“你这是送死！”

　　桐翡嘶吼道：“你弟弟弟媳快死了！”

　　秋异行双眼赤红：“你坐在这儿，不要动！”

　　他眼神决绝，不容置疑，桐翡怔了一下。只一下的功夫，秋异行已冲进火海。

　　桐翡扑倒在地，伸手去叫：“秋异行！！！”

　　秋异行的身影果然顿住了。桐翡来不及站起，爬着滚到他脚下，拽住他的裤脚，尖叫道：“你太胖了！我个子小，我过去！”

　　忽然，她闭嘴了，瞪大眼睛。

　　秋异行目视着的正前方，那个“人”字形的下方，出现了一个黢黑的人影。

　　一个人正缓缓地，爬一下停一下，慢慢从那个火柱架成的小小空隙爬出来……

　　他的头发、脸庞、皮肤和衣服全部焦黑，仿佛一只硕大的黑蜘蛛在缓缓蠕动。而上方随处燃烧的火苗，时不时因为蹭到他的衣服窜得更高。如此下去，他随时可能被烈火吞没。

　　桐翡和秋异行一起向前扑了几步，这才发现，眼前爬动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摞起来的两个人！

　　下方的是惜云麝，人已经半昏厥，奄奄一息，而上方的是秋涛，为了不让妻子被火苗噬到，将她护在身下，用绳子绑在一起，爬一步，拽一下，生生将她从火海中拖了出来！

　　众人惊叫着冲过去，把二老爷和二夫人架起来，放在远处的草地上。桐翡回头去看，那几处院子已经彻底坍塌，残枝断岩纷纷掉进火中，眼前只剩一片熊光，吞并了半边天空。

　　喂水的喂水，擦拭的擦拭，有人轻轻摇动惜云麝：“二夫人……二夫人……”

　　桐翡焦急道：“掐人中啊！”

　　张妈慌乱伸出手来，张开就掐，只听“呜——”一声惨叫，惜云麝一把推开张妈的手，捂住自己的嘴。

　　一旁的秋涛原本忍痛趴在惜云麝边上，见她醒了，忽然才感到疼一般，惨叫一声，晕死过去。秋异行连忙上前抱住他。

　　桐翡见惜云麝没事，胸中一松。望着眼前这一对苦命鸳鸯，转头看看冲天的火势和一脸灰黑的人群，忽然又升起一股怒气，指着惜云麝就骂：“你真是个胆小鬼！死都不怕，还怕丢人吗！就因为白天说了你几句，就要死要活？亏你还敢当这个家，我呸！”

　　惜云麝的眉毛和头发被烧毁了一半，烟气未散，脸上全是焦灰，双目紧闭，用一只黑手捂着嘴巴，闭口不言。

　　桐翡继续骂：“装死？有本事你再跳里面给我们看啊！幸亏今天都跑出来了，要是死一个，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你！”
　　惜云麝睫毛抖动，眼皮也跟着颤动。

　　桐翡一屁股坐在地上，揪了一把草泄愤：“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毁了我的画，我一开始很生气，我他娘的还没这么丑过！但是后来，我又有点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做的事，是我以前……以前最爱做的事。”

　　她不由想起前世那些纸醉金迷的日子，遥遥笑道：“恶作剧！逗乐！开心！人生苦短，爱咋咋地！只要你想，你就去做！只要不是杀人放火……”

　　王喜小心翼翼提醒道：“二夫人好像，好像是杀人放火了……”

　　桐翡一愣，一巴掌拍到惜云麝大腿上：“是啊！你有没有底线啊！自己死还要拉一帮垫背的！你简直是缺德！”

　　惜云麝被她拍得嘴角一扯。桐翡又是一巴掌：“我要是你，被人抓到了，大大方方承认，赶明儿重金收买那位画师，下次非把她画成一个丑八怪才好。这样不好吗？你傻不傻！傻不傻！傻不傻！”

　　桐翡连抽好几巴掌，惜云麝终于忍不住了，痛的一哆嗦，依旧不睁眼，轻轻道：“我，我没想死，我只是……只是点了一只蜡烛……”

　　桐翡道：“干嘛？”

　　惜云麝道：“把我那张画像烧掉。”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惜云麝顿一顿，缓缓着：“没料到，烧着烧着，就睡着了……”

　　桐翡鼓足力气又在惜云麝大腿上奋力一拍：“那你更是罪不可恕！事还没做完睡什么觉！睡什么觉！睡什么觉！”

　　拍着拍着，自己都笑了，长长吁了一口气。

　　惜云麝不是自杀，她觉得自己的罪孽也减轻不少。

　　秋异行一直在旁侧照看弟弟秋涛的伤势，确认无大碍，已悠悠醒转，听这边桐翡一顿打骂，也明白惜云麝不是故意纵火。
　　秋异行站起身，看着那片冲天的火光，目光笃定道：“虽是无心之失，但后果太过严重。云麝近日还是安心养身体，以此为鉴。以后府里大小事，一律由大夫人过问。”

　　桐翡坐在草地上，闻言，差点从后仰倒，瞪大眼睛问：“啥？你再说一遍？这是……要我管家？！”

　　**

　　三天后。

　　晚膳过。秋异行在小花园进行着十年如一日的事情：散步一刻钟。

　　晚枫摇动，树丛飒飒。秋异行背着手，身如修竹，心无旁骛，在林间的鹅卵石上缓缓走过。

　　一片和谐静谧忽然被后面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打破。秋异行回头，看见来人，微感诧异。

　　胡先生为人腼腆稳重，打理府上账目，深得秋异行认同。事情虽多，手却极快，账目理得清晰有致，每日午后收工，不再外出，几乎见不到人。

　　今日这个点出现，还是哒哒哒小跑着过来，很是蹊跷。胡先生跑到秋异行面前，喘着长气道：“可算找着您了。”

　　秋异行温声道：“胡先生有事？”

　　胡先生绞了下手，低声道：“我，我不想干了，大人。”

　　秋异行心下一惊，不动声色道：“为什么？”

　　胡先生踌躇道：“夫人说，说她以后自己来记账。府上的收支她已了然于胸。”

　　秋异行眉头微蹙，心道怎么可能？

　　桐翡被他安排管理账务，去账房和胡先生学习，起先一百个不愿意，时间不自由，看见数字就烦，算错了不能怪我，磨了上午磨下午，见秋异行不松口，这才硬着头皮去了。

　　这才学了两天，就学会了？

　　以秋异行对她的了解，桐翡贪玩好乐，志不在此，也不善此处。惜云麝十天能学会的，桐翡至少需要十五天。他只是借这个机会，让她了解府上支出，明白惜云麝的难处和一片苦心。

　　胡先生看着自己的脚尖，嘟囔道：“夫人说要重建二老爷和二夫人的房子。”

　　秋异行微微心安，道：“这是应该的。”

　　胡先生皱眉道：“可是她要拿出一百两银子，说要建成一座豪华住宅，叫什么……别束，两层楼房，喝茶的见客的睡觉的，连……连茅房都有，就设在屋里面……”

　　秋异行：“……”

　　胡先生又道：“隔天她又说，大家太苦了，过的什么日子。说要，说要给大家伙提高伙食。”

　　秋异行道：“这倒是一片好心。”

　　闻言，胡先生垮下脸，急道：“可是，她她她……她又拨出一百两银子，说要给大家买鸡吃。全府上下每人每月四只鸡，我一算，这一百两银子也不够啊。”

　　他顿了顿，略微委屈地道：“其实，照她的说法，二老爷的房子造成那样仙府一般，一百两也远远不够。”

　　秋异行略一思忖，安慰道：“她在娘家就这样，大手大脚惯了。你要慢慢教她，每月账目让她细看，对各种花钱的地方做到心中有数。”

　　胡先生道：“有数呢。去年一年的账我都拿给她看了。她就看了几眼，丢回给我，说都记住了。”

　　秋异行：“……”

　　胡先生道：“过了一会儿，她就说要进行什么……财政改革。说不能只想着省，要想着赚，开源比节流重要。”

　　秋异行道：“也有道理。”

　　胡先生又急了：“哪啊。我问她怎么开源，她说要在府里，开一个赌场！”

　　秋异行挑起眼角：“赌场？”

　　“对对对，就是……赌场。她道那些世家子弟们到处吃喝玩乐，玩的都是些小儿科。府上一个她，一个林姑娘，可会玩了，设个赌场招揽人，你是玩骰子，还是赌牌，还是斗鸟斗鸡，还能……还能一群人唱歌还是什么，拍戏！对对，还要拍戏，她说了一堆，我都听不懂……她说这群纨绔子弟的钱最好赚，咱们就出个场地，每天就是一大笔入账。”

　　秋异行眉间一凝，轻声道：“胡闹。”

　　胡先生道：“是啊，哪有知府衙门开赌场的。我和她犟了几句，她就……不高兴了。我把她说的这几样花销一样样算给她看，账上现在只有六百多两银子，又是盖别束，又是设赌场，又是吃鸡，一个月不到就用完了，后面怎么办？”

　　秋异行道：“后来你们就吵起来，她说不要你干了？”

　　胡先生脸一红，道：“那是昨天。她说不让我干，我一想，大人对我不薄，我也舍不下这么多家当让她给糟……给花完了。谁知今天又吵了一架，我给她列账，她说那就不买鸡了，咱们后院不养了一些鸡吗，先把那些杀了再说。”

　　秋异行一怔，严肃道：“简直胡闹！她在哪，我去讲。”

　　胡先生立刻回身一指：“夫人前脚说完这话，后脚就提了一把这么长的刀，到后院杀……杀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