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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轿中疯狂 ...

  •   许家巷是烟州最为繁华的街巷之一。巷子不宽,不足十尺,可长度却达三里有余。延巷店面林林总总,一进巷口,就见左右彩旗飘摇,人群挨挨挤挤,目之所及、喧哗叫卖,皆是烟火气息。今日那顶大红轿子一出现,便把这股烟火气推向了高潮,燃得像要冒烟了。

      这顶喜轿不是一般的大,一顶轿子就占了一半的路面。抬轿的几人仿佛娶的是自己的老婆,扭得飞快,轿子有力地一颤一颤,不多一刻便穿梭了百米有余。

      聚集在后面的小屁孩越来越多,边追边喊:“知府大人娶媳妇啰!”

      桐翡坐在轿中,翻翻白眼。

      刚穿越的第二天,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兜头罩上喜帕,急急赶出娘家,那涂着红唇,嘴大得能吞下一头牛的娘亲,上轿之前拉着她的手叮嘱半天。

      “女儿啊,要把相公伺候好,切不可意气用事,你爹的酒铺生意就靠你了!”

      什么?我家是开酒铺的?!

      怪不得昨夜那矮矮胖胖长得像公猪的老爹回来时,也不见醉,身上却一股酒味!酒-香-味!

      一闻就是好酒!

      若没珍藏二十年以上,出不来那种醇厚甘甜!

      桐翡是行家,北京城高端酒吧会所的常客,什么白酒洋酒,甚至黄酒药酒,都能说出几百年的家谱。法国的马爹利,百加得的朗姆酒,芝华士,南美人爱喝的波尔多,黑鬼的阿马罗拉,风味上不管是辣椒、柠檬、黑加仑、柑橘、香草、红莓,都一尝便知,且酒醉不倒,人称“京城酒媚娘”。

      她懊恼得心脏抽搐,就凭这一点,白穿越了!

      娘亲啊,你咋不早说哩,早说昨夜我就先喝个三坛,再往陪嫁的单子里加三十坛!

      她娘的肥手在桐翡的手背上拍得啪啪响:“秋大人是三科状元,皇帝眼前的红人!娶了你,咱家祖坟上不仅冒青烟,简直要着火了!你那小性收敛着点儿,像个贤妻样,夫君不睡觉你不能上床,夫君不吃饭你不能动筷,夫君不出门你不能出院,夫君一伸胳膊你就伺候更衣,夫君……”

      她每说一次夫君,桐翡的脑仁就地震一次。妈蛋,这哪是做知府夫人啊,这和丫鬟有什么区别?

      “听娘的啊,那方面……勤快点。下个月就怀!最好是儿子。但凡生个一儿半女,你的地位就稳固了。”

      桐翡冷笑。

      丫鬟只需要干活,我白天干活,晚上还要陪-睡!

      “哦!差点忘了。千万不要卸妆!等他睡了你再卸,早晨没等他醒你就悄悄起床梳妆。男人都喜欢花容月貌,黄脸婆迟早被甩,到时候他纳几个小妾,有你苦头吃的。”

      桐翡脱口而出:“万一他半夜要那个,看见我的脸怎么办?”

      娘亲疑惑着问:“……哪个?”

      “新婚嘛,一夜三五次的岂不是常事?”

      桐夫人:“……”

      半晌,她红着脸道:“……不要点灯便是。”

      桐翡不依不饶:“万一有月光照进来,怎么办?”

      “……那你就把床帘死死拉上!”

      **

      身后一群小孩为了几颗糖果,还在追着轿子齐声大喊:“知府大人娶亲啰!知府大人娶亲啰!”

      桐翡坐在轿中,摸着自己滑腻的鹅蛋脸,修长的脖颈,想着早晨镜中自己的模样,摇头苦笑:“这样倾国倾城的美貌,竟然都不敢卸妆……”

      她轻掀喜帕一角,扒开轿帘,想看看街上什么样子。谁知还未看清,眼睛就把围上来的数张八卦脸占满了。

      古代娶亲,新娘的脸万万不能被别人看见,只有入洞房后等新郎挑开喜帕才得见真容。

      知府夫人也算一方主母,竟然睁着一双妖媚大眼往外瞧,这可新鲜去了!早听说知府夫人是方圆百里的大美人,桐家酒铺米酒泡澡养出来的娇小姐,如今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一个眼神,就已经让人膝盖酸软了!

      呼啦啦围上一群脑袋,走几步又围上一群脑袋,跟着轿夫的步伐快走,打远看去,像几十个人抬着一顶轿子。打前儿骑着高马的管事见情况不妙,刚想呵斥,就见轿帘掀开,一个全身红衣红绸的身影从行进的轿中直接跳了出去,直奔右首一家店面。

      桐翡几步蹿到店面门口,仰头一看牌匾,咧嘴大笑,岔开腿冲天比了个“yeah”。

      然后在石化的伙计面前尴尬地收回姿势,呵呵一笑,又暧昧地眨了下右眼。

      果然是“宋大夫烧饼”!

      北京有名的“宋大夫烧饼”,传说祖上已经流传二百多年,是当之无愧的百年老店,每日限量三百,午后两点歇业,因此凌晨就要搬着小板凳排队。
      主要那个味儿实在是太独特了!

      甜丝丝的,有股湿面团的黏香,又有烘烤后的热气,夹杂着玫瑰花被黑芝麻糖包裹后独一无二的浓腻,没跑了。

      北京那个店应该颁个百年物质文化遗产金奖,尼玛,味道竟然一丝不落保留下来了!

      桐翡咬着下嘴唇,防止口水流到下巴上,指指筐里:“来十个。不不不……两百个,两百个!”

      先是见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从奔跑的轿中直接跳出,又见她把喜帕一把拽下来,揉巴揉巴攥在手上,接着对着店面狂笑,笑完像个二傻子一样冲天伸出两根手指,貌似还调戏了伙计,现在竟然要两百个烧饼!

      筐里拢共也就三十个!

      伙计的脑袋嗡嗡直响,眼珠子快要盯成对眼儿。知府大人的新娘虽然长相娇艳,但行为举止实在是——

      太可怕了!

      幸好灶上还有一早出锅的存货。几个伙计忙装的装,捆的捆,凑够了两百个烧饼,分成两捆,蛮大的两包。一会儿的功夫,桐翡已经吃完两个热烧饼,啧啧赞叹,腮上还沾着十几粒白芝麻,咯咯笑道:“账算在知府衙门头上,回头请你们喝喜酒哟。”

      她将喜帕揉成更小的团团,塞进上衣,左右开弓,膝盖微弯,凝气屏息,用力一提,便将两百个烧饼提起,转过身来。

      “……”

      眼前的场景让她一口气没撑住,烧饼差点掉地上。

      迎亲的队伍,知府大人派了五十余人,如今那五十余人加上看热闹的人,生生变成五百余人,密密麻麻挤在窄窄的许家巷里。

      买东西的也不买了,做生意的也不做了。男人们都双眼瞪直,婆姨们瓜子含在口里忘了吐壳,姑娘家则挤成一团,眼神闪躲,偷瞄一眼,笑一嘴。连那群一路追赶的小孩也被新娘的豪放架势吓到,喊声都不利索了:“知府大人……娶……娶亲咯——”

      桐翡咽一下口水,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前。

      烧饼太重,撅着屁股,十分笨拙地爬进轿子。坐定理了理头发,把皱巴巴的喜帕掏出来兜在自己头上,扯开嗓门尖声喊道:“起——轿——”

      烟州知府秋异行的脸,今日算是丢尽了。

      **

      一路队伍浩浩荡荡,仿佛一条长龙,蜿蜒挺进烟州府衙。秋异行手捧红花站在门口,见浩大的人群簇拥着喜轿缓缓走来,略感意外,也暗暗欣慰:“看来烟州的百姓很敬重我这个父母官啊,竟自发组织了这么大的迎亲队伍。”

      桐翡刚惹了大热闹,又是头一回做新娘,凭空多出几分从未有的娇羞,接下来的环节便老实得很,要怎样就怎样。

      拜堂结束,被两个妈子搀扶着入了洞房。大红床铺,凤凰披被,粉红帷幔,红烛红联,腼腆的新娘静静坐在床前,等待新郎亲启娇容。

      屁!他们在外面喝得沸反盈天,不让我上!

      从寅时起床梳妆到现在,大半日下来一口水都没喝上。她肚子饿得有气无力,扯下喜帕,踢掉鞋子,四仰八叉瘫在床上。谁知刚贴着床铺,便像屁股压到了弹簧,整个身体从床上弹起,滚落在地。

      桐翡就势滚到桌边,哆嗦喊道:“什么东西?!”

      床边的粉色帷幔一动不动。

      片刻,一只鸟状的影子盈盈浮现,缓缓飞动,一眨眼,便飞出帷幔,落在桐翡眼前的桌上。

      原来是一只鹦鹉!

      这只鹦鹉个头不大,眼神炯炯,鸟喙鲜红,硬如铁钩,羽毛色彩斑斓,黄绿青红夹杂其中,根根光洁如新。

      总之,是一只华丽的鹦鹉。

      连声音也又细又尖,仿佛戏剧中的女腔:【你好,我叫琼瑰。】

      桐翡哭笑不得,撑着椅子爬起身,喝了口茶压压惊,扭头道:“你是……系统?”

      【……】

      琼瑰的身子明显泄了一口气,大约没想到桐翡不但不惊讶,反而上来就说出它的真实身份。

      桐翡抱胸道:“穿越不都这么玩的嘛!真可惜,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什么新奇的玩法,把系统包装成一只鹦鹉,哼。小鹦鹦,你为什么不选别人,偏偏选中我?”

      琼瑰的音色宛转悠扬:【因为你花天酒地,穷奢极欲,且连续二十年不知收敛,天庭中你的案卷多得放不下了。】

      桐翡囧起眉毛:“啥?我有那么夸张吗?花父母的钱,既不杀人,又不犯法,就是多泡了几个男人,玩玩嘛,为GDP做了那么多贡献,不至于落个如此下场吧?要不咱再合计合计?”

      琼瑰:【有违公序良俗。】

      桐翡撇撇嘴,端起茶杯,无奈道:“说吧,你要怎样?”

      琼瑰:【把你打造成天下第一贤妻良母。】

      噗——

      桐翡一口热茶喷在琼瑰艳丽的羽毛上。

      她忙捡起喜帕帮它擦干,顺带擦擦桌子:“不好意思,失态失态。你的任务,实在是……实在是……”憋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放浪形骸。

      把她打造成贤妻良母,相当于劝妓-女从良,叫瘾君子戒毒,哪个鸟人脑袋被门夹了想出来的损招?

      桐翡嘿嘿嘿嘿笑得发抖,忽然眉毛一挑,一脸坏笑,道:“我若不呢?”

      琼瑰:【失节会有惩罚措施。】

      桐翡心中更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愁容:“什么措施嘛?”

      琼瑰:【视情况而定。】

      哼。玩捉迷藏的游戏是不是?

      故弄玄虚!

      桐翡刚在心里说完这两句话,忽然听到一个音色平稳,近似于懒洋洋的声音,把自己心中所想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

      【哼。玩捉迷藏的游戏是不是?】

      【故弄玄虚】

      桐翡大惊,环顾四周,果然发现喜房中又出现了另一只动物。

      一只披着褐色绒毛,肚皮发白,双眼炯炯如黑豆的刺猬。

      这只刺猬的四条腿短如指肚,白嫩白嫩,躺在一只八寸宽的镜匣上,摆出一个懒懒斜卧的姿势。

      桐翡与琼瑰几乎异口同声:“你又是谁?”

      刺猬挠一挠蹄子,闲闲道:【在下居居。】

      桐翡警惕道:“你跟它一伙的?”

      居居道:【否。它是来惩罚你的,而我,是来救赎你的。】

      桐翡已彻底懵圈。琼瑰的声音异常尖利: 【你到底是何来头?】

      居居的音调依旧平淡温和:【她不适合做贤妻良母,也做不了贤妻良母。】

      桐翡对这个定义十分认同,激动道:“知我者,居居也。”

      顿一顿,她迷惑道:“既然不是同伙,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居居道:【帮你做一番大事业。】

      桐翡琢磨:“大事业……”

      又是什么样的事业?正如琼瑰所言,她活到二十多岁,除了纸醉金迷、纵情享乐,似乎并未正儿八经做过什么事。

      “什么样的事算大事业?”

      居居: 【我不知。你自己想。我只接受一个输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凡事不必难为自己。但无论你选择做什么事业,我都会帮助你。】

      桐翡恍然大悟,喜道:“这不就是大女主的戏吗?搞事业那可好玩多了。”

      她转身对琼瑰道:“你看看人家这境界。”

      琼瑰浑身的羽毛似乎因为愤怒而发抖:【不行!我接受了天庭的任务,必须要完成。你等级几级?】

      居居:【三级。】

      琼瑰:【我五级。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居居: 【我只接受一个输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改造她,你不在行。】

      琼瑰的声音近似尖啸: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桐翡心中打了个颤:“乖乖,系统挡杀系统。”

      她暗下决心,现在是二比一的形式,她和居居二,琼瑰一。待会儿如果两系统打起来,三级对五级,万一居居不敌,她已经看好桌上的烛台,趁琼瑰不备,先砸晕了再说。

      可想归想,心里总觉得怕怕的,人身博系统,系统不是都自带金手指吗?万一砸不晕琼瑰,被反杀了怎么办?

      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琼瑰已怒不可遏,忽然大鹏展翅,掠过桐翡的头顶,尖喙仿佛一把阴钩,照着居居的肚皮便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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