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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节 ...

  •   庆忌乃涸泽之精,有它们在的地方,就有生生不息的水流源泉。
      时重离开竹阳镇时,并未见过庆忌。尽管他们一家都是妖,但她真的也没有在此处见过其他妖。
      那这些庆忌想必是从某处迁徙而来的。只是她却想不通他们为何会留在竹阳镇。听闻庆忌傍水而生,竹阳镇何来的纯净水源能扶养如此多的庆忌?且这里虽人气充沛,却灵气不足,并不适宜妖族修炼。
      她捏着抖抖索索的小黄人儿,看他小嘴快速地一张一合,无奈和他面面相觑。谁能告诉她他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尽管他很是老实,小短手努力地指向那个木屋,神情很是焦急。
      时重沉默着看他手脚胡乱比划,心中思索了一番。
      既然无法交流,留着他也无用。她想也不想,甩出根绳索将它捆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滴溜溜的黑眼睛和鼻孔。
      谁知这看似柔弱无助的小人儿在这种关键时候也能溜得飞快,趁她一个不注意,被捆紧的双腿蹦着挤进了那二寸宽的门缝里。
      “......”时重惊愕地伸手去捞,没有捞到,气急反笑。既然如此,那便擒贼先擒王吧。

      时重隐了身形,慢悠悠沿着木屋走了一圈,布上结界。三五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地窝在墙头梳理羽毛,她踮踮脚,扒着墙沿往里望,发现院子里头空荡荡静悄悄的,像是无人在的模样。
      好奇怪。是出门了么?但门上并未挂锁呢。
      她偷溜回树上,摘了片叶子放在手中摩挲。倘若无人,她更是有理由为他守了财宝。今日她下山,不如先行好事,肃清一下竹阳镇妖族的不正风气。

      这栋小院虽不比风雨楼的广阔气派,但别有一番精致小巧。时重眯眯眼,看见曲曲折折的小路上,扭着纤腰慢吞吞走来的女子。时重一面把玩叶片,一面盯着那蓝衣女子带一帮小人儿走至那小院外,这才轻巧地跳下树去。
      那蓝衣女子又恢复了起初娇弱的模样,手懒洋洋一抬,黄色小人叠罗汉似的合力推开了木门,她便大摇大摆要走进门去。
      可正是在那一刻,她的身子忽然一僵,下脚之处骤然生出数道藤蔓,缠上了她的脚踝。她挣了挣,没有挣脱,惊疑之时,时重悠悠抚着掌走过去,轻拍了拍她的肩,声音低微:“怎么,不怕誓约反噬么?”
      “你又坏我好事!”那女子一见她,不高兴地沉下脸,手中银鞭如急电一般甩出。时重闪身后退,口中笑道:“莫生气,生气了就不美了。”
      站定身体后,客气询问:“不如我们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

      “谁要和你聊!”女子闻言怒目而视,又祭出一样兵器朝着时重掷去。
      竟是把银剑!时重侧身躲开剑,却见蓝衣女子用妖力斩断藤蔓,毫无迟滞地飞身上前握住剑柄,剑锋快如闪电,削去了她一截发丝。
      许是一种挑衅,对方捏着发丝勾起红唇,得意洋洋地笑。时重抚着断发,眉眼沉沉,眼神落在了她的剑上,若有所思。
      此剑好生威武,竟有削铁如泥的本事,和古夷那柄剑比起来好似也差不了多少。这小妖哪来的如此神兵?莫非也是偷来的?
      ......不知道自己使起来,是否还会顺手?

      女子见她目光仿佛黏在了剑上,神情有些许不自然,握着剑的手背在身后,不耐烦地开口道:“到底打不打,少磨磨唧唧。”
      她的徒子徒孙们着急地抓耳挠腮,她却仍被绊在这里,逗趣儿似的,实在是浪费时间。
      “打......”
      时重将目光收回,方慢悠悠地说出一个字,对面人的眼神忽地露出惊恐,时重话音一顿,听闻身后“咻”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朝她疾驰而来。
      她疑惑地转头去看,只见一根指头粗的绳索犹如蛇一般朝她面门而来,霎时间便近在眼前,下一瞬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时重低头瞪眼,难以置信。
      “这什......”还未来得及将一句话讲完整,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这不知何处飞来的绳索金光大作,竟是拖着她又向那蓝衣女子驰去。
      像把利剑一样,追得那女子上蹿下跳。时重被颠得七荤八素,目光灼灼地盯着蓝衣女子,急道:“用剑砍它!”
      她还想说什么,下一瞬,绳索的这一头却将她的嘴也捂住了。
      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她挣了挣,和门口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庆忌对上了眼。
      “......”
      然后她目光缓缓上移,呆滞地看向庆忌旁边,一个正在微笑的男子。
      船夫诚不欺我。时重讷讷想。

      --

      日光映曜,白云浮玉,树影晃动。入了暮春天气,两进的小院落里便是连壁檐墙角也丛生绿意。
      时重垂着眼,盘腿坐于地上,听身旁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捏着嗓子道:“妾身名唤雨霖,乃是竹阳镇背后那座山头的护山神......”
      竹阳镇背后有山么?......哦,姜陵山。时重漫不经心地想。
      “一月前山上来了一头野猪妖,将那山强占了,我的徒子徒孙们无处可去又饿得发慌,我便只能在凡人这里寻点儿灵气......”
      噫,好弱啊,怪不得自己对上她还有几分胜算。这护山神怕不是自封的吧?
      时重仰头,发呆地看着梨树繁盛的叶片间隙里摇曳的日光。

      心神倏忽飞远了,耳边的声音仿佛也变成了嗡鸣。恍惚中,女子滔滔不绝地自述后又有谁在说话。她却没心思去听,神色呆滞。她在迷茫,她是怎么从一个绿林好汉变成了阶下囚。
      不知多时,身旁忽地安静下来,随后肩膀被轻轻顶了两下,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冲她低声道:“你快说话,别磨叽!”
      说什么?
      时重回神,抬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见她看来,那眼眸的主人对她笑了笑。
      许是她眼神太过懵懂茫然,他又温和地说了一遍,声音低沉悦耳:“你俩还打么?”

      面前的人一身青衣,面如美玉,仪容清俊,周身气度淡然闲散,乌黑的发泛着湿润的水汽,被一根普通的木簪松松地挽在脑后。
      他坐在梨树下的石凳上,搁在石桌上的手指节分明,轻轻敲着桌面。
      时重抿抿唇,有些狼狈地垂下眼,下颌却紧紧地绷住,不愿吐出一个字。
      雨霖又顶顶她,恶狠狠低声道:“你个小菜鸟,你又打不过我,快说不想打!”
      时重无言看她一眼,动了动唇,压下心里那点躁意。心想说了又能怎样?好歹还是个护山神,却连面前这人的身份也看不出来。她是瞎么?

      且让她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她觉得她什么也不必说。
      打他主意的分明是雨霖,她好心来护,却被当作小贼一般与雨霖捆在一起。这还要她说什么?
      这简直是把她碾在了土里,一点儿尊严都不给留。
      想至此处,时重眉心一蹙,愤怒抬头,丝毫不怯地对上他浓黑的眉目。
      他的眼里笑意盈盈,含着几分戏谑,挥了挥手,泛着金光的绳索从她俩的身上脱落下来,摆了摆身子,“吱溜”一下钻进了他的袖摆里。
      “野猪妖近日不在姜陵山,你且先回去吧,切莫再烦乱人间。”
      话毕不待雨霖反应便轻挥袖袍,用一阵清风将她和她的徒子徒孙推出门外。
      “吱呀”一声响,门扇在她身后缓缓合上。清净的小院落里只剩他二人,时重惊疑不定地看他,这神仙是想干甚么?

      对上她的目光,他温和而从容地笑:“怎么了?”
      时重的眼神有些幽怨,决定开门见山:“敢问神仙名号?”
      他仿佛有些讶异,顿了顿,缓声道:“太乙散仙罢了,没有什么名号。”
      时重想了想,没想到太乙散仙是个什么位分,估摸是个小仙,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无表情拱手道:“那见过尊者,在下告辞。”
      他却收了笑,用漆黑的眼眸望着她,眼神沉沉,手指还时不时敲着,发出“哒哒”的轻响,教时重摸不透他是个什么意思。
      见他不说话,时重转身要走,刚走出两步,右手手腕上缠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将她往后拖。
      她垂眼一看,竟又是那条可恶的绳索,不松不紧地绑着她。她顺着绳子看去,见绳子的另一端延伸到了那青衣神仙宽大的袖摆里。
      身后之人轻叹一口气,时重转身,冷眼看他:“不知仙君这是何意?”

      逗一逗罢了,怎么气性这么大?
      他无声叹气,隐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抬,缚妖索便扭动着将她拽去了另一个石凳上。
      是让她等候发落么?时重气闷地盯着他,气他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捉了,也气他捉了她来却连一句话也不讲。
      上界的神仙都这么随心所欲么?
      ......神仙。
      她恼着恼着,又想起船公,他曾说风雨楼不让妖和神仙接触。即便她在风雨楼还未听谁提起过,此时却觉得此话甚对。

      那青衣神仙在雨霖离去后便沉默着。面容虽柔和俊俏,但眼睫垂落,教人有一种冰冷疏离的感觉。这样默然静了片刻,他起身,朝梨树下走,走至池塘边,仰头看那梨树,发丝轻柔垂落在肩背,水汽渐渐氤氲进了衣衫。
      日光斑驳,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怔忪。但这样的神情并没维持多久。
      他忽而转身,对上时重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轻声道:“你可唤我......”
      话语停顿,青衣神仙似是在斟酌,“你便唤我重景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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