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图景》叭啦叭叭叭

18、过肩摔

　　摩托车停了，在一个极其偏僻的泊车位上。两片落叶从头顶的树梢坠下，风一吹，各自往东西飞散。
　　脱下头盔，施祁感受耳畔的风，凉意扫去了他一瞬间的迷茫。
　　他抬手拨开宋星辰的面罩，伸出食指，轻戳宋星辰眉心，轻笑道：“如果大家被‘特权’吸引着，想要加入哨兵和向导的阵营，对人类而言也不错！东二区战役……死了好多战友。你重伤入院的时候，讣告占满邮箱页面。”
　　提起东二区，两个人心中同时泛起阵阵心悸。当时的状况过于惨烈，他们都不愿意回想。
　　“死伤那么多，最后才勉勉强强扛过去今年的攻击。中央指挥塔肯定会引导民众舆论，提高哨兵向导整体威望，吸引有生力量加入。更何况，这些是我们应得的！”
　　“理想主义者。”宋星辰小声嘀咕。她捏住捣乱的手指，轻笑道：“假期结束前，咱们再去看看文樱姐和文芸姐。”

　　进入特殊模拟厂，施祁颇为怀念地望着天花板。他双手交叉扶着后脑勺，说：“今天心情好，先陪你打两场人机，算是缅怀逝去的青春。”
　　“哟，”宋星辰停下脚步，转身道：“对天花板触景生情啦？”
　　施祁加快脚步超过她，转身倒走，习以为常地夸自己：“毕竟本人长情又专一，记忆力超群。”
　　本想习惯性怼回去，可触及施祁意味深长的眼神，宋星辰就硬生生把调侃的“情圣”二字咽了回去。
　　为了遮掩尴尬，宋星辰抓准机会给施祁来了个背摔。
　　施祁无愧于自己在役哨兵的身体素养，凭借本能反应凌空挣脱，稳稳落地。
　　“袭击在役哨兵犯法噢。”
　　宋星辰指指地面，代表训练场的白线刚好踩在宋星辰脚下。“训练的事儿，怎么能叫‘袭击’呢。”
　　特殊训练场的特殊之处，在于能直接模拟出他们胸前的挂坠钥匙，从而在小范围、小幅度内启用机甲。不过强度也就比人肉对抗稍微好一点。
　　有些哨兵视力绝佳，模拟出来的机甲跟半透明似的，能隐隐看到对方的脸。
　　联合对抗模式启动。
　　蓝色地面忽然投射出全息战斗场景，地方是施祁选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居然特别像东二区那场战役。
　　宋星辰头皮发麻，强压着心底的不安。她下意识在脑子里传达【你……】。
　　可话刚出口，她忽然意识到两个人的联结断开。她现在的搭档变成陌生的齐鸣骁。
　　幸好他们两个联结程度浅，还离得远，否则真对上话了，别说有多尴尬。
　　宋星辰迅速打开通讯器，用玩笑的口气说出方才的小差错。谁知施祁仿佛神游天外停顿了好久，等宋星辰叫了几声，他才回道：“我、我、我也是。”
　　他没说是什么，但宋星辰明白。
　　他们用前所未有的陌生方式，沉默地进行人机训练。
　　好歹是有过真实作战经验的搭档，哪怕难度调整到了最高级，对他们俩依旧简单地如同休闲娱乐。
　　关卡转眼间到了尾声，按照套路，他们即将迎来最强力的攻击。可施祁忽然开腔：“停手。”
　　一个简简单单的指令，没有给出原因，快得来不及让人过脑子。宋星辰硬生生克制住身体的惯性反应，执行了施祁的命令。
　　施祁周身的精神力暴涨，但却不像向导一般撑开屏障，反而像是拆解开，化为一根根战矛，连作为队友的宋星辰也感觉到了不容小觑的压迫感。
　　下一秒，一头巨型金毛狮子凌空跃起，撕碎所有的攻击。
　　通关。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精神体。”施祁召回狮子，让它绕着二人跑圈。“对了，我还参加了哨兵研究所的等级临床试验，S级。”
　　两个人解除机甲模式，相对而立。精神体狮子缩小，立在施祁身后。
　　施祁斜靠在狮子身上，神色自豪：“S级哨兵，目前唯一能独立作战的哨兵等级。”
　　“独立作战是什么意思？”宋星辰还以为，哨兵等级划分要过些时候才投入临床试验。
　　“独立作战就是，我可以不找向导结合的意思。”一人一狮，眼神笃定地看向宋星辰。“星星，我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向导了。”
　　宋星辰眨眨眼睛，张口，却晚了一步。
　　“你可以放心跟我结婚。”
　　兜兜转转，最终又绕回来。
　　好，或，不好？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宋星辰掏出一张纸递给施祁。
　　纸张泛黄、字迹褪色，正是她拍给过齐鸣骁的那张。
　　施祁眉开眼笑，“这是咱俩的排期名单，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宋星辰委婉提醒：“你再看看下面一行……”
　　把目光往下一挪，施祁的眉眼又耷拉下来。他没好气地说：“噢，还有姓齐的，你的‘现任’搭档！”
　　“现任”二字被咬牙切齿说出来。
　　宋星辰微微用力把名单抽出，她望向那两个并排的名字，心虚地闪躲目光。手指微微发抖，小部分是因为模拟训练，大部分是因为心虚。
　　她握拳抵消紧张，强迫自己直视施祁，询问道：“如果我说，我要以哨兵的身份继续服役，你会生气吗？”
　　她指着名单列表，解释起来：“见面排序是按照契合度从高到低进行的。我跟你虽然排在第一位，但其实是因为我跟齐鸣骁采取了两种搭配方案的平均值。”
　　宋星辰暗地里使了些手段，查到当年的过期数据：哨兵齐鸣骁与向导宋星辰匹配度99.8%，哨兵宋星辰与向导齐鸣骁匹配度79.3%。
　　“我作为哨兵和齐鸣骁匹配的契合度，其实，大于我作为向导和你匹配。所以采取这个新的匹配方案完全可行！”
　　宋星辰作为向导和齐鸣骁的匹配度太低，导致整体契合度被拉低。所以当年才让施祁赶在齐鸣骁之前，抢先一步见到宋星辰，接着抢先匹配、注册、结合。
　　如果换一种排序模式，也许他们会成为擦肩而过的陌生战友。在无数次战役中，偶尔搭档一两回。直至牺牲，或退役。
　　“如今他也失去了向导，我打算劝说他转职，然后……”
　　“会。”施祁出言打断宋星辰滔滔不绝的畅想。他身后的精神体立直，金毛狮子龇牙露出威胁的姿态。
　　“我会很生气！”
　　“祁祁……”
　　宋星辰抬手想去抚摸他的脸，却被他躲开了。
　　似乎这样还不解气，施祁顺势拽住宋星辰探过来的手腕，给她狠狠一记过肩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