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十一》春野渡舟

26、不知死活

　　“你来了？”

　　周晓萱走向她，眼里是见到朋友的单纯欣喜。

　　但她真的单纯吗？

　　“插个队而已，中午都在学校吵过了，现在还要抓着人打，你过了。”

　　陈静禾声音寒凉，看不惯她这样的作态，应笑笑几人面容都被打得红肿不堪，惨叫声接连响起，抱头护着自己的时候，记恨愤怒的眼神穿过人群直射两人的位置。

　　可周晓萱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双手抱胸冷哼：“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就应该付出代价！”

　　“你疯了！”

　　陈静禾只觉得她实在是疯的不可理喻，眼眸微动，皱着眉道：“你的事我不参与，把钥匙给我，我要回去了。”

　　周晓萱笑嘻嘻的应着声说好啊，然后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陈静禾的钥匙串交到了她的手中，陈静禾不再留恋，果断转身就离开了现场。

　　周晓萱单纯的笑意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似毒蛇一般阴冷固执的盯着那道纤瘦的背影。

　　“你以为你就不用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窄小的巷子口便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尖锐到仿佛要划破漆黑的夜，露出的是只有应笑笑几人看到的光明和救赎。

　　周晓萱几人面色巨变，万万没想到有人报了警。

　　这事要说闹到学校她也不怕，家里会有人给她兜底，顶多再挨个处分赔钱了事，但若是闹到警察局，那就不得了了。

　　“萱姐，有警察！”

　　“怎么会有警察？！谁报的警！”

　　“别管谁报的警了，赶紧跑啊！”

　　“……”

　　陈静禾脚步才刚刚走到巷子口，便被红蓝交替的灯光刺着了眼，抬头眯眼看去，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已经开门下车向她走了过来。

　　她手里还捏着刚刚周晓萱递过来的钥匙串，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亮起的页面上是还未播出去的通话界面。

　　“这么快。”

　　低骂声响起，下一秒，她已经被当作帮凶制住了肩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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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陈静禾是川溪中学里最有名的校花那所有人都是没有异议的。

　　漂亮是真的漂亮，从前到现在都不缺追求者，但有名却还包含了一个原因，就是她总和周晓萱这种爱闹事的学生待在一起。

　　与陈静禾不同，周晓萱和同年级的几个女生是从新生入学开始就是老师眼里的重点关注对象，女厕的烟头，烫卷的头发和不合时宜的浓妆都是老师看不惯的，而在校外她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会出现酒瓶，出现棍棒，出现许多许多不该是她们这个年纪触碰的东西。

　　所以当陈静禾和她们混在一起时，朱云瑶和几个科任老师气得纷纷轮流约谈，陈延生对陈静禾的态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越变越差的。

　　那时候的陈静禾也不在意，但因为周晓萱的事情总是牵扯得她也无辜挨训的时候她就烦了。至此周晓萱几人但凡要教训谁，陈静禾都不再参与进去。

　　她那些所谓的理由在陈静禾眼里实在太过幼稚。

　　况且她和周晓萱的感情也没好到能陪着她被骂，陪着她被叫家长。

　　她还愿意和周晓萱待在一起，纯粹只是为了气陈延生和期待着某天朱云瑶能拨通谭云的电话罢了。

　　但周晓萱又怎么会容许陈静禾作壁上观？

　　尤其是当她发现她和应笑笑争得你死我活的男人真正在意的人其实是陈静禾的时候。

　　巷子深处是死胡同，那几个女生包括周晓萱体力都没有警察叔叔好，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被带上了车子。而陈静禾本已和最先制住她的警察解释过了，那警察虽然依旧不肯放人，但态度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的冷硬。

　　“她和周晓萱是一伙的！”

　　就在陈静禾刚想松一口气的时候，被警察搀扶出来的应笑笑一句话就又让她的处境陷入了尴尬和质疑之中。

　　“……”陈静禾。

　　“你还是资历太浅了，在真相大白之前，不应该同情和听信任何一方的解释。”

　　带头的警察拍了拍制住陈静禾的那人肩膀，从过来人的角度给了他一个最真心的提醒，被提醒的那名年轻警察神情也重新归于沉肃，挺直了脊背大声的应了一声是。

　　“……”陈静禾此刻都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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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因后果我都全部说清楚了，我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还不能走吗？”

　　“应笑笑指认你和其她几名肇事者是一伙的，证据还未收齐之前，你只能先待在这里。”

　　“我们不是一伙的，手机你们也看了，聊天记录上清清楚楚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陈静禾有些坐不住，她已经进审讯室呆了快半个小时了，这里狭窄压抑的环境，以及头顶的白炽灯都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随之情绪也越来越烦躁。

　　“我只是去要回我的钥匙，要是一伙的，应笑笑早该指控我也打了她，但她什么都没说吧？”

　　坐在陈静禾对面的女警官闻言不说话，低头静静的做着笔录。

　　陈静禾说的确实没错，她的手机他们警方已经查看过了，手机锁屏一打开就是拨号界面，上头只有三个数字，就是“110”。

　　从来都是受害者才会拨打电话 ，施暴者不需要求助。加之她和周晓萱的聊天记录也很干净，简短冷淡的句子让人想象不出她和周晓萱能有多好的感情。

　　巷子斜对角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位置有点隐秘，被街边的广告牌遮住了部分，所以周晓萱几人没注意到，现在警方已经调取到了摄像头的录像，关于陈静禾的部分只有短短几分钟，而根据应笑笑一方的说辞，这场私下斗殴开始的时间远远早于陈静禾出现的时间。

　　“所有人的笔录还没有做完，你至少要等全部人做完笔录，以及双方调解好了才能离开。”女警官在句子末尾划上了句号，而后盖上本子，对陈静禾淡声说道。

　　“还要多久？”陈静禾追问。

　　“不知道。”

　　女警官也不知道，她们两人呆着的这间房间隔音好，听不到外面的嘈杂，自然也就不知道外头早已吵成什么样子了。

　　看着她开门离去的背影，陈静禾泄气似的重重躺回了椅子靠背上，瞳孔倒映着顶上的白炽灯。

　　她那么久没有出现，连信息都没有来得及发，池予该急疯了吧。

　　审讯室内只剩了陈静禾一人，安静中她紧绷的心神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疲惫感悄然涌上眉间，她闭上眼，避开了顶上刺地眼酸的灯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忽然就被人打开了。

　　陈静禾蓦然睁开眼睛朝门口看去，眼睛由迷蒙逐渐变得清晰，门口的身影也看得一清二楚。

　　为首的中年男人不就是她爸吗？

　　还有两名警察站在他的身后，面上的神情不似对陈静禾那样的严肃冷漠，反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恭维和谦卑。

　　他怎么来了？

　　还未等陈静禾皱眉，陈延生先开了口，他语气平静，但陈静禾听出来了，他的怒意隐在了表面之下。

　　“还不走？”

　　陈静禾没说话，径直站起了身，迈开步子朝着他走了过去。

　　几人离开审讯室，陈静禾遥遥的缀在了几人身后，听着陈延生和那两名警官低声交谈。

　　事情的前因后果警方全告诉了陈延生，和陈静禾说的大差不差，到此陈静禾也知道自己已经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了。

　　“小女不懂事，交友不慎，给你们添麻烦了。”陈延生低声说着客套话，“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育她。”

　　“哪能啊，陈小姐也没做错什么，是那两帮孩子自己的矛盾，牵扯到了无辜人，她们更不懂事。”

　　那两人互看一眼，哪敢说陈静禾什么，连忙摇头。

　　陈静禾抱着手，类似的客套话她从小听到大，笑面虎和老狐狸她更是见得不少，早就见怪不怪了。

　　走廊两头都是一间间的审讯室和办公室，几人在尽头处一拐角就进入了大厅的范围里。

　　周晓萱和应笑笑两队人的家属都来到了警局，这会儿正齐齐拥在大厅里你一言我一句的吵着，被打的人一直哭个不停，打人者这会儿也被吓得惊恐抽泣，最开始压着陈静禾的那个年轻警官提声想制止，但却没有一个人理他，整个大厅都乱得不行。

　　这糟心的画面看的陈延生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那两个警官也很会察言观色，连忙带着陈延生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陈静禾跟着迈步离开，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侧眸对上了周晓萱的眼。

　　周晓萱坐在大厅的休息椅上，其她人早已狼狈不堪，反观她，衣着整齐，面色虽然发白，但却依旧倔着没被吓哭，看向应笑笑的眼神透露着不屑和记恨。

　　神情上看不到一丝悔改的气息。

　　她对上陈静禾的眼，但下一秒却被陈静禾眼中的幽深凉意惊得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眼中的无畏此刻也退缩了个七七八八。

　　她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叔叔，下一秒强撑的底气又回来了，似是在说她叔叔在这，谁敢动她？

　　不知死活。

　　陈静禾勾唇冷哼，目光平视前方，与她错身而去。

　　但她眼中的冷漠和嘲讽却深深地刻在了周晓萱的心中。

　　让她咬碎牙根都难以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