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甜蜜的甜蜜的火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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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青梅竹马，只是家长们交际的副产品。
我和他们也不算从小就认识。南的父亲和岸本的母亲属于父亲的交际圈，三个家庭同在关西，又有年纪相仿的三个男孩子，平时亲近一些，对大家也有好处。硬把光宙和他们讲得关系很近，确实有些牵强了，对于还在接受教育的人而言，四岁的年龄差距实际上断绝了两代人交流的可能。在这个暂时未成型的三方会谈里，我充当了光宙的代理人，艰难地维持着这场没有目的、没有规则、全凭直觉和人情进行的会议。
这场钓鱼烧烤，很可能是父亲在光宙的请求下主持的。岸本的父亲很忙，所以场上只有五个成年人，都对垂钓兴致缺缺，让他们兴奋的只有光宙的活力。南坐在折叠椅上，用一把长长的钳子调整着烤架里的木炭，时不时看看身边的南夫人。岸本只顾着撕开一个又一个包装，用来夹烤棉花糖的苏打饼干，很快就消失了一大半。兢兢业业处理肉串的人，好像只有我一个。其他人各怀心事，按理说我们应该调换角色，想得越多的人，越应该来做这种不需要动脑的重复工作。
“阿辉，去玩吧。”岸本夫人拉过一张折叠椅，坐在我的身边。她的手柔软细嫩，轻轻搭在我的手腕上，将我手头的工作接了过来，“这些事该让大人们做。南，实理，你们两个也是，别干坐着！不是还有鱼竿的吗？”
“我不想去。”岸本终于放下了饼干，转而打开一包粟米条。岸本夫人的眉毛高高挑了起来，但最终还是轻轻放下。她只是悲伤地叹了口气，一脸忧郁地低下了头。
南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我们，放下炭火，小跑着来到了我们身边，说道：“我来帮您吧。”
我立刻让出座位给他。南故作懂事的表情松动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在岸本面前犯个贱，没想到我真的让他干活。我擦擦手，满意地看着南烈不太情愿地把腌料涂在肉串上，而岸本夫人正心花怒放地夸讲南烈多么懂事可靠，比岸本好了一百倍。岸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我过来，更是坦荡地倒出口袋里最后的一小把零食，全部塞进了嘴里。
就连土屋淳都会分给我零食，这个死贱人。
炭火烧得很好。南夫人的表情很麻木，只有感觉到我的存在时才会抬起头，笑一下，又很快地低下头去。她并没有闲着，而是用小刀削了一大堆树枝，多到我要用两只手才能捧起来。然而，这些树枝又干又脆，一掰就断，她只是在不断地做着无用功。我不敢戳穿这些，随手拿起一根，往上面戳了一块棉花糖，靠近炭火。在热量的作用下，它很快变软，向下滑落。我从岸本脚边捡起一包苏打饼干，用牙齿咬开包装，把棉花糖夹在其间，递给了南的母亲。
“我也要吃。”这是岸本今天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自己烤去。”这是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趁着南夫人小心地吃着有点烫嘴的饼干夹棉花糖，我趁机拿走了她手里的小刀，把它丢给岸本。岸本把它快速地藏进口袋里，学着我的样子，烤焦了一块棉花糖。看他顺手要丢掉，我对他说了第二句话：“只是有一点烤糊了，你怎么这么浪费！拿来给我！”
他非说我和他抢吃的，马上把它塞进嘴里，被烫得龇牙咧嘴，像翻嘴唇的驴。我继续烤棉花糖，这次同时烤了三块，依然恰到好处。我把它们分给岸本夫人和南。岸本眼巴巴地看着最后一块，我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把最后那块递给了他。
再拿起一块棉花糖的时候，我彻底失去了食欲。光宙拎着水桶跑回来了，粉红色的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他昂起脸，带着冠军领奖的表情，把他的收获展示给我们：“姐姐你快看，这条鱼快赶上我手臂长了哦！刚刚妈妈给我拍了照片，等寒假去东京，我要给仙道哥看。”
岸本直翻白眼。我低头看了看，确实是条很大的鱼，光宙今年才十三岁，但身高已经超过172cm，小臂长短的香鱼已经算是相当大的体型。只是，这么大的香鱼并不好吃。
我忍住了，对光宙比了个拇指。他“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岸本：“岸本哥哥，你也来看！”
“我讨厌鱼。”岸本厌恶地别过身子，“别拿过来。”
光宙耸耸肩，拎着水桶，继续把今天的战绩展示给其他人。岸本夫人对所有小孩都实施鼓励教育，一个劲儿地夸光宙了不起。我顺势走上前，看着南烈把油乎乎的手伸进水桶，涮了两下。
“提前腌渍，润物细无声啊。”
“不好笑。”南烈头也不抬地回答我。
“真是的，作为汉方药堂的继承人，古典却从来不及格呢。”我把那尾大鱼从水桶中举了起来。它相当沉重，如果光宙没有拿着鱼线，与水中的它争斗了那么久，我现在恐怕也没有举起它的力气。香鱼很疲倦了，被我捧在手中，它也只是微弱地弹动了几下，甚至没有让我产生担心它逃脱的心情。在空气中，鱼徒劳地张大着嘴巴，露出近似绝望的表情。
我拎着它的尾巴，像甩舞棒一样把它甩在露营用的矮桌的桌角。它的头磕在上面，昏了过去，不再挣扎。趁着这个机会，我捡起一根准备好的、长而坚韧的尖树枝，将它捅进了香鱼的喉咙。它因疼痛而转醒，开始挣扎，却被人类借着它挣扎的力气，再次刺破它的肠胃，前进，前进，把它在尖树枝上串成一个W形，最后，树枝刺破它的尾巴，从尾鳍前的皮肉中钻了出来。此时，它的鳃还在用力地鼓动，就像在水中一样。
接下来是盐烤香鱼的重点。我用大量的盐搓开它的每一片鱼鳍，厚厚的盐裹在上面，让它们形成牢固的形状，甚至让它可以像更高等的动物一样四脚站在盘子上。给鱼身调味也只需要用到盐。我把盐粒从鱼尾抹到鱼头，此刻就不需要那么大的量，只要让上面勉强挂着半透明的盐晶就好。鱼放在烤架上时依然在抽搐，岸本帮我摆好，一边吞了吞口水一边说：“你真残忍。”
“那你去吃素。”
手上全是鱼和盐的味道。我摊开手，让微风慢慢把掌心吹干。不知何时，大家都围在一起，肉串、鱼、锡纸盘装着的蔬菜都堆在烤架上面，散发出香气，提醒着众人是时候感到饥饿了。闻着这些香味，我却只想吐。这种感觉马上让我警觉起来，脑中开始规划如何去陌生的药房买验孕试纸。一串青椒酿肉被塞进我的手中，岸本一边大嚼着香鱼一边含糊不清地骂我：“快他妈吃吧，别把你饿死了。”
我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如果我真的要吐，绝对不可以在岸本的面前吐，绝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吐出来，我一定要把呕吐物咽下去。
“唔。”
我咬下那块被青椒裹着的肉丸。青椒有点苦，肉丸鲜嫩多汁，调味也恰到好处，配上青椒完全不腻，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好吃。把它咽下去的时候，我的胃也没有涌出酸液，而是感觉很舒服。我咬下第二口。
原来，我只是太饿了啊。
在几家人的背后，我悄悄松了口气。
接下来，吃饭就变得很顺利。光宙钓上来的那条大鱼被我们分着吃了，因为季节比较晚，鱼的体型变得过大，肉质很粗，内脏也更苦。岸本吃了两口就把盘子甩给我，我拎着盘子走到旁边，把他剩下的东西通通吃掉了。饭团凉嗖嗖的，南吃不了凉米饭，我们几个把饭团放在炉火上烤，被我母亲训斥了一顿。但南的父亲说南吃凉米饭会胃痛，于是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还主动放了几个饭团上来。
“但是阿辉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浪费食物。”
我又不是不吃烤过的饭团，凭什么要用“浪费食物”来评价我呢？我继续翻烤着我手中的饭团。看我一副顽灵不化的样子，母亲来了脾气，她最讨厌我在朋友的聚会上表现得很反叛。她揪起我的衣领，饭团滚进炭火里，在其他人看来，已经不能吃了。
“看吧！好好的饭团被你毁掉了！”母亲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岸本夫人和南先生赶紧过来劝说，南也主动过来，分给我一个烤好的饭团。南烈是懂火上浇油的，母亲马上把我拽向河边，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
如果你不去现这个眼，非要在南面前烤这个饭团；如果你乖乖听我的；如果你像你弟弟一样；如果你不是现在这样，怎么会弄丢这个饭团！现在你要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
虽然只是一个饭团而已。她喋喋不休，我大脑空空。如果当时我的手快一点，就可以马上捡起那个饭团，把外面那层沾了炭灰的地方剥下去，还可以吃到热过的梅子。岸本夫人追过来，努力隔开母亲和我，劝说母亲不要为了一个饭团训斥孩子那么久。母亲痛苦地捂着脸，哀叹说这不是饭团的问题，是阿辉的道德、事业和未来。岸本夫人看了我一眼，无奈地做了个鬼脸。
“好啦好啦，你看我们家实理，整天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活也不会干，零食也不知道给朋友分，你与其担心品学兼优的阿辉，还不如帮我教训教训实理。今天咱们都是出来玩的，干嘛发这么大火，你也不痛快，阿辉也不痛快。一个饭团而已，今天拿了这么多，我们家那位又没来，吃不吃得完都难说，你也试着烤烤饭团吃嘛，很好吃的。”
母亲点点头。面对岸本夫人，她会短暂地妥协，但在她看不见的背后，我感受到母亲严厉的责备的目光。她对我的怨恨，不可能凭借着岸本夫人的宽慰而消散。她只是恨我没有满足她的愿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甜蜜的甜蜜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