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慕雪安

7、六、岐王宅里寻常见

　　时日飞快的过去，青桃结在树上，转眼已是秋天。

　　“父亲。”
　　沉香转过身来，看见儿子，皱了皱眉，轻斥道：“你怎么下来了！”
　　怀惜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并不解释。
　　“算了，都来了。”
　　沉香心中叹了口气。若是现在让他再上天去，反而古怪，要是引起有心人的窥探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想想汐晴仍按了原来的安排上天，担心又稍稍放下些。
　　“你去前面，看几位将军来了就请过来。”

　　沉香打发了儿子，走进摆宴的偏殿。若是往年，这时候小玉应该正指使着侍女团团转地打扫房间，摆上桌子。现在却是不见人影。
　　他在房中踱步，第六次仔细思量，然后定了决心，握了拳走出去。
　　还是不让舅舅离开竹屋的好。

　　桌子已经摆好，又添了饮茶的几案。屋内几处角落都插了桃花，淡淡的清香弥散开来，让人心胸为之一开。人们围了一圈，沉默着坐在一起，眼睛一双一双俱是看向外面，似等着什么人到来。

　　沉香走进来，环视一周，给三圣母、龙四和梅山五人施礼。
　　“沉香，二哥呢？”
　　三圣母沉不住气，素手按住桌案，微微欠身，像是要站起来。龙四脸上都是憔悴疲惫，见沉香进来先是精神一振，然后又露出失望的表情。
　　“四姨母，几位叔叔，今天舅舅不能出关了……”
　　沉香尚未说完，梅山老六已经跳了起来，大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二爷身子不爽？！”
　　“六叔别急。今年有些变动，舅舅前些日子醒来了一次，结果今天就不能按正常……”
　　“二爷今年醒来过？！”
　　沉香看了看三圣母，道：“是，今年娘生辰的时候醒来了一次。碍着人多，舅舅情形又不是很好，只娘进屋去见了一面就又睡了。所以今天……”他歉意的一笑，“年年相聚，我也是今天才看出舅舅醒不了，便没通知大家。反正来也来了，就当散散心，松泛一下吧。我也好容易下来一次，等等便进去照顾，若是有愿同去的，分着拨见见舅舅也成。”
　　座上的人听了沉香的话，不管是失望还是安慰，都纷纷表示想进竹屋。沉香又说人不能多，一次只能一人，总着也不能超过四个，怕打扰了杨戬休息。
　　这要求苛刻。非是说要让众人做什么，经过了水镜，做什么事情都是寻常，然而只有自己一人去见杨戬，又是在他熟睡时……哪吒没到，明显已经去了，再加上沉香也要在身边……屋子中人又都犹豫起来。
　　沉香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本来单一人见面就尴尬的很，愧疚压在心里，笑颜也都是强装，何况人睡着。最后，定下梅山老六、龙四去看看，确定杨戬情况良好。
　　三圣母本也要去，被沉香劝住了，说是自家人等等，不急在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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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汐晴挑了最后一个音，提腕下琴，抬起头来看上座的两位至尊。玉帝手中持了酒杯，摇头晃脑，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
　　“真是不错！”瑶姬夸赞道。转首看身边兄长还闭着眼睛“欣赏”，轻笑了一声，推了推他。
　　“皇兄，晴丫头弹得如何，您也说说啊！”
　　“嗯，嗯？”玉帝似是猛然惊醒，睁眼看下面女孩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讪笑一下，掩饰道：“啊，是啊，瑶儿说的是。”
　　瑶姬知道兄长刚刚又是朦胧了，忍住笑，朝汐晴招了招手，“过来吧，还在那边坐着干什么。”

　　“太姥姥，刚刚那一段，汐晴总觉得自己不够投入……”女孩儿声音清婉，娇柔可人，偎在瑶姬身边，手指在空中划划就将自己说到的谱子画了出来，像丝带一样在空中飘浮，“就是这里……”她扁了扁嘴，有些委屈的说：“每次到这儿，哥哥就说跟我合不上……”
　　瑶姬笑道：“你还小，阅历不足，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用太苛求。别说是你了，就连莲儿，这一段也抚不出味道来。”
　　“可是哥哥却……”
　　“珏儿那孩子是沉香上了心培养的，经历的事自然比你多。”
　　“好吧……”
　　汐晴不情不愿的承认了，瑶姬看她没什么精神，赶紧拉了拉玉帝。
　　玉帝放下酒杯，招来一个随侍的仙官。“去，把朕给孩子的礼物拿来。”笑眯眯的看着自家晚辈。
　　汐晴站起来，喜滋滋的向玉帝行了礼，脆声道：“谢谢太舅姥爷！”
　　玉帝高兴地捻须笑道：“哈哈，朕就喜欢听晴丫头这样叫，太舅姥爷？哈哈！”
　　众仙官附和着，称赞皇家女儿琴艺了得如何如何，讨玉帝长公主欢心，瑶池中气氛热烈起来。

　　不过一会儿，仙官托了盘子上来。玉盘中两个大大的蟠桃汁水饱满，鲜艳欲滴。
　　玉帝眯着眼睛，指点着那仙官，“来，给朕的小公主！”
　　汐晴笑着取了一个，奉上来给瑶姬。
　　瑶姬满意的点点头，没有接，道：“你留着吧，上次蟠桃会没来成，这是专门留下来的。”
　　玉帝看着盘子皱了皱眉，问汐晴：“怎么，珏儿呢？朕记得你们一直是一起过来的不是？”
　　“哥哥今天到了半路看见父亲，又下去了。”
　　“哦？”玉帝一眯眼睛，然后恍然大悟似的道：“瞧朕这记性！每年今天司法天神都回去的，朕竟忘了！”
　　汐晴坐下来，嘟着嘴，“哥哥许是有事儿和爹说，就把我一个丢下了。”
　　“没事，”瑶姬摸摸女孩儿头发，“他不来，这两个都是丫头的。”说着让那仙官将盘子端过来。

　　玉盘到了案上，那上面的桃子忽然跳起来了。
　　“诶！”
　　“这怎么……”
　　瑶池中正混乱，玉帝座后显出一个毛茸茸的猴脑袋来。
　　孙悟空看汐晴和瑶姬都吓了一跳，嘻嘻笑着跳到前面。“老哥哥，有桃子不给俺老孙？！私藏起来？！”仙桃在他手里一蹦一蹦，忽然又落回了盘子。
　　玉帝顿足，哭笑不得，指着孙悟空的手直发颤，“你个猴头！又闲不住了，好端端的上来干甚？！还和孩子抢东西！”
　　孙悟空挠挠脑袋，“谁和你家小孩抢东西了，俺老孙是来找小杨珏打架玩儿的！”
　　汐晴按了按胸口，舒口气，道：“大圣一惊一乍，吓着谁都不是玩的。哥哥今天没上来，大圣要找，到家里去吧。”
　　“嗳？没来？！”
　　汐晴点点头。
　　“嗯，那老孙下去找他！”
　　孙悟空来的快，去的也快。瑶姬不满的看着他一通搅和将瑶池众人弄得七荤八素，也没有办法。
　　“皇兄，这猴子总是这样无礼的？”
　　玉帝苦笑道：“唉，没人制得住他，不也只能这样。瑶儿，莫和他计较吧。”

　　瑶姬闷闷地坐了一阵子，看汐晴眼巴巴的站在边上看自己，叹了口气，对玉帝道：“皇兄，沉香回去看莲儿，珏儿也没上来，不如小妹带汐晴下去看看，也聚上一聚？”
　　玉帝宠着长公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瑶姬开了口，自然点头同意。于是本是两个孩子上天看长辈的日子，最后竟是瑶姬跟着下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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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香，二爷今年还能再出关么？”康老大看着老六进了屋子，抢上两步拉住沉香。
　　“康大叔，这我可说不准。原来舅舅在阵法的帮助下深入定境，但对外界还是有感觉的，每年只要我入阵，舅舅都能收功醒过来。可今年不知为何对外面的一切动静都没了反应，要不是春天的时候醒过一次，伤势又没什么变化，我都以为是恶化了，可……”沉香看似犹豫了一下，“舅舅身子不能动，又开不得口，没法说出来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春天的时候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唯今之计也只能等了。”
　　康老大“哦”了一声，缓缓地松了手。
　　沉香刚要进屋，天上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呔！小沉香！快来和你师父过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