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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北国(中上) ...

  •   “路翀,原名赵阳,男性,今年40岁,未婚,从事计算机相关领域工作,算是我国较早一批在信息领域风口吃到红利的人,个人名下有一家公司,身价不菲。他出生于林原市林杨县和平屯。五十多年前林杨县勘探出一条储量丰富的铁矿脉,于是国家授权当地政府进行开采。赵阳的父亲赵长海就是其中一名普通的矿工,后来死于矿难。母亲汪瑾芸,少女时期天真烂漫,和一个叫杨军的男人谈过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但无疾而终。后来在亲戚的介绍下,汪瑾芸与赵长海结婚,婚后育有一子赵阳,一女赵霞。汪瑾芸婚后与杨军仍旧有情感纠葛,被杨军的老婆到工作单位上闹过一顿,源于传闻赵霞是杨军的女儿。”一大早,晋城市刑警支队的会议室里,古鸣将自己搜集来的资料投影到幕布上,跟与会的几名同事讲解到。
      “赵长海死后,家里失火,赵霞回到了姥姥家,赵阳和汪瑾芸失踪。半年后出现在浮山市生活,赵阳在这里读高中,汪瑾芸在当地的服装厂找到了一份工作。”单聪也站起来按动了翻页,将自己这边查到的内容衔接上。
      他接着说:“两年后,汪瑾芸由于和厂里的主管黄先勇有了婚外恋,同样被黄先勇的老婆带人打了一顿,工作也丢了。也就在此时,她检出宫颈癌晚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赵阳上学早,当时未满18岁,汪瑾芸死后,一个姓路的远房亲戚收养了他,改名换姓为路翀。”
      “赵阳不是有大伯二伯吗?他们不管?”旁听的刑侦科同事甲问道。
      单聪回答:“他们各自家里也有孩子,而且当年得到赵长海的赔偿款后,两人都站出来各分了三分之一,你觉得他们还想把赵阳养在身边吗?”
      “赵阳怎么会跑到晋城来,他不是在浮山市吗?”同事甲继续发问。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古鸣点开了另外一张PPT,“虽然有点怪异,但是也能说得过去,因为他大学的学校就在晋城,然后一直就在这边发展。”
      “那他有什么理由杀孙美红呢?”同事甲仍旧疑惑,“从各自的履历上看,赵阳和孙美红,两个人的社会地位相距甚远,一个是科技新贵,钻石王老五,一个是离异带娃的普通妇女,彼此之间不仅没有交集,而且更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赵阳犯不着去杀人啊。”
      单聪答:“有一个隐藏的交集点,汪瑾芸和孙美红一样,都做过暗娼。”
      正在众人陷入沉思之时,单聪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本能地撇了眼来电显示,紧接着拿着手机站起身来,“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需要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陈晋北刚用冷水漱完口,吐净了口腔内的血沫,感觉不到铁锈味后,才开口:“找到抓路翀的证据了吗?”
      “他是很可疑,但是一切都只是推断,我总不能因为你的鬼魂之说去申请一张逮捕令吧?”
      “那你可以因为我的一面之词去申请一张搜查令吗?”
      “什么意思?”单聪皱紧了眉头。
      “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收养路翀的远房亲戚,恰巧就是赵桥的师傅陈真人你会信吗?他在未修道之前有个本名叫路沣,他母亲是二嫁的,后来的丈夫就姓路,陈是他亲身父亲的姓氏。”
      “你这是遇上他了?”
      陈晋北心想,何止遇上,双方还和平友好交流了一番技能,不过此事不宜对真正守护和平的人民警察讲,他道:“是遇上了,也解开了我的一些疑惑,只不过他本人带给我的谜团更多了。”
      单聪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边要吸不吸的:“那你这是让我搜查谁?”
      “晋城曲水街138号,路翀的另一处住址,如果没错的话,别墅底下埋有两具尸骨。”
      事情还需要从两天前那个傍晚开始说起,陈晋北将路翀的信息发给单聪之后,仍旧在墓园查看了一番。当发现里面有一排十几个人的死亡日期相同之后,觉得可能有蹊跷的驱使下,他记下了这些人的相关信息,随即在网上查了一下,可惜时代久远,那时候网络也不发达,根本没有相关的新闻纪录。
      “要不还是问问守门的大爷,可能他晓得也不一定。 ”宝珠建议道。
      “也好。”陈晋北没有直接去问,他先到附近的小店里买了些水果还有一条烟,拎着东西才敲响了门卫室的门。
      “小伙子会做人。”钱伍声夸奖了一句,他看宝珠有些不置可否的神色,笑道:“人情世故,礼多人不怪嘛。如果他冒冒失失去问,可能得不到信息,也可能得到的信息不全,还不如一开始就做足了准备。”
      宝珠玩笑道:“那完了,我觉得这辈子自己都学不会这些弯弯绕绕,岂不是永远事倍功半?”
      未等陈晋北回答,钱伍声抢先道:“哎,人教人做事,事教人明理。不过你也不用学,一个家里有一个会就差不多了,互补嘛。”
      宝珠的脸瞬间就红了,不好意思开口:“你怎么知道的?”短短相处的时间能看出来陈晋北与自己的关系非比寻常吗?
      “嘿嘿,老头子我是过来人,又不是没喜欢过人,哪能看不出来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眉目传情,卿卿我我的。你放心,我嘴巴严,绝对不会往外说的。只是你这……”
      陈晋北怕宝珠会胡思乱想,打断钱伍声的未尽之词:“赵叔,您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
      钱伍声心想也是,陈晋北这个小伙子本来就与旁人不同,就算是他现在和一个鬼魂谈恋爱又如何,他们之间的感情难道就不是爱情了吗?何况又没有阻碍其余任何人。
      “是,老头子也明白,几十年生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还不如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陈晋北嘴角上扬,看着害羞的宝珠笑了笑。
      守门的大爷见再三推脱之下,陈晋北还是将东西递过来,直接放在桌子,只得收下,他听完陈晋北的询问,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他们啊,确实都是同一天去世的,就和前几天发生的那起矿难事故一样,三十几年前,他们也是被埋在了矿道下面,当时有被埋得浅的,挖出来也断气了,这还算好的,家属得了个全尸。有些被埋得深的,就一辈子葬在那了,活着的时候受苦,死了也是孤魂野鬼。唉,就算事后处罚再多人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人也不能活过来。老百姓,穷苦人的命就是贱啊,要生活,没什么能够出卖的了,就只能赚点血汗钱,哪知道最后这是要用命来换的。”说到最后,大爷的眼眶红了,陈晋北给他点了一支烟递过去,他笑了笑接过去狠吸了几口,情绪平静下来:“小伙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是那些暗访的记者吧?”
      “不,不是,您误会了。我就是好奇心比较重,刚才一路走下来看到有些奇怪就问问您,单纯聊聊天。也是看您是个爽朗的人,聊天解解闷儿。”
      大爷哈哈一笑,接着抽完剩下的几口烟,转而有些担忧道:“我是老了,看不明白现在这形势了,小伙子,你说这抓完了一圈的领导,那矿还能再开采吗?我们这本来就没什么产业,虽说工业区苦是苦了点,但也能养活人,如果没有了产业,我们是要喝西北风吗?嘿,那玩意儿是多,却不管饱啊。”
      宝珠想起德德之前与自己提过,社会生产力升级换代难免经历阵痛,之前她还没有切身体会,如今才意识到这阵痛,意味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辈子就葬送在此了,生命有时候是公平的,因为是人就会经历生老病死,但大多数时候,从一出生就显现出不公平不平等,聪明与愚笨,富有与贫穷,不同属性的人生之路岂止天差地别?
      陈晋北开解他道:“抓了这一圈违法的人员,是为了正本清源,和铁矿的继续开采不是对立的,甚至可以说,想建立一套长效的发展机制,就必须要打好法制和法治的地基吧。大爷,您想想看,如果我们的社会真的在倒退,这些年亮眼的成绩又是哪里来的呢,我们年轻人总说不歌颂苦难,不提倡用牺牲换来繁荣,但不能否认,在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祖辈和父辈们的艰苦奋斗换来的坚实根基吧,您有没有背过他老人家的一句诗:牢骚太盛防断肠,风物长宜放眼量。”
      “哈哈哈,好好好,听过听过。我们这一辈读书没多少,他老人家还是背过不少的,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走,你也难得来一趟,跟我家去,咱们喝顿酒。”大爷谈性一起,拉着陈晋北的胳膊就要往外走,“这时候也没什么人来,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走走走,我待会再回来关门也是一样的。”
      陈晋北面上不显,心里却一咯噔,看来这回是聊过头了,谁成想这里的人这么淳朴热情,是一点都不客套。
      宝珠一听要喝酒,瞬间从沉思中跳脱出来,急忙道:“陈晋北,你不能喝酒,你的伤还没好,还有万一这里又遇上个什么真人,我们岂不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他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握住大爷的手摇了摇,“您的好意我心领了,长辈的邀请本不该推辞的,只是我明天一大早还要赶回林原市有事要忙,下次吧,下次一定。”
      “既然这样,那好吧,你要记着啊,下次早点来,就耽误不了正事。”他苍老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陈晋北:“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实在不行,我估计我还是埋在这,你来看你亲戚的时候,也在我坟前倒一杯酒水,到时候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陈晋北听他这么一说,仔细观察他的面容,最后道:“大爷,没事的,等得到,到时候一定和您痛饮三大杯。”
      陈晋北在网上预订了当地的旅馆,林杨县早些年因为铁矿的开发利用,城镇建设得还不错,虽然这些年矿越挖越少,产量和配套企业已经呈现衰败之势,且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找到别的路子可以再度振兴低迷的经济态势。
      小七晕晕乎乎睡了一觉,醒来就和陈晋北打手语,宝珠看着两人磕磕绊绊的交流方式觉得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
      “还记得成亮吗?那个让你哭得唏哩哗啦的聋哑马拉松参赛者,我那时候想,可能以后还会遇到交流方式和我们不同的鬼魂,总不能全靠猜,我国聋哑人数量大概有两千六百万,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
      宝珠立即反思自己,没想到她在情绪化的时候,陈晋北就已经在想着解决问题的方法,且立即着手去做了,他们两个果真是不同类型的人啊,“那我也要学,你有空教教我可以吗?”
      陈晋北答道:“没问题,我也是跟着网路视频学的,等回去以后到家里就给你从头开始教学。”
      刚进到旅馆房间,陈晋北回头对虚空中说了一句:“跟了一路,大哥你也进来吧?”
      小七之所以会跟他打手语,就是因为一觉醒来,看到后面有鬼魂在跟着他们,他躲得隐蔽,宝珠和钱伍声专注聊天,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
      “咦,他是谁?”宝珠打量这来者,四十多不到五十岁的年纪,穿一身休闲的晨练服搭配布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出来夜跑。
      他走进房间,先是惊讶于陈晋北竟然一人带着三个鬼魂,而且还真的能看见自己,于是有点呆愣得定在原地,没顾得上回答宝珠的问话。
      小七看他一直不说话,以为他也是聋哑人,拉住他的手开始打手语。他才惊醒过来,“哦哦,我这是没见过世面了,小兄弟,我叫赵长富,你叫陈晋北是吧,我刚看到你和我大姑父在墓园门口聊天来着。”他绕着陈晋北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原来真的有人能见到鬼魂,嘿,我这回去能和几个兄弟吹一宿的牛皮了。”
      陈晋北看他没有恶意,自己该干嘛干嘛,收拾东西,打开电视调频道,小七要看动画片,宝珠和钱伍声想先看看当地的新闻,一时间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赵长富见他们对自己见怪不怪,兴致很快就消了,他靠近陈晋北,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道:“小兄弟,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能看到鬼魂的吗?”
      哪知陈晋北随意回答:“天生的。”
      “呦,这说法,那死了的于真人都能气活过来。”
      旁听的宝珠假装漫不经心且迅速地和陈晋北对视了一眼,装作一脸好奇发问:“这个于真人很厉害吗?”
      赵长富果然转过身来面向宝珠得意道:“是很厉害的。”他随即又皱了皱眉:“不过嘛,说厉害,他练了这么久,也没能亲眼见到鬼魂。修炼的时候也全靠祖师爷传下来的那个铃铛去抓鬼,但是呢,他又挺能打的。所以,这个,这个全论下来,不好说他厉不厉害。咋说,我不好评价他。”
      “可是我听说于真人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那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看不出来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挺有见识的,不过于真人的名气在江湖上确实蛮大的,本地问大仙的谁不知道他。”赵长富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摇晃着,继续道:“至于我嘛,我是死之后才晓得他的厉害,也因为我们这地方有个鬼魂组织,叫‘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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