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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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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那天开完例会,大家照例同去聚餐。
屏风隔出来的菜馆子大堂一隅,一行人胡吃海塞,拉东扯西,热闹了好一阵子。
饭间,社长师兄和几个组长挨桌串场。
我们桌上正好在聊年前买票回家的事。
我那时候还对余同学的秘密一无所知。
他只说导师乔教授有项目要忙,他假期就留在学校,不坐着飞机四处乱跑了。
邻座的同组女生和我一样,要抢春运期间的火车票回家。
我最后一门专业课考试又比她晚了两天。
越临近春节,车票就越不好抢。
我有点担心来X市的头一个假期就遭遇战术滞留。
“我可不想一个人留在寝室里过年。”
我夸张着抱怨。
浑不觉就被正好来串场的社长师兄听见。
大家纷纷起身,茶水饮料着说笑了一番。
社长师兄就站在我旁边。
临走前忽然问我,是不是最近的车票没买上,需不需要他这个老乡友情帮忙。
“我和一个同校的老乡一起走,要不要我们买票的时候捎上你的?”
他语气友好地提议。
周围的聊天声热闹,几乎盖住了他的。
我听见了,却并不好意思劳烦他。
这么琐碎的家常小事。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搞得定的。”
我忙笑着摆手。
心里想着,就算没及时买到票多逗留几天,也有留校的余同学可以去寻。
多少是个机会,其实并不真的担心。
社长师兄也不坚持。
知道我能够自力更生,也就笑笑:
“行,那你一个人路上注意安全。”
我道了谢。
他便端着空杯转到下一桌去了。
我返身坐回桌边。
邻座的余同学正拄着空杯在桌边发呆。
见我坐了,也才若有所思地落座。
我问他想什么呢。
他却只是摇头。
“没想什么。”
他看看我,笑着。
却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26、
不尽如人意的,我的火车票买得异常顺利。
既然已经买到了最早的票,也就没必要再寻思拖延留校的计划。
寝室里一窝四个又一起吃了顿散伙饭。
临走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还是普通朋友的余同学发了条消息:
“我明天一早就回家了。祝你假期在学校过得愉快!明年再见啦。”
余同学很快回我:
“你明早什么时候走?我正好要去趟图书馆,赶得及的话可以送送你。”
没料到的意外之喜。
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我把出发的时间发给他。
两个人约好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宣传栏底下见。
与我一同收拾行李的琳子,瞧见我抱着手机发消息时的可疑表情:
“啧啧啧,又在给围巾帅哥发消息呢?”
自打我主动分享了收到围巾的来龙去脉,余同学在宿舍里的称呼又变了。
发完消息,把手机放回桌面。
面对琳子的八卦提问,只故作矜持地一脸微笑。
什么也没说,倒也什么都承认了。
琳子照旧玩笑两句。
女生间私下里明目张胆的语气。
连我自己都觉得,距离成功也不过有一步之遥。
第二天一早,准点拎着行李箱下楼。
余同学已经先我一步等在了微霭的冬日阳光里。
他身上的羽绒外套半敞着,露出那条熟悉的青色围巾。
听见行李箱滚过台阶地面的声响,他回神朝我快步走来。
早起的宿管阿姨抡着胳膊在门口舒展筋骨。
见盯了半天的可疑人物终于有了动作,也顺着余同学的脚步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整栋楼上同学的名字她或许叫不上来,可有一个算一个,我们这些常出常进的熟悉面孔,她还是十有八九心里有数的。
她撑着后腰,一边做着调整运动,一边笑眯眯冲我招手:
“呦,今天回家呀。”
说着,又朝余同学打量:
“男朋友送你去啊?”
我没料到她后面这一句的茬儿,一张嘴就只应了开头那句的寻常闲话:
“嗯,是啊。”
然后……卡壳。
大脑飞速运转了好几秒,,也没想好该如何当着余同学的面简单又妥帖地解释下文。
于是,正常的寒暄时间转瞬即逝。
面对空悬的尴尬,我也只能哑口无言。
余同学接过我手里的拉杆箱。
抬眼时瞧着我的好笑眼神,一点也没有埋怨我未及时澄清他清誉的意思。
窘困的我稍稍松了口气。
顺便享受一点好似假戏真做的小窃喜。
宿管阿姨微笑着目送我俩走向路口,还不忘最后再贴心挥手,道上一句:
“路上注意安全,明年再见啊。”
“嗯嗯,阿姨明年见。”
余同学全程笑眯眯看着我应酬。
甚至在宿管阿姨顺便冲他挥手之时,也礼貌乖巧地抬手回礼。
完全一副好男友模样。
连我都有那么一瞬飘飘然地信了。
一直走出宿舍楼很久,两个人谁都没提刚才那一场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误会。
余同学似乎非常大人大量地选择了遗忘,一开口就只是问我:
“你打车去车站?提前约车了么?”
我才想起告诉他:
“我约了个同院的师姐一起走,她叫了车在北门等我。”
“就你们两个?”
“嗯,就我们两个。”
“然后你一个人坐车回家?”
“嗯,就四五个小时,下午就能到家。”
余同学点点头,又想了想,问我:
“要我把你送到火车站么?”
语气里有超出寻常关怀的多余操心。
我想起刚才递给他行李箱时不小心挨到的他的手指。
凉冰冰的,已经和冷风抗争了好一阵子的样子。
不愿麻烦他再在这大冷天里来回来去地空跑一趟,我于是一边内心小小窃喜,又一边大义凛然地客气推拒:
“啊,不用不用。有师姐和我一起,路上我一个人也搞得定的。”
余同学也没再坚持,只半晌交代一句:
“那到家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我配合点头:
“嗯,好。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那冬凉夏暖的变温动物体性,对什么冷不冷天的并不大放在心上。
也才知道那条羊毛围巾,对于不怕冷的他来说,唯一且最大的作用就是和我脖子上盘的那一条相应相和。
那时并不明显却总在日后回想联翩的暧昧细节。
却也差点成了我和余同学之间距离最近的遗憾擦肩。
那天,余同学很顺利地把我送上离校的出租车。
一路上自然又被自然误会了的同行师姐闲话打探了一番。
我如约一到家就给余同学发了消息。
然后两个人就三天两头你来我往地消息往来到过年的除夕夜。
零点的鞭炮声响起的时候,余同学的语音通话准点到来。
一家人搓麻将的搓麻将,放鞭炮的放鞭炮。
我揣着手机,一个人躲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可外面噼里叭啦的爆竹声完全盖过听筒那头的声响,也几乎将我的声音全部淹没。
因为做贼心虚,我不敢点开免提。
只能在紧贴耳边的听筒里,隐约辨识那一点熟悉的语调声息。
完全听不清内容的前言后语。
于是,我只好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喊着“新年快乐”以表心意。
刚放完鞭炮回来的表弟,隔着奶奶家的阳台门玻璃,像看二傻子一样看我。
我大人大量地没与他计较,甩给他一个背影转过身去。
然后,在一片近处爆竹声歇的间隙里,清楚地听见那边余同学同样大声喊给我的“新年快乐”。
难得不大矜持的调门。
和以往在校园里见到的他的感觉不大一样。
他又在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
“好想早点开学……”
剩下的话,又淹没在一串爆竹声里,渺渺杳杳,听不清了。
我只好挂了电话,在聊天对话框里发消息给他。
告诉他,我这边的背景音干扰实在太大,没能听清他最后收尾的那句究竟说了什么。
余同学半晌没回我。
等待的几分钟功夫,我随手点开了几条未读信息的提醒对话框。
一条来自社团群内成员发来的好友申请:
“是我,孟哲。祝老乡师妹新年快乐。”
是社长师兄。
我着实惊讶了一下。
没想到他会在大群之外特意单独来加我,道一句“新年快乐”。
大概是在刚才零点前群里大家插科打诨互道祝福时,忽然想起我这个难得遇见的社团小老乡的吧。
我没腾出功夫细想,直接点了通过申请,顺便也回过去一个礼尚往来的“也祝师兄新年快乐”。
余同学的回复这时候来到。
他说:
“刚刚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假期的食堂好吃的太少,想着能早点开学,吃上海鲜炒饭什么的。”
我哑然,觉得好笑。
却不知道,他那时刚在乔教授家蹭吃了一顿美食。
整个假期的伙食,也因为有乔师母的关照,质量只好不少。
隐晦又拐弯抹角的小借口。
我似乎有所觉察,却又并没贸然看懂。
“我那天说的好像是‘好想早点开学,一个人在学校太无聊了’之类的吧。”
余同学事后回忆说,
“可又怕再重复一遍,让你觉得误会,所以才……”
“哦。”
我点头,表示对他的担心十分理解,然后很认真地告诉他,
“可我还是成功误会了。”
关于海鲜炒饭……
关于他的形单……
余同学听了,挑着眉一讶。
然后笑着抬手揉我头发:
“是么,那你还挺聪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