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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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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经了秦师姐的点破,我和余同学还是在那段时间里,默契又道貌岸然地给对方寻了个在人前方便满足社交需要的顺口称呼。
我叫他“余老师”。
他叫我“任同学”。
秦师姐他们听见,又饶有兴味地调侃:
“哟,A(诶)I(哎)组合改名了,这会是人(任)鱼(余)搭档了。”
我那时候也觉得有趣。
没想过两个人的姓氏凑在一起,还有这样自带海洋生物属性的隐藏效果。
也就更没想到,这一句小组内无心的闲贫,还真就在某种程度上无限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人类的脑洞,和自然的造物,都还真是挺奇妙的。
后来,关系更好了以后,“余老师”就降格成了“余同学”。
有时干脆是直呼其名的“余海洋”。
而我的称呼“任同学”,也渐渐有了各种随心所欲的临时变体。
其中更多的,还是全须全尾的一声“任小璐”。
随着情景和上下文关系的不同,这三个字表达的内容和情绪变化也不尽相同。
认真的,温柔的,随意的,逗弄的,咬牙切齿的,气急败坏的……
等等等等,相处百态,其乐无穷。
21、
说回我们那次的进校园活动。
一切准备就绪,出发的时间定在周五的上午九点。
当天有课的同学就需要提前把假请好。
老师们对这样给学校增光添彩的社团活动一向支持赞成。
大家的假请得都挺顺利。
我给专业课老师发了邮件,把提前做好的课下作业,和田师兄开给的社团活动证明交给同上一堂课的琳子,让她代为转交。
琳子接手后一脸坏笑:
“是不是和帅哥同去啊?机会难得,可要好好把握。”
因为不用赶八点的课表,那天我比琳子她们起得还晚一些。
在寝室吃了前一天买好的早餐面包,喝了蜂蜜水,就背好背包,往行政楼那边的登车点赶。
正是上午第一节课开始,第二节课还远远未到的时间。
校园里人不多。
难得的秋高气爽的惬意日子。
行政楼前的广场空地也安静空旷。
只有挡风玻璃后立着我们社团牌子的小巴车,孤零零停在一隅。
穿着白色活动马甲的秦师姐站在车门边,和一个新人妹子一起啃包子喝豆浆。
见我来了,她笑眯眯冲我抬手:
“早啊。”
然后顺理成章朝车后门方向一指:
“大余也刚来,他在后面。”
“啊……,哦。”
我迟钝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这一指的直率。
虽然来前确实如此暗搓搓打算的。
可被这么开门见山地明白安排,还是忍不住有那么点儿脸皮泛薄。
我应了一声,从后门上车。
果然瞧见余同学就坐在斜对后门的座位上,一边凝神想着事,一边慢嚼着手里的豆沙馅包子。
大概是又在默过今天的讲座稿子。
他身边靠窗的座位上,放着那只挂着海螺壳的黑色背包。
没有旁的什么人占据的痕迹。
觉察到这边动静,他回神看我。
我朝他笑:“早啊。”
“早。”
他也朝我清浅地笑。
然后在座位上稍稍坐直了身子。
一双长腿,膝盖也朝外侧挪了挪。
他略带询问地看我,没有说话。
晨间的阳光正好,透过车窗玻璃洒在他身边无人占据的半旧座椅上,
光线明亮,莫名诱人。
我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却还是明知故问地多问了一句:
“你旁边有人么?”
前排正聊着天的几个新人伙伴此时也闻声回头张了一张。
“没有。”
余同学摇头答我。
说着起身,顺便拿走了一旁座位上的自己的背包。
我忙着一边跟前排的小伙伴们打招呼,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侧身挪进好心人余同学为我腾出的窗边座椅。
过程流畅自然。
好像本人一点没觉得心虚。
余同学把背包塞上头顶的行李架,才又叼着包子在我身边坐下。
我转头去拉上遮光的窗帘。
整理了好一会儿,才又扭回头看他。
他却在过分专心地对付手里的白胖包子。
豆沙馅料甜甜的味道,在萦绕着汽油味的空气里淡淡弥漫。
那感觉,有点微妙。
明明以往只有两人时,在同行的公交车上,或站或坐,也很友好无间的样子。
可一旦置身相熟的前辈同学之间,好似那样的一些明目张胆,换了个地方,就不那么肆无忌惮了。
余同学后知后觉地扭头回应我的视线。
窗帘浮动的阴影,在他脸上投下一片似深似浅的笑意。
两个人于是聊起下午把赵老板一个人放单的问题。
却也都重色轻友地并没对此表示遗憾惋惜。
几乎是掐着点赶到的田师兄,三两个健步从后门冲上车来。
秦师姐追着他的步子从前门跨进车子。
一面大着嗓门不住念叨:
“田田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今天有任务还迟到啊?你要是再不来,我都准备让师傅直接开走了。”
田师兄扒拉着还蓬松散乱的头发,气还没喘匀地冲秦师姐摆手:
“睡过了,睡过了,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被我摁掉了。”
“……”
在座的大家都好笑地看着热闹。
秦师姐不知该怎么埋怨他好。
又说叨了两句,才转而吩咐司机师傅开车。
田师兄站在座位间的过道里,扶着座椅靠背,扭头往后排找空位。
一眼瞅见余同学正捧在手里还没吃完的半个包子,不客气地伸手,一把夺了下来。
“哎呦,太好了,还有口吃的。我刚才一路跑过来,都没来得及停下来买。”
余同学眼睁睁看着自己已经送到嘴边的最后半拉包子,一晃眼间就进了另一张嘴里。
并没来得及发出什么肉眼可见的有效抗议。
当众抢粮的恶霸师兄得寸进尺。
这边,被抢过粮的空着的手还举在嘴边,没来得及放下。
那边,已经把抢去的粮吃干抹净的空着的手就又一次伸过来,摊开在了面前。
“还带的有吃的么?快拿出来救个急。”
脸有菜色的难民师兄低头望来,一脸诚恳期待。
好心的余同学没忍心拒绝,指了指头顶行李架上的背包老实交代:
“包里有。”
田师兄麻溜地拽下背包,塞在他怀里,示意他帮忙翻找。
余同学拉开口袋拉链,三两下就从里面摸出了两小袋独立包装的什么小零食。
那种银灰色的真空小包装袋,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余同学把零食们放到田师兄摊在面前的手上。
我于是认出来,这就是上次见余同学喂给校园里流浪猫的零食小鱼干。
我被田师兄与流浪猫的同等待遇囧了一下。
余同学并无所觉。
两个人,一个投喂得光明正大,一个收下得顺理成章。
扶贫救急工作完成得干脆利落。
田师兄拿着新到手的吃食,一边拆着包装往嘴里送,一边受此启发,转而掉头向前,企图再从前排余下的同学们那里搜刮些可入嘴的东西。
余同学收拾着背包,扭头看见旁观全程的我一脸意犹未尽的欲言又止。
他刚拉上背包拉链的手停了一停。
接着又把拉链重新打开,伸手进包里摸索起来。
我眼看着他又摸出一小袋同款小鱼干,递到我面前,表情诚恳友好。
“吃么?”
他问。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我的意思。
同样完全没想到会遭遇同等待遇的我:
“……”
我犹豫了一下。
在车子行驶的背景音里,小心翼翼凑近余同学,小声问他:
“这些零食不都是用来喂猫的么?”
近在咫尺的余同学侧头看我,又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小鱼干。
他身上有种干净好闻的味道,像这滨海城市里常年吹着的风。
不过,他似乎又误会了我的意思。
很快把手伸进包里,又摸出两袋小鱼干来:
“没关系,我这儿还有。”
“……”
简直就是机器猫的神奇小口袋。
我终于放弃了抵抗。
也觉得自己这人猫有别的口粮歧视也挺无聊的。
于是伸过手去,从机器猫余同学的手里取了其中一袋来。
缩回身子,靠在座位里品尝起来。
余同学这时似才回过味来,明白了我刚才那一问的话里的意思。
“咳,那个……这本来就是休闲零食,不是猫粮。”
他亡羊补牢地与我解释。
好像怕我不信似的,自己也撕开一只包装,叼进嘴里慢嚼起来。
“噢。”
果然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惬意地嚼着口中的小鱼干,一边自觉好笑地冲余同学傻乐。
对面余同学镜面反射似的和我一起嚼着鱼干。
一下一下,节奏莫名默契。
咸香的腌制小吃的味道。
有种小时候去秋游时,一上车就和同学分享零食的迫不及待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