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极优A校草！》康岁

128、一百二八招 尽管向前

　　转身悄悄离开被无辜伤害过的礁石，童塔塔重新穿过回廊与餐厅。

　　厅内有眼生的客人在用餐，每张桌上都摆着与方才木桌上相同的香薰蜡烛。

　　童塔塔望着那忽闪的火焰，燃芯下被烫化了的蜡油在杯中缓缓流动，似乎正慢慢顺着空气中微尘粒子的轨迹淌进眼睛里，双目被灼得生疼，滚烫的泪水却像热油将火势浇得更旺。

　　好痛啊，火辣辣却叫不出口的疼痛感，在一点点侵袭身体。

　　“你没事吧？”穿着得体工作装的服务生上前来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童塔塔摇头，擦着下颌从地上站起来。

　　跌跌撞撞间，眼泪鼻涕似乎诚心与之作对，顺着人中急不可耐地往下流。

　　童塔塔抬起胳膊用力地抹过，头顶的氛围灯从没有如此璀璨过，而灯下的自己也似乎从未如此不堪过。

　　模糊的视野里出现厕所的标志，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是男是女便往里面冲，直到在拐角处听到洗手池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这个‘恶人’我是替你做了，能成不能成的除了你们当爹娘的助力，最重要的还是得孩子自己使劲……”

　　是蔡夫人，还是那个有点高的音调，只不过比之前在餐桌上听上去正常了许多，没有那么密集的语速。

　　“你得跟闺女好好说道说道，不能太腼腆了，系家那儿子我摸不透，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昑昑不腼腆，她比我有主见，”是岑月君，“我回头和她爸正式跟她商量下这件事，不过你今天说得那些话，我想她也能听进去的。”

　　“两个人要是能一块上大学的话，就更好了，上学时候就先结婚，不用非得拖到毕业后。”

　　说话间，隐隐有咔哒咔哒的声音传来，像是胭脂盖子来回开合的动静。

　　“哪有那么简单啊，我看今天系家两口子都没那个意思。”

　　水龙头被打开又关上，“那先不用担心，系家两口子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他们说是不管就应该不会管。今天就是把这个薄薄的窗户纸捅破，再说，他家儿子要是愿意，你觉得他们还能反对？不可能的。最重要的还是闺女先把人给拿下，他家儿子一松口，其他的都好说。”

　　“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思丹……”

　　“咱姊妹之间还用说这么多，能成人一桩美事何乐而不为，而且……”

　　有脚步声响起，童塔塔赶紧回身，朝对门跑去。

　　直到两个人的声音消失在拐角，他才慢慢走出来。仔细辨别过性别标志后，重新进了洗手间，在水池前将鼻涕眼泪洗干净。

　　镜子里的那张脸看上去像只颓丧的落水狗，眼眶通红，但好在眼皮还没肿。

　　简单收拾好，童塔塔走出来，从餐厅侧门出去，绕了远路去后滩篝火找他爸。

　　还不待靠近，他便嗅到了空气中烧烤的肉香。

　　连城里城与岑昳打打闹闹的声音，在此时的海滩显得格外吵嚷。

　　不远处假礁石旁的遮阳伞下，还坐着那熟悉的两道身影，不知道他们此时在聊些什么。

　　尽管童塔塔很迟钝，但莫名听到的两场谈话，让他也将眼下的情况猜了七八：岑家想和系家联姻，今天借那话多的蔡夫人之口说了出来。

　　原来下午的巧遇与饭局都不是偶然，他还天真地以为，只是碰到了一个有点讨厌的阿姨……

　　听她们的意思，林阿姨和系叔叔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那他们下午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看出来了？

　　系临城和岑昑呢，是不是也知道呢……

　　不过，听方才那番姊妹间的悄悄话，岑昑应该是不知道的。

　　但不久前她却主动提出了要与系临城“联手”，该说不说，洗手间的两个人多虑了，因为她比她们想象的要更聪明，也更“积极”……

　　而更重要的是，系临城他，答应了。

　　“儿子！”童方台朝儿子招手，“赶紧过来吃烤鱼！”

　　童塔塔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好哇，烧烤，玩篝火也不叫我，一下午不见人也不找找！”

　　“你不是在玩摩天轮吗，就在那边有什么好找的，”岑昳无语地吐槽，“童叔叔我要那个竹蛏。”

　　“就是就是，”里城吃得满嘴油，“那么大了还喜欢玩那个，我都没去玩。”

　　“谁不让你去了？！”童塔塔气咻咻地从他手里抢了一串烤虾。

　　“干吗抢我的！”

　　“干吗那么小气，明明还有那么多！”转头又看到连城在剥得东西，“哎，海星？这个好吃吗？”

　　连城递给他一个。

　　童塔塔转手将烤虾放到一边，坐在藤椅上开始鼓捣那个海星，好不容易学着连城的样子将其剥开，却被里城从后面一把抢走。

　　“喂！”

　　“干吗那么小气，明明还有那么多！”里城边往旁边跑，边迅速将剥好的肉塞到嘴里。

　　童塔塔转头问连城，“还能再给我一个吗？”

　　“剩下的没熟。”连城摇手。

　　“儿子，要不先吃个鱿鱼？”童方台挑起了一个小鱿鱼。

　　“啊，不要。”

　　说着转身就朝里城追去，“不要都吃完啊，给我留点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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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嘁嘁喳喳的声音回荡在四处，快速奔跑而过的脚步，在沙滩上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印迹。

　　抬脚时被脚趾抓起的泥沙朝后轻扬，模糊的光线里，一前一后的身影甚至辨别不出孰大孰小。

　　“你有没有……”

　　“嗯？”注意力被不远处的打闹声吸引，岑昑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海浪在昏暗中，来回翻卷成凌乱的线条，唰唰的声响掺着追逐的嬉笑，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一丝迷幻感。

　　系临城的思绪，仿佛被那浪花勾到了自己也不知道的神秘远方。

　　“你有没有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因为无法描述出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而失声痛哭。”

　　并无疑问语气的疑问，令人感到困惑。

　　“无法描述出……”她不禁轻声呢喃，似乎没有精确理解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图，“……什么意思？”

　　“我很好奇……”

　　话说一半没有了下文，岑昑竟从对面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迷茫，“好奇什么？”

　　似乎被这问题拉回了游失的神思，系临城握紧手中已经空掉的马克杯，“没什么。”

　　随即将其放到了木桌上。

　　两个人起身走到篝火旁的时候，追逐打闹的里城和童塔塔也已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对着刚烤熟的海星争来抢去。

　　童方台赶紧加快动作，烤熟了两只递给二人。

　　童塔塔蹲在篝火旁，一边吃，一边将掰掉的海星皮扔到火堆里。

　　岑家姐妹与系家兄弟说话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明明是稀松平常的聊天，却听上去令人感到遥远。

　　海风拂过，掺着岑昑发香的灰烟，直往眼睛里面钻，他趁着扔皮时，悄悄抬起胳膊搓了搓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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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一行人踏上了归程。

　　临上车前，童塔塔才发现自己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之前检测信息素时候的显味试纸。

　　林阿姨说过，如果保存得当，能存味好多年，而且第一次显味的试纸，很有纪念意义。

　　然而他跑回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这几天他满沙滩又跑又闹，指不定丢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眼下时间根本来不及寻找。

　　“还真是有够笨的。”里城忍不住吐槽。

　　林美临拍了他一巴掌，见童塔塔一脸郁闷地窝在窗户边，安慰道：“没关系，你想想，说不定被涨潮的浪花或刚出壳的小乌龟，给带到了大海里，就算没被带到大海里，被某只小螃蟹埋到了沙子里也很浪漫啊。”

　　“万一是掉在地上被人扔进了垃圾桶里，或者掉到了厕所里……”童塔塔忍不住往最坏的情形想。

　　林美临也忍不住跟着脑补，眉头无奈地皱起来，“那也没办法啦，万事万物发生都有它的道理，丢了的话，只能说明它本该如此。反正味道也闻到了，以后闻得机会还多的是，而且试纸还可以再测，不要难过。”

　　“嗯。”童塔塔点点头，也只好这么想。

　　返程需要两个小时，此时正值午后，气温让人昏昏沉沉，与来时的紧张兴奋不同，几天的游玩难免让身体感到疲倦。

　　车内除了他爸坐在最前面时不时与司机攀谈，以及系父偶尔接打电话的声音外，几乎没怎么有动静。

　　车开没多久，本来还在打游戏的连城就躺平了，里城冲他搞怪了几次之后，也窝在系临城旁边的座位上睡着了。

　　而坐在他后面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

　　童塔塔偷偷从座位缝隙向后看，除了里城睡得死沉的面孔，和一只穿着薄外套的胳膊外，根本看不到其他。

　　想爬起来从上方往后看，但又怕万一对方没睡正好撞到……

　　纠结半晌，只好作罢，靠在窗户上，将无处安放的视线朝纱帘外面投去。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趟旅行，他弄丢得好像不仅仅是一片试纸。

　　前路漫漫，车行缓缓，脑海里的思绪就失了控般的四处发散。

　　昨晚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那些声音在耳际不停回荡，童塔塔努力想要让自己也睡过去，却越闭眼越清醒，眼眶涩到发疼，系临城的声音像未眠便来的梦魇，越想越令人感到窒息。

　　不，他没弄丢，从未得到又怎么会弄丢，他只是又犯了那个得意忘形的错，现实之灵不吝啬地将他再一次敲醒。

　　他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车辆驶过熟悉的十字路口，节日仍旧不停业的小商铺门前，坐着一对爷孙，不满周岁的宝宝扶着墙壁站得摇摇晃晃，差点要摔倒的时候，童塔塔忍不住心头一颤。

　　红灯亮了，车子靠边等待，他朝四处看了看，然后起身悄悄挪到门前，想先一步下车。

　　“嗯？到了？”坐在前面的童方台睡得有点迷糊。

　　“马上了。”此处距离系家大院已经没有多远，司机便开门让他下去。

　　“你要干啥去？”童方台从窗户往外问。

　　“我去买个东西，你们先回去。”

　　说着他朝那对爷孙所在的店门口跑去，“齐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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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好东西，一路小跑到系家门口时，司机正将车子往库里停，一家人已经先后进入了屋里。

　　还剩最后一个比较大而沉重的行李箱，进门又返回的系临城正准备将其拉进屋。

　　童塔塔走上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系临城直起腰，望着递到跟前的小罐子，有些不解。

　　“我一直都很喜欢吃这种糖，送，送给你。”

　　透明的罐子里，装了许多五颜六色像小石子一样的糖果。

　　“蛮好吃的，外面那层彩色的壳，看上去很硬，但其实脆脆的，咬开之后里面是甜甜的巧克力。”

　　童塔塔迅速抬头瞥了一眼身前的人，“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吃太甜的糖，但还，还是拿着吧。”

　　听闻此话，系临城抬手将罐子接了过去。

　　与他手掌一般大小，透明的罐身没带LOGO，只有一个简洁的商品名：石头糖（巧克力味）。

　　“嗯。”

　　听到对方的应声后，童塔塔点了点头，向旁边迈了两步让出道路，并慢慢转身，朝别院那边走去。

　　行李箱的拉杆声轻轻从耳侧传来，他望着不远处的矮墙上，蜿蜒的藤蔓与淡蓝的花朵，在午后的微风里晃动。

　　如若终将亲手埋葬对你的爱恋，那我真希望能选择一个好的地方，找一块金色的麦地，一片野花烂漫的山丘，一方涓涓流淌的小潭……

　　可是没有，我只有一罐普通又腻人的石头糖。

　　真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我啊……”

　　在轮辘擦过地砖的时候，童塔塔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那个背影，大声说。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陀翁，可能永远也读不懂，但我还是会去学，哪怕永远读不懂也还是会去学！所以，你走好了，尽管大步向前走好了！”

　　因为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上，就算再慢我也会跟上。

　　如果童话故事终究没法战胜现实，那也无所谓了，我不害怕。

　　就像胡朔说得那样，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为了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而是在喜欢他的过程中，自己得到了什么。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不厌其烦，我会好好学习，考上很好的大学，就算再难，我也一定要做到！我知道你会继续优秀，继续闪闪发光，我知道你的前路宽敞无比，但我还是想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你允许我喜欢你，我不会辜负“喜欢系临城的童塔塔”这份称呼。

　　我会向所有人证明。

　　就算真的变成尘埃粒子，我也能跳起来，告诉风暴，我可以超级灿烂。

　　行李箱的轮辘继续向前，咕噜咕噜的声响在掩不住的啜泣声中分外清晰。

　　掌中的石头糖随着摆臂而晃动，该大步向前的人，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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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塔塔目视着对方的身影进入房门，咔哒的关门声隐隐约约。

　　他抬起胳膊，将脸上所有的泪水都擦干，而后利落地转身，朝着别院大步走去。

　　童塔塔觉得自己或许成长了，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或许人们在面对生活时，总会或多或少的不甘心，那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与其被那份不甘心折磨得郁郁寡欢，倒不如学着更勇敢一点，与之和平相处。

　　毕竟，生活真的不是童话故事，也没有电影里来得那么浪漫。

　　而且，有的人就像只能被追逐的星星，悬在天上，不属于任何人，偶尔能抬头看上一眼，就觉得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