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忠犬和小绵羊》鸽苏拉

8、我也喜欢你

　　First
　　夜晚。
　　思考着诸如‘关于喜欢的辩证的话题’‘论情感的真实性’的野间抱着被子在床上滚过来再滚过去……然后呼啦挺腰坐起来。
　　“……天！我居然说了对不起！”

　　Second
　　（翌日）
　　一整天。
　　卷黄发男生在下课的时候第一时间奔出教室。
　　“喂！大楠，你膀胱坏了吗？干吗一直上厕所？”
　　高宫大声地调笑着。而大楠只是径自地向前走去。
　　“那家伙怎么了？”高宫眉头扭在一起。

　　野间望着男生的背影，直到卷黄的头发消失在眼前。
　　呼……
　　怎么办？野间将脑袋埋进臂弯，心里泛出泪意。

　　——我们可以被挫折打败，但是不可以轻易的被挫折打败。

　　野间摊开笔记本，开始写小纸条。
　　——我们可以谈谈吗？
　　划掉。
　　——你下课后可不可以不要出去？我有话想对你说。
　　划掉。
　　——放学后，一起回家吧。
　　划掉。
　　——……
　　写不出来了。
　　野间只能再一次眼巴巴地望着男生舍身厕所的背影。

　　“小羊，你和大楠发生什么事了吗？”高宫肉肉的额头硬是被向上举的八字眉挤出了抬头纹。
　　“没什么……”野间沮丧地垮着脸。

　　Third
　　放学后。
　　野间在人流里捕捉到男生醒目的卷黄色头发。
　　手下意识抓紧提包。小心跟着男生。
　　追上去还是……放弃？
　　从湘北校门出来，沿着围墙一路走下来避开一棵樱花树的跟踪途中，野间一直在心里左左右右的纠结着。
　　“不行啊，野间。既然已经作出决定，怎么能退缩！”野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紧了步伐。
　　“可是……”一想到男生一整天都避着自己，野间心里又有一些委屈，犹豫地放缓脚步。

　　一家家小吃店退后，黄色卷发的男生一手抓着提包将之摔在肩后，一手插着裤兜，迈着长腿，晃悠着。野间略有些吃力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小跑一阵。
　　几番兜兜转转之后，野间突然发现男生的身影消失了。
　　野间慌忙张望，匆匆上前……
　　“你跟着我有……唔，野间！？”
　　从一侧巷道里转出来的一脸冷厉的男生神色突然转变为慌张。
　　“你、你怎么……”
　　野间喘着气抬头看着男生，无比认真的，仔细的看着。
　　胖胖的黄黄的卷发在阳光下现出蓬松柔软的质感，与他侧脸顺直向下的坚硬的线条微妙地组合在一起。
　　男生的脸开始变红。
　　像是从海天交际的地方向海岸靠近的浪潮，从一条白线，变成白练，最后汹涌而至。
　　红潮从脸上蔓延到耳朵，由耳朵蔓延到脖颈，一路向下，涌入白衬衫硬起的衣领中……

　　野间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她伸出右手，指甲被阳光涂上温润的光泽。纤细的手指在下一刻紧紧扣住男生的手腕。然后——朝男生身后的小巷迈开腿。
　　男生垂落在一侧的手臂被拉得向着野间的方向倾斜。
　　野间的衣袖微微收缩，露出细而瘦的手腕。手臂用力，再用力，近距离看显得高大的男生却纹丝不动。野间回头，瞪圆眼，对这男生露出有些咬牙切齿味的威胁神态，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男生微一愣神后，露出抱歉的神情，然后配合地被拐走。

　　小巷子里有些灰暗，两边的建筑与围墙阻挡切割了光线。
　　卷黄发的男生靠在墙上，僵直了背。
　　野间深呼一口气，下巴抬得高高的。
　　“大楠……君……”
　　糯软的声音似乎带着清甜味。大楠低下头，视线却偏开野间的脸。
　　“大楠君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女生的声音隐含委屈。
　　“唔！怎、怎么会……”
　　女生低下头，沉默。大楠焦躁得背后渗出了汗。良久，女生开口：
　　“可是大楠同学一直避着我。”
　　“怎么会……哈……哈……（干笑）”
　　“……一下课就去厕所。一整天都这样……”
　　女生抬起头，额前一撮卷卷的头发很有弹性地跳了一下，眉间皱皱的，眼睛在暗巷里泛着幽暗的微光。
　　“不是……我只是、只是怕你会尴尬……”男生有些粗鲁地抓抓自己的卷发，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是吗？”
　　女生仰着的小脸呆了呆，随即扬起一抹微笑，像是偶然泄露进幽巷的阳光。
　　大楠忍不住在一瞬间放轻了呼吸。

　　“我……昨天大楠君说喜欢我……”
　　“……嗨！”
　　“我回去就一直在想……”
　　野间的脸像浓浓的牛奶，泛出柔和的色泽。温柔的神情，如同浸泡在金色回忆的醇香的酒酿中。
　　“一直想，喜欢是什么……”
　　“怎么样才够得上喜欢……”
　　“在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昨天晚上，突然就想了很多……”
　　“虽然觉得，自己还不够……”
　　“也许，喜欢的心情，并没有像大楠君那样浓烈……”
　　“可能，并不像大楠君喜欢我一样地喜欢大楠君……”
　　“总是觉得，自己的喜欢，应该还不够吧……”
　　“可是在听到大楠君说：‘喜欢’的时候……”
　　“心里就有什么东西泛出来……”
　　“慢慢地、慢慢地累积……”
　　“一直从心口向上涌聚……”
　　像是饱含岩浆的火山，充满了灼热与力量……
　　“……像是要喷涌出来……”
　　顺着通道一点点上升……
　　“即使告诉自己应该再冷静一些……”
　　上升……
　　“……可是无法克制喜悦的心情……”
　　地壳开始震动……
　　“……也许应该再等一等……”
　　海水上下地晃动着……
　　“……可是却无法抑制地……”
　　炙红的岩浆咕噜噜的翻滚着……
　　“……那么迫切地想要告诉你……”
　　再忍耐，只会忍不住流眼泪……
　　“……想要你知道……”
　　所以就这样……
　　“……跟你分享我的心情……”
　　就这样不顾一切的……
　　“……不管什么未来也好多少也好，只想这样无所顾忌地去面对……”
　　不顾一切的……
　　“……不想要放开……”
　　喷涌出来……
　　“所以……”
　　野间直视着男生的眼睛，一向柔和恬静的面容似乎在一瞬间散发出猛烈的光线，让人不敢逼视，却深深的被吸引……
　　被吸引……
　　如同火之于飞蛾……
　　大楠屏住了呼吸。

　　“所以……”
　　“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画外音：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