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为定！》绮非

66、066. 跟我回家

　　高铁向西奔驰。

　　为了躲避宁非凡，宁北之甚至愿意和导师挨着坐。但高铁毕竟不是飞机，没有飞行模式一键防护，消息连串儿冒出来：

　　师兄，讲讲你的爱情故事呗？
　　师兄，爱得死去活来，什么感觉呀？
　　师兄，凤凰花下立誓，立的什么呢？

　　宁北之：休息中，勿扰。

　　宁非凡：别啊，教教我教教我，怎么才能谈上他那样的？

　　宁北之不堪其扰：导儿刚问我，你最近表现怎么样。我认为工作不太饱和，你觉得呢？

　　宁非凡一秒认怂：ok，勿扰，您休息。

　　窗外景色飞掠，窗内小北发愁。教什么教，谁来教教他？怎么才能谈上啊？

　　根据身边极其有限的样本进行分析：同门师姐和隔壁组师兄有过一段，俩月。谈得轰烈，分得惨烈。每每开大会，分坐对角线，怨气直升天，鼻孔各朝一边。

　　研二师弟，狂追女神，历尽艰辛，眼看就成。结果告白当晚被他一个电话唤回实验室抢救细胞，一着急，女生和烛光晚餐都忘了。后续自然是——没有后续。

　　酒搭子师姐倒是谈过不少，但无奈每段都是疼痛青春，抓马离奇。

　　当然也有健康稳定的，但人家那都是本科甚至更早就谈上了。感情颇深，扛得住寂寞，经得住考验。

　　宁北之突然回忆起几年前某次春节饭局上的闲聊，长辈说：现在不谈，毕业可就没有那么纯洁的感情咯。

　　可当时没人告诉他，毕业单指本科毕业呢？研究生算个啥呀，不仅没钱赚，景区半价学生票还得加个括号——（研究生不享受此优惠）。

　　哦对，景区。现在距离滑雪之约仅剩一个半月，该开始做计划了。毕竟……旅游攻略做得好，恋爱进度少不了！

　　又一周过去。

　　晚九点，宁北之从实验室出来，喷了点酒精，仔细给手机消毒。然后赶紧回复贺启星大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唉。网聊可真难，时间总对不到一块儿。翻看聊天记录，是真寡淡啊。

　　“我去做实验了。”
　　“好 。”

　　“搞完了。”
　　“稍等，在忙。”

　　“导师找我，晚点聊。”
　　“行。”

　　“今晚有空吗？”
　　“开组会。”

　　研究生、异地、网恋，这谁谈得下去啊？！

　　宁北之觉得他行，他越挫越勇，但他滑雪目的地迟迟定不下来。所有滑雪场都看到有人排雷，他总想找更好的，配得上他们这段苦尽甘来的复合。无奈眼光太高，挑到最后，反而没地儿去了。

　　终于，贺启星来催进展。

　　宁北之拿出赶ddl的良好态度：明天一定。

　　贺启星：那你先别看了，我有个想法。

　　宁北之：你说。

　　贺启星：跟我回家。我家附近也有滑雪场。

　　宁北之：啊？

　　什么？！回家，回什么家？！是“搁我这睡得了”的plus版本吗……怎么进度总是莫名其妙就失控了？

　　宁北之谨慎确认：你是说，去你家附近城市旅游吗？

　　贺启星：不是。我家那块儿没有旅游城市，但滑雪是有场地的。我可以带你回家吃饭，四处逛逛，如果你愿意的话。

　　宁北之：啊？

　　回家吃饭？！见……见家长？！

　　贺启星解释：我爸妈报了春节旅游团，去海南过年，所以我寒假大概会留校。元旦合适的话，我爸妈想让我回家里一趟。

　　宁北之：哦哦。

　　哦什么呀，没懂，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贺启星：当然主要看你意思。你有别的地方想去，我们就按原计划。

　　平心而论，贺启星这个提议是合理的。元旦假期就三天，叠上能翘的班，撑死五天；并且旅游热门景点人可太太太多了，出去挤一趟，快乐是快乐，但确实免不了花大钱受大罪。

　　他们的目标是滑雪和见面。再直白点，滑雪也是幌子，唯一目的就是见面培养感情。回家……回家好啊！

　　家是什么？是避风的港口，是温暖的依靠！是美，是爱啊！

　　宁北之突然就想通了，矜持回复：好啊，那就跟你回家吧。

　　贺启星：行。我从鹭禾飞回去，你高铁过去就行，开票了我提醒你。

　　真妥帖啊，还提醒开票。宁北之乐得往床上倒。

　　接下来是日常的实验、论文、组会、讲座。

　　十二月底，又一年考研，横幅在教学楼入口高高悬挂。宁北之骑车子路过，正好是最后一门考试入场时间，他索性停在路边，坐在长椅上陪了一会儿。

　　考研过后，校园里逐渐换上新年皮肤，跨年晚会同步开始预热。

　　晕乎乎的，就到了出发的前一天。

　　宁北之收拾着行李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终于在入睡前闪念而过——见面礼！！！

　　这……他也没经验啊？不懂就问，广撒网地问。

　　问唐尚和齐延：哥哥哥，你们第一次见女朋友家长送什么礼？

　　问已经结婚的同门博士：师兄，第一次见家长送啥？

　　问宁非凡：我去他家，带点什么好啊？

　　有说送丝巾，有说送酒，有说送茶叶……宁非凡一语中的：你以什么身份去？

　　宁北之：呃。

　　最后紧急外卖下单北城特色糕点。会不会太少？烤鸭……要带一只吗？

　　宁北之犹豫不决，把问题抛出去，没头没尾：哥，烤鸭。

　　贺启星瞬间读懂：不用。

　　目的地是个地级市，没有机场。贺启星飞机落地附近城市，要再搭一段大巴，来高铁站接人。

　　宁北之等在出站口。风挺大，他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和旁边的烤肠小摊老板聊天。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不一会儿，宁北之就成了老板口中上门提亲好事将近的外地郎。

　　贺启星拉着箱子过来，从背后轻轻扯他的围巾。

　　“聊什么呢？”

　　“啊……哥。”宁北之回头，笑意收不住，又对老板说，“叔，我走了啊，谢谢您祝福。”

　　坐上出租车，强行压下的紧张又冒头，猛地灌了几口水。

　　贺启星简单介绍，他家是标准的核心家庭，一家三口。父母普通职员，目前已经是半退休状态，抓住机会四处游玩。

　　特地强调，家里四个房间，给宁北之收拾了客房，让他别乱担心。

　　宁北之小心思又被戳穿，盯着窗外并行的外卖小电驴，嘴硬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不担心。”贺启星再给他打预防针，“我爸妈喜欢年轻帅小伙，对你这样儿的，可能会比较热情。你和他们正常相处就行，不用有负担。”

　　“哦。”宁北之觉得这氛围不太对呢……？朋友上门，需要这么多前情提要吗？

　　“你和叔叔阿姨，怎么介绍我啊？”

　　贺启星反问：“你希望我怎么介绍？”

　　“朋友？”小电驴拐进巷子，宁北之又盯着绿化带。

　　“不然呢？”贺启星笑了，这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你在想什么啊？”

　　“哦。”冬天的绿化带没什么看头，宁北之终于坐正身子。

　　到达小区。宁北之很殷勤，帮人把行李箱取下车，一手一拉杆，随时待命。

　　贺启星暗觉好笑，领着人往里走。小区环境不错，路面积雪铲得干干净净，林子覆着一层白，枝丫上坠着不少红灯笼。

　　进了电梯，他紧急开箱，掏出占了小半个箱的点心礼盒。

　　贺启星顺势把自己行李箱拉回来：“可不敢让你拿了，等会我妈见到准骂我。”

　　懂，亲儿子永远排在最后。

　　贺启星瞧了一眼，问：“烤鸭呢？”

　　“啊？”宁北之傻眼，不是你说不用的吗？

　　逗了人，看他表情几度变换，贺启星乐半天。

　　进屋。还没等宁北之开口，一对夫妇迎上来：“你好你好，北之是吧，快请进。”

　　“外头挺冷的吧？先喝点喝茶暖暖。”

　　“哎哟，还带了糕点，正好了，我就爱吃这口。”

　　“行李箱就搁这吧，启星，你给送房间里去。”

　　宁北之挺开心，他一向讨长辈喜欢。贺启星放行李的功夫，他这边吃着红枣喝着茶，已经贺叔、蓉姨地叫上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眼看就要认干儿子。宁北之及时刹车——不行啊，他这趟是提亲踩点，有情人终成兄弟那是万万不可。

　　北方不兴夜生活，饭后看了会儿电视，两位长辈就回房休息了，客厅留给俩人。

　　在小沙发坐了一晚，贺启星终于得以挪到他旁边，抓着遥控器问：“困吗？”

　　“不困。”

　　距离合适，气氛正好。宁北之有点紧张，是要……看个电影吗？

　　贺启星点点头：“行，那我们学习一下滑雪。”

　　“……啊？？”

　　手机连上电视，确认投屏——滑雪基础教程（一），开始播放。

　　宁北之：……

　　贺启星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本正经说：“认真学，看完这视频，明天直接上雪道。”

　　“哦。”宁北之腹诽，放个视频就把他打发了？贺启星这教练当得也忒轻松。

　　视频暂停，贺启星往后倒了几分钟：“减速刹停，这个再看一遍。”

　　“哦。”宁北之把教练评分调高几分，至少视频不是随便找的，贺启星还真提前研究过。

　　他犹豫着问：“哥……我要是摔了，你能及时停下来救我的吧？”

　　“可以。”

　　“那我要是倒在雪道中间，别的新手会不会冲下来把我撞飞？”

　　“有这个风险。”

　　“那咋办？”

　　“保险会赔。”

　　宁北之：……

　　爱，真的消失了。